“张平，有个关乎我们身家性命的问题，你一定要老实的告诉我——你身上的防护符，从你进来【鼎】内有更换过吗？它存续了多久？”
受到阴有晴的严肃，张平回答的十分简洁：“没有更换过，大概有小半年了吧。”
“该死！”阴有晴怒骂一声，加快了脚步，还顺带解释道：
“你刚才躺的那地，跟别处都不一样，防护符在那里消耗的速度也没这么快，我们如果要想出去，那里是最大的希望了！
“该死！就不应该走这么远！”
有了奔头谁也不想死，张夜游巡使在此时展示了他引以为傲的辨认方向的本领。在他的帮助下，阴有晴很快回到了刚才的低洼地。
陆元娘和那些忘川执念的挣扎仍在继续，但阴有晴呵张平二人现在已经无暇顾及。
“不对。”阴有晴放下张平，蹲了下去，手掌抚摸着地面：“这里的地势，比刚才平坦了一些。”
张平在这里躺了小半年，自然比阴有晴更加熟悉：“对，那个‘坑’被补起来了。”
阴有晴原本以为，这处“低洼地势”是【鼎】内人为开的“后门”，但现在看来，更像是受损后遗留下来的薄弱点。
而现在，【鼎】有了陆元娘这个“大补品”，正在自主的修复损伤。
如果阴有晴没有被困在【鼎】内，那她一定会为如此“成熟懂事”的鬼器而欣慰，但现在——
她扑在地上，拿出自己的鬼勺，一勺一勺地挖掘着这处“低洼地势”新修补的较为松软的“土层”。
“就这一把小勺子，这要挖到什么时候去？”张平虽然嘴上欠欠的抱怨着，但身体十分诚实，也翻了个身趴在地上，用手一起帮忙挖土。
阴有晴的蛮力在此时充分发挥了优势，那些新修补的“土壤”很快被她刨了个一干二净。但那些原本的地面却硬如磐石，她的小木勺根本戳不动。
砰！——
阴有晴干脆上了自己的拳头，只是她的拳头再硬也硬不过石头。哐哐哐的好几声巨响，“低洼地势”的地面毫发无伤，她的手骨的魂体却明显砸出了裂痕。
“停停停！阴掌司，你不会妄图徒手砸开泰媪的【鼎】吧？没得失魂症吧你！”
阴有晴闷头不作声，但到底是停下了动作。
张平皱眉叹了一口气道：“......行了，你不好意思说，那我就自己来——
“先前听你们俩对话的时候，我就奇怪来着...那陆元娘把我魂体搞得虚弱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有资格当你们的‘替死鬼’。
“现在想来，你们就算要揭符，也必须在此处才有效果。别废话了，阴掌司，动手吧。”
阴有晴抬起双手猛搓了一把脸，又甩了甩脑袋，最后直视着张平的眼睛说道：
“我不揭你的符。”
“不是，你有病吧！”张平急了，就差跳起来指着阴有晴的鼻子大骂：“我这符又抗不了多久了，趁着我这把老柴还没燃干净，能救一个是一个。
“你在矫情什么！？”
“我没有矫情。”阴有晴揉了揉开裂的右手，说道：“张夜游巡使，在这里，你的符还能撑很久。你没发现吗，自从我们回到这里，防护符的消耗停止了。
“因为陆元娘死在了这里，在这一块，这【鼎】是整全身心的投入到‘消化’她的工作中去了，所以你的符在此处不会有耗损。当然这取决于陆元娘什么时候被‘消化’干净。但我觉得，这时间应该不短。
“所以，你别急着送死。”
“呸！谁想送死了！”张平气鼓鼓地打量了自己一圈，发现阴有晴说的是真的，但随机又颓废道：“那所以呢？你准备耗到陆元娘被‘消化’干净，再来揭我的符？哼！干嘛等这么久，还不如现在就给我个痛快。
“怎么？不想突破自己的底线，下不去手？”
他揶揄了一句，但没想到阴有晴堂堂正正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不想突破底线，也不能突破底线。
“说到底，我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心里有恶念未平，这才让忘川执念钻了空子，导致了陆元娘的出现，惹出了这么多的事......
“所以，张夜游巡使，我不会踩着你的魂骨当垫脚石踏出这【鼎】内天地。现在不会，之后也不会。”
“......哼！随便你吧，说得好像我特别想死一样，你自己别后悔就行了。”
阴有晴倒也痛痛快快地承认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估计还是会有后悔？或者说遗憾？不过啊，我这人本来就不聪明，长心眼的那一半还被分了出去，我的逻辑很简单——
“如果不出去就在这里耗死会后悔，用你当垫脚石出去了也会后悔...那就自己衡量清楚，现在最想做的选择，那么即使将来后悔，那后悔的程度也会少了一分。
“先休息，等我的手缓过劲来，再继续。”
“......随便你。”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复一日的重复着，除了阴有晴捶地面，也就只有陆元娘带着她身上忘川执念来来回回挣扎扑腾的动静。张平一开始还因为大仇得报的情绪，看得津津有味，但时间一长，他也麻木了。
“我说阴掌司，你这手如果还想要的话，就别瞎折腾了，轮回司好不容易重开，别等你回去了之后，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轮回汤都熬不成了。”
阴有晴知道，张平还是在明里暗里的劝她赶紧揭符走人，但是她也懒得说穿。不过张平说的有道理，不能在这里死耗着。
至少她不能。
阴有晴隐约记得，泰媪在出鬼门关之前，有一次不知道跑哪去跟鬼喝“魂醉酿”，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后，大舌头的跟她提起过一次——
她在【鼎】上留了印记，如果真有误入【鼎】的人或鬼，也能想办法取出来。
阴有晴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多嘴问两句，问清楚那个“办法”是什么，搞得现在彻底抓瞎。
张平也帮忙参谋过——鬼器印记这东西，总不可能凭空悬浮，一定会有所倚仗。所以要么就是在鼎壁，要么就是在地面。
可阴有晴之前背着张平寻找他弟弟张安时，就特意留心过四周的顶壁，可惜没有任何发现。现在地面也被她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同样还是毫无所获。
就在陆元娘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微弱，张平的防护符也开始有了耗损迹象时。
阴有晴也急了。
张平见她每天累得跟个牛马的模样，难免在内心里感慨，她与陆元娘原本同为一体，但性格上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他跟陆元娘这么重的深仇大恨，却愣是对阴有晴发不起脾气来。
绝对是因为阴有晴那张黑不溜秋完全看不清五官的脸让他没有一点代入感。
因此，他每天看着阴有晴先忙完洼地里新长的土，又窜上窜下的寻找出去的办法，有些于心不忍，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就诓个理由，骗其把符揭下来再说。
自己已经跟废物没什么两样了，好歹废物利用一下。
张平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他的骗术实在不甚高明，只得到了阴有晴两个大大的白眼。还没等他来得及尴尬，阴有晴已经快速转移了话题：
“张夜游巡使，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土壤’新增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张平皱眉不爽，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发现了呀，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抬了抬下巴，一指旁边折腾的动静：“难道不是因为陆元娘已经快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吗？”
阴有晴双手捂着额头深思了起来——她总觉得原因没这么简单。其一是陆元娘被消化的速度，超乎她想象的快了一些。还有就是，【鼎】消化吸收的魂力与新增的“土壤”量不匹配。
一定还有什么原因，造成了魂力消失的缺口。
阴有晴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自己憋着事，并且坚信“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拖着张平帮她一起想原因。
见她这么努力，张平也没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干脆直接侧趴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眉头紧皱，好似在辨认什么动静。
阴有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解，张平简单解释了一下：“就跟填补这处‘低洼地势’一样，其他缺失的魂力，肯定是填补【鼎】除开此处的损伤。损伤不是咱们内部造成的，那就只可能是外部了。
“你的听力怎么样？别天天跑东跑西的乱窜了，一起听听看，有没有别的动静。”
别说，还真让他们给听见了。当然，这也有赖于陆元娘折腾的动静小了很多的缘故。
“张夜游巡使，你要赌一把吗？”
张平心知肚明，阴有晴是担心他的防护符离开此处撑不了多久：“怕什么，就算防护符没了，我也还能□□个几天，至少能撑到目的地。”
于是再没多话，阴有晴背着张平走了有一阵。
然后，他们看见了鼎身透过一丝裂痕，射入一息微暗的光。但很快，那抹光就被修复的鼎壁挡在的外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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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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