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男这一问，也直接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规定要求的。”
联想中出发关键词后的惊悚场面并没有出现，女监考员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惊慌和诧异，只是吃力地拎着电锯：
“学校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也觉得很荒唐。”
当有人迈出了第一步后，就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
“啊？”疑惑的声音响起，“学校为什么要安排监考老师拿电锯啊？”
“不知道啊，”隔着玫红色的眼镜框，女监考员的脸上多了点无奈，“反正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我之前就说了别拿电锯，但教育部不听，非要这么安排，我也没办法。”
“怎么不让男老师拿啊？”个性男还怪体贴的，“女老师拎着多沉啊。”
“下次我跟上面反应一下，”女监考员都笑了，“有些安排确实不太合理。”
“不过下一场就不是我拿——”
“行了，”男监考员身材要高大得多，气质儒雅，看了看教室里的钟表，打断了女监考员的牢骚，“考试呢，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边说着，手里的金属探测器在最前方的考生身上扫描着：
“来，抬一下手。”
“身份证准考证看一下。”
“行，进去吧。”
“下一个。”
“……”
“往前走啊。”身后戴着眼镜的考生自然道。
陈辞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有一只蚂蚁从脊背的中心蹿了过去，那是一种不能细想的毛骨悚然。
紧攥着手里的笔袋，陈辞随大流而动，默默的观察着四周。
“啊——！！！”
不知道哪儿传来一道男生的尖叫，脑子里的若有似无绷起的弦被挑动，还在教室外排队过人工安检的学生们，都不由自主地探身往走廊外看，寻找声音的来源。
“哎哎哎，”按随着电锯的嗡嗡声，女监考员有些生气呵道，“看什么呢，快点儿进考场了！”
“老师！”
金属探测器靠近短发女生，正是之前说白斩鸡的那个，女孩儿配合地举起手，然后又捂住肚子：
“我能先去一趟洗手间吗？忽然有点想上厕所。”
“怎么不早说？”检查到一半的男监考员停下动作，摆手，“去吧。”
这么轻易的就放人走？
陈辞的眉心狠狠地跳了跳。
紧接着，拿着电锯的女监考员提醒道：“要上厕所的都先去上了哈，考试的时候再想上厕所麻烦得很。”
这话一出，排队的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有四五个人走出了队伍。
白斩鸡的长发女生排在个性男的前面，短发女生往后走，似乎和长发女生比了几个手势，陈辞没看懂意思。
但如果按照平时的话，应该没有这么多人要去厕所，包括那个穿迷彩色羽绒服的男生，陈辞记忆里很好，之前去上厕所的时候，这个男生明明才从厕所出来。
有人心存疑虑，有人已经采取行动。
看来不对劲不是他的错觉。
那么，是留下还是走呢？
想到刚才那声隐约的尖叫。
陈辞心里有了答案。
“抬手。”监考员继续检查下一位考生。
询声望去，陈辞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也不算熟悉吧，主要是这种身高加上这个贴头皮的板寸，实再是太好认了。
薄诸白十分配合地抬起手。
下一瞬。
“滴滴滴——”
金属检测器发出警报的滴声。
“拉链。”
就在男监考员皱眉，女监考员动起来的时候，薄诸白迅速将冲锋衣外套拉开，翻了一下，胸口处有个内兜，带有小拉链。
男监考员想说什么。
“刺啦——”
下一秒，薄诸白已经将金属的拉链头扯了下来，递给监考员。
“……”
男监考员接过，手上的金属探测器靠近内兜口袋，只剩下塑料制链牙的衣服，没再触发红灯报警。
“进去吧。”
女监考员后退一步。
身份证和准考证核对无误，两人让薄诸白进了考场。
“这么严格吗？”
身后，有同学惊讶了。
“也是为了你们好。”男监考员打开了旁边桌上的裁纸刀。
“女生耳环也摘一下。”
“下一个。”
很快就轮到了陈辞。
“好，转一下。”
他身上没什么金属饰品，陈辞配合着男监考员的要求转圈。
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被女监考员吸引。
电锯距离仅有半米，高速旋转的铁屑产生热度，在空气里发出一种焦炭的味道。
这不是道具，这是真实的。
陈辞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学校修在半山腰，他们现在在主教学楼的三楼，从窗户往外望，却看不到任何一个学校范围以外的灯。
有稀疏的冬夜薄雾，和一弯朦胧的月，却没有现代最应该存在的光污染霓虹灯。
“嗯，”身份证和准考证看过，监考老师点头，“进去吧。”
“东西就放在门口哈，”男监考员看了看手表，指着门口讲台边上的角落处，“所有的参考书、资料和带的文具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在这里哈，不能带到座位上去。”
“考试用的文具，考场都是统一配备的哈，都用考场提供的文具。”
“身份证和准考证还有承诺书带上哈，要核对试卷的，其他都不用带。”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
“承诺书？什么承诺书……”有人疑惑地嘀咕。
“老师，”刚走进教室，陈辞就看见之前说白斩鸡的那个长发女生举起手，“没有文具哎。”
教室很大，是非常普通正常的教室，分三排，左右各四列，中间有整整五列。
平时能容纳七八十人上课的教室，现在只给三十个人考试，每个位置都分得很开。
除了左上角的考生信息，蓝灰色的铁质课桌上空空如也。
“不用急，”闻言，男监考员安抚道，“考场会发的。”
陈辞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座位号12，在教室里的第4列最后一个位置，也就是4列6排，有些靠里了，两个门离得都远。
从教室最里面的最后面倒着贴考号，陈辞也是第一次见。
前面的男生陈辞不认识，左手边隔着空位，是那位潮到风湿的个性男。
右手过道的另一头，竟然是薄诸白！
四目相对，下意识的，陈辞抬起手想打招呼。
然而薄诸白并不领情，下一秒就转过了头。
没理他，脸色也严肃得很。
“嘟~嘟~嘟~嘟~”
23点08时00分
广播声再次响起，这次没有了滋啦的电流音，每一个字都因为教室里音响的存在而格外清晰。
【“各位考生请注意，下面为大家宣读考场规则。”】
“大家都听一下考场规则啊，”女监考员走了进来，将电锯竖着立在讲台上，“注意一定不要犯规。”
位置坐得远，不论考生有没有熟人，性格开朗还是内向，都不再像先前在走廊时的稍微放松。
沉默着，教室里安静如鸡。
【“一、考生应当自觉服从监考员等考务工作人员管理，不得以任何理由妨碍监考员等考务工作人员履行职责，不得扰乱考场及其他考试工作地点的秩序。”】
陈辞皱眉。
这一条他之前好像听过，从厕所出来之后在走廊，不过当时广播说的是特别提醒。
【“二、考生凭本人《准考证》和有效身份证件（限‘居民身份证’、‘军官证’、‘文职干部证’、‘军校学员证’），按规定的时间和地点参加考试。考生应在每科考试前30分钟（第一堂课考前40分钟），在本考场前排队有秩序地接受安全检查。要积极配合安全检查工作，在检查过程中如安检设备报警，要自觉向监考员解释、出示相关金属物品……”】
陈辞转过头，看向薄诸白！
【“三、……管理类联考综合能力（科目代码199）和英语二（科目代码204）非选择题（答题卡2）必须使用黑色字迹签字笔作答。”】
【“考生不得着制服参加考试，不穿戴有金属的衣物和饰品。”】
所以这就是薄诸白当时直接扯下了拉链的原因吗？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考试准考证正面、背面均不得书写任何文字，背面必须保持空白。”】
陈辞翻开自己的准考证，薄薄的纸片落在手里，轻飘飘的，越看越让陈辞觉得，好像有些太脆弱了。
【“四、考生入场后，对号入座，将《诚信考试承诺书》、《准考证》、身份证等证件放在桌子左上角以便核验。考生领到答题卡和试卷后，应在指定位置和规定时间内，准确清楚地填涂姓名、准考证号、座位号等栏目。凡漏填、错填或字迹不清的答卷、答题卡无效。”】
“把承诺书拿出来哈。”
监考员也一前一后动了起来：
“左下角记得签上名字，日期就写今天，我们马上来收。”
是有个承诺书，陈辞和准考证放在一起的，这会儿都摆开来，再将身份证压在上面。
嗯？
视线扫到承诺书上的内容，陈辞眼睛都大了。
【报考硕士研究生考生诚信考试承诺书】
这个标题没有问题。
【我是参加2025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的考生，我已认真阅读《2024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工作管理规定》《国家级教育考试违规处理办法》……】
打头的这一长串字也没问题。
【……我已清楚了解，根据《国家级教育考试违规处理办法》第二百八十四条，在法律规定的国家级考试中，组织作弊的行为；……都将触犯法律。】
【根据2018年5月实施的《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关于办理组织考试作弊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在研究生考试中“组织考试作弊”“非法出售或者提供试题、答案”等违规情形，均认定为《国家级教育考试违规处理办法》第二百八十四条规定之一的“情节严重”。
【依法予以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
什么就地处决？？
什么他已了解清楚？？？
他不清楚！！！
什么叫就地处决？
他之前打印的不是这个！陈辞不由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内容没变。
还是就地处决。
后面还有。
【我郑重承诺：】
【一、……】
【二、……】
【三、……】
【……本人承担本次考试造成的一切后果。】
什么后果？就地处决？那他怕是承担不起。
_(:зゝ∠)_
看着左下角早已签好的名字。
陈辞抿唇，有没有办法能毁掉——
“没有？”
前桌响起了女监考老师的声音：
“那违规了。”
非常寻常平稳的语气。
下一秒，咔嚓一声。
眼前有斑驳的黑影，下意识的眼睛闭了起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溅在了陈辞的脸上，带着股铁锈味道。
伸手一擦，掌心湿漉漉的，一片红。
前桌的考生还保持着坐立的姿势，现如今缓缓倒下，整个人从锁骨处开始，被飞速旋转的电锯杀鸭子似得开膛破肚。
“嘭——！”
羽绒棉絮、碎肉、鲜血以及花花绿绿的内脏液体，伴随着人的倒地而淌开。
“啊————！！！”
终于，吓懵了的考生们反应了过来，座位离得远些的难以抑制的尖叫起来！！！
【“十、”】广播里优雅温柔的女音还在平稳地响着。
【“如不遵守考场纪律，不服从考务工作人员管理，有违纪、作弊等行为的，将按照《国家级教育考试违规处理办法，予以辱骂、殴打、切割毁灭身体部位、就地处决等处理。】
“什……什么东西……”
脑袋就摔在他的脚边，左手边的个性男失去了他的个性，只剩下瞪大的眼、惨白的脸和坐着却还不停颤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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