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一回事，金主是另一回事。
贺臻不是什么善人，这一点付铭泽早就知道。
如果是男朋友，那赵宜人恋爱时颐指气使，分手时来去自由。
可是如果是金主，不管一个多娇纵，一个多纵容，本质上这种权力关系是绝对的不对等。
赵宜人脖子上拴着绳子，贺臻手里牵着绳子。
所有让贺臻对这段情爱不满意的地方，所有其他男性的挑衅勾引，在激怒贺臻的同时，都会被贺臻作用在赵宜人身上。
赵宜人脖子上的绳子，只会越来越紧。
有钱人的圈子，说来说去，无非那点事，总之配得上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几个字。
付铭泽从小到大耳濡目染见得多了，赵宜人和贺臻的关系，比起寻常的金主和情妇，更像驯养者和金丝雀。
早年间，付铭诚二十出头的时候，有个宠爱的秘书背着他和老同学燃烧激情。
付铭诚对此无甚所谓，可是总归觉得有点颜面扫地。
于是狠狠吓唬了秘书一通，最后放跑了，没追钱也没下手。
针锋相对了几个月，付铭泽也算是很清楚贺臻的脾气秉性。
付铭诚心宽，贺臻心胸狭隘。
付铭诚对自己养的女人们不上心，贺臻对赵宜人根本不是上心不上心能评价的。
付铭泽想了想，如果是自己，养了一个心爱的金丝雀，从小养到大，早就是非她不可了，天天给她洗衣服做饭，把她捧到天上。
结果，在自己出国的时候，女孩背着自己处了一个高中生，又睡了一个男人。
甚至被自己几乎抓到了现场，甚至需要自己去看着金丝雀吃避孕药。
如果是自己，会饶了金丝雀吗？
在情爱里，在这种权力关系里，在面对贺臻这种人的时候，赵宜人太弱势了。
付铭泽不敢想，如果贺臻存心，他手里能拿捏赵宜人多少把柄，又会对赵宜人怎么倾泻怒气。
付铭泽看着赵宜人，忍不住又伸手拉了拉她的衣领，试图拽上去。
遮掩贺臻留下的吻痕，遮掩贺臻给她的折辱，遮掩所有的不堪。
付铭泽轻声说：“宜人，从小到大，你还有叔叔阿姨花过贺臻多少钱，你告诉我，我双倍十倍还给他，你和他就两清了。”
赵宜人在付铭泽断言她和贺臻关系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
人才，这是真正的人才。
赵宜人把双臂软软地搭在付铭泽的肩膀上，娇声说：“然后呢？不给贺臻当情妇，给你当？”
赵宜人抽回手臂，迅速在付铭泽脸上扇了一下。
赵宜人已经懒得和付铭泽再费口舌，“滚，现在就滚，别和我装什么无家可归，需要我包养。这个房子的钱，我马上转给你。你如果不收，这笔钱让贺臻转给你哥付铭诚。好了，你可以滚了。”
赵宜人手劲不大，付铭泽没觉得脸疼，只觉得心里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怎么取信于赵宜人。
同时，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忆起很多之前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
如果那晚和他春风一度，赵宜人真的是第一次，那贺臻又会怎么对待她。
如果现在两个人的纠缠被贺臻知道了，赵宜人又会怎么样。
付铭泽挣扎着，从混乱思绪里找到了一点线头。
“钥匙，路虎钥匙落在你车上了。”
赵宜人不耐烦地撇过脸，“没有。”
付铭泽坐在地板上，仰视着站着的赵宜人，“在你车上，我故意落下的。”
赵宜人又气笑了。
“行啊，有事你是真承认啊，对，就是在我车上的副驾，还被贺臻看见了，这不是你算计的吗？”
“他有没有，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赵宜人垂眼看着付铭泽，后知后觉地和付铭泽思想同频，发现他是认真的，语气和表情都是破碎的伤心和心疼。
“你，你认真的，你真的觉得贺臻和我是包养关系？”
赵宜人瞟了一眼书房方向，对着付铭泽说：“走，去我卧室说。”
赵宜人在床边坐下，顺手抓了一个贺臻送的丑丑紫茄子玩偶揉搓。
看着付铭泽关了门，赵宜人才开口追问：“怎么回事？谁告诉你的，我是贺臻的情妇？”
赵宜人眼珠不错地盯着贺臻的表情，“是贺臻吗？”
付铭泽迟疑着，不知道怎么样的叙述更好，更能给赵宜人留面子、不难堪。
“付铭泽，你不准骗我，你骗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和你说话。”
这种威胁对贺臻幼稚，对付铭泽刚刚好。
付铭泽赶紧回答：“不是贺臻，我不骗你，是我哥，我哥查出来的。”
赵宜人心里狠狠一揪。
这还不如是贺臻出去胡说。
查，可不是什么好词。
从栖梧到父母，再到暴富和彩票，哪一样经得起查问？
“宜人，我哥查到的是叔叔阿姨的职业，还有你和贺臻的关系。从车到房，出处疑似在贺臻。”
赵宜人小心地问，“还查到别的了吗？不准骗我。”
付铭泽摇摇头，“没有，就是以为车子和房子，是贺臻给你买的，所以推断了这种关系。我不相信，但是我能理解。”
“理解？”
付铭泽蹲在赵宜人面前，黑色的眼珠紧紧盯着赵宜人。
“对，我理解，你喜欢贺臻、和他在一起我理解，你不喜欢贺臻，为了别的和他在一起，我也理解。”
赵宜人心里估量了一下，付铭泽觉得自己被贺臻包养了，觉得巨额财产来源自贺臻，也就代表他没有查到彩票的事情。
顶多是知道了她的家庭，知道了父母的职业而已。
赵宜人思量着，该不该认下贺臻情妇这个身份，彻底和付铭泽断干净，彻底给自己的钱找一个所谓的来路。
赵宜人心里纷乱如云，一时算不清楚利弊，只试探着发问，“所以呢？你要给我还钱？大少爷，救风尘啊。”
付铭泽的眼神清亮又坚定。
“不是，我就替你还钱，你不和我在一起，和谁在一起，和高江南在一起都行。我保护你，不让贺臻再圈着你。”
好赤诚的爱。
赵宜人有点想鼓掌了。
澄清有澄清的坏处，不澄清有不澄清的坏处。
赵宜人看着付铭泽，还是觉得费解，“你哥查完之后，你也觉得我被贺臻包养了？我一边给他情妇，一边和别人
谈恋爱？”
付铭泽脸上露出挣扎和沉吟的神色，“我不信，但是都能对上。”
“哪里对上了？”
“宜人，你记不记得我在微博私信你的时候，一开始我说我给你买车，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付铭泽顿了一下，“宜人，我来找你的时候一直在想，是不是那时候你就后悔跟着贺臻了，或者贺臻对你不好，所以你在求援。”
赵宜人心里觉得好笑，有没有可能那是**？
赵宜人恍然大悟，“啊，原来你这么想的，你觉得我当时真的怀孕了？或者真的想换人？”
付铭泽避而不谈，脸色很不好看。
“还有，咱们在一起的那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你慌慌张张，因为贺臻要来了。我现在就明白了，你当时为什么不
拒绝贺臻，为什么贺臻想来随时来，为什么着急遮掩痕迹。”
赵宜人心里想，有没有可能自己就是单纯养鱼？
“还有一些林林总总别的。”
赵宜人咬牙切齿地笑笑，“来，付铭泽你细说，还有什么？”
“当时在楼梯里我亲你，贺臻为什么那么暴跳如雷，超出了一个追求者、一个邻家哥哥的范畴。还有高江南被他逼走，说高江南是破坏未婚夫妻感情的小三。还有，你当时在这里和我了断，他就在厨房，也是他逼着你当面了断的吧。”
“诶，付铭泽，你家开没开网红公司、娱乐公司？”
付铭泽脸上的痛苦神色还没消退，被赵宜人莫名其妙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有，有几家，但是宝贝，我不喜欢网红的，我哥喜欢。”
“你哥喜欢？”
付铭泽点点头，“我哥不喜欢女明星，就喜欢网红。”
赵宜人真诚地赞美，“付铭泽，有你，是你哥的福气啊。”
付铭泽不解其意，拉回了正题。
“宜人，咱们扯远了，说正事吧。你回忆一下，列一个单子，写明白大笔支出，比如车子、房子、股票、基金这些，特别的珠宝也列进去。总共多少，给我一个数目。然后我给你找个房子，或者你自己找，你先悄悄搬走，我来对付贺臻。”
赵宜人想，如果她真的是被贺臻强取豪夺的小可怜，那面对这种场面，应该会很感人。
只是眼下，进退两难。
如果承认是贺臻的情妇，付铭泽好像也满不在乎、跃跃欲试，两个人断不干净，问题还更复杂了。
如果不承认，那总该说明白买房买车的钱从哪里来。
既然付铭泽已经掌握了她父母的职业，那胡诌已经没用了。
说回来，赵宜人现在全心全意相信付铭泽的真心，起码是此时此刻的真心。
他没有嫌弃，没有鄙夷，没有掠夺，反而是真情实感地想帮助她解脱困境。
付铭泽不放过赵宜人任何一丝表情变化，看见赵宜人为难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宜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抓在了贺臻手里？”
“把柄？”
付铭泽脸色阴沉，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照片，视频，还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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