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像是发了疯似的,海啸滚滚而来,巨浪一个接着一个地拍向船身,激起的水花如同千堆白雪。
成祝余伏在甲板上,双手使劲撑着甲板,脸庞被海水打得生疼,沾满咸涩的海水,模样十分狼狈。
“海神动怒了,咱谁也逃不了,大伙快弃船,逃命吧。”
一船员扯着嗓子拼命呼喊,声音都喊哑了,近乎绝望地嘶吼着。
巨浪拍打船身,甲板剧烈地颠簸。成祝余匍匐前进,紧紧地抓住甲板上的绳索,身体随着船身的起伏而摇摆,她竭力稳住身形。
海水不断溅起,冰冷的水花扑打在成祝余沾满尘灰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成祝余紧咬牙关,双手牢牢抓住绳索,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活着,绝不能在此丧命。
强烈的求生**刺激着成祝余的神经末梢,她奋力向高处爬去。
海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翻滚着,咆哮着,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船身袭来。
浪头高耸入云,足足有十丈之高,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峰,遮天蔽日。
海浪翻腾着,冰凉的海水倒灌在成祝余身上,将她全身上下浸湿。
成祝余渐无了气力,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船舷,冰凉的海水不断侵蚀她的意志。
不消片刻后,在又一次猛烈的颠簸中,成祝余脚底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无力地坠入汹涌的海水中。
海水瞬间将成祝余吞没,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发现自己连挥动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成祝余眼前被一片深邃黑暗笼罩,海水不断冲击着她的双眼,使得她无法睁开眼来。
寒水浸透成祝余的身躯,她只觉她的身体如同被海水给撕裂开来一般。
成祝余在海底陆地上缓缓苏醒,四下皆是幽暗一片,出于本能反应,她紧闭气门。待神智稍定,方缓缓吐纳,吸入一口清气。
成祝余环顾周围,这里应该是海底的一片陆地,大概率是什么古老的遗迹。
成祝余拧干衣衫,海水冰冷刺骨,却也渐渐地唤醒她沉睡的记忆,她眼前浮现往昔的记忆。
她穿越前是生物学方面的教授,却未曾料到命运无常,竟将她穿至一幼童身体之中,幼时因伤,穿越前的记忆如同断线风筝,忘得一干二净。
这具身体的原主本是寻常农民,幼时因伤,原主便已离世转生,而今成祝余穿越而来,却恰逢厄运。在她父母去世后,竟被亲戚当做奴隶卖了出去。
当今圣上组织了一支下西洋的船队,携带华夏国的奇珍宝物,与他国交易。成祝余不幸被卖至船上来,做个船工,每日辛勤劳作,随船队漂泊于茫茫大海之上。
成祝余将思绪拉回眼前,她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这里应是某古国的遗迹。”
昔日的亭台楼阁如今仅余半壁,斜插于海底泥沙之中。墙壁上攀满海藻与珊瑚,偶尔有不知名的生物在其间穿梭。
“是的。”黑暗中传来一声难辨雌雄的声音来,声音悠长,“这里曾经是繁华的都市,却因一场地震海啸,这一切美好尽化为泡影。”
岩壁上显现出一道庞大的黑色巨影。
成祝余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颤,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那怪物先是虎躯一震,眼底闪过一丝好奇,便步步紧逼,逼得成祝余无路可退,直至她的后背抵在坚硬的岩石上。
成祝余一脚踢起身旁的木棍,木棍在半空中飞旋,她迅速抓住,将其最尖锐一端对准那怪物。
她柳眉倒竖,厉声喝斥:“退下!谁敢再前进一步,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那怪物似乎听懂了成祝余的话语,停下脚步,不再继续移动。
成祝余吞咽了一口唾沫,壮起胆子,声音虽颤却尽力镇定:“你是何方妖孽?还不快快显出原型来。”
那怪物应了成祝余的话语,从幽暗中缓缓现身。
成祝余初时被其突如其来出现,惊得一怔,随后定睛细看那怪物。
那不是什么怪物,是只海豚。
海豚头部圆润,吻部细长,微微上翘,双眼如明灯,好奇地打量着成祝余。
它在成祝余身旁轻盈地游弋数圈,似乎是在细细观赏某种艺术品,“人,你竟然能够听懂我的语言!”
稍加镇定后的成祝余,也在这时意识到,她竟然能够听懂动物的语言。
可能这就是超能力吧。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海浪的余波便涌向这片区域。
海豚察觉到后,立马将成祝余推离此地。
一人一鱼游至一座荒岛岸边,登岸后,成祝余环顾四周,乌云压顶,天色阴沉,海面波涛汹涌,巨浪翻滚。
她向海豚恳求,道:“我的同胞因这海啸陷入危险,您能否伸手援助他们?”
海豚思琢片刻,点着脑袋,示意道:“坐上来。”
成祝余端坐在海豚背上,身姿挺拔,神情泰然。她身着一袭轻盈的衣裙,裙摆随风飘扬,双手轻抚海豚,目光坚毅地望向远方,穿越波涛巨浪。
支支支——
海豚发出悠扬的哨音,声音响彻云霄,在海面上久久回荡,那声音穿透海水,传向远方,引得其它海豚纷纷响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无数海豚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划出弧线,身躯泛着光泽,水花四溅。
成祝余嘴型呈“O”字型,显然是被这阵仗吓到了。
成祝余眼前一亮,不远处漂浮的木板上,一名女子半身以下浸泡在海水之中,她用尽全力支撑着双手,将尚在襁褓的婴儿高高举起。
她放声大喊,声嘶力竭地呼唤着。
成祝余双手轻抚海豚,海豚心领神会,一人一鱼穿梭在波浪之间,她的衣裙在海风中轻扬,长发被海水打湿,紧贴在脸颊上。
海豚渐渐靠近那女子,成祝余迅速伸出手,海豚也配合地放慢速度。
女子声音沙哑,急切地喊道:“先救孩子,孩子要紧!”
成祝余抱起孩子,孩子呀咿呀咿的哭喊着,她轻声安抚着。
又有一只海豚不知从何处游来,它缓缓靠近女子,女子将双手搭在海豚的脊背上稍作休息。
成祝余准确无误地抓住女子的手腕,用力将她从海水里拉出。
女子抱回孩子,郑重地向成祝余深深鞠了一躬,诚挚感谢道:“多谢您了!女侠!”
成祝余抱拳鞠躬作为回礼,她轻抚海豚,让海豚送女子安全到岸。
-
成祝余眺望远处,半截船体都淹没在海水中,木头碎片四散在海面上,桅杆倾倒,帆布被撕成一条条的,随着风飘扬。
大多数船员疲惫不堪,他们或趴或躺在残缺的木板上,面庞因海水的浸泡而显得苍白,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沾满海水和污渍。
成祝余一声令下,海面顿时沸腾起来,无数海豚跃出海面,它们喷出十几丈高的水柱。
成祝余端坐海豚背上,目光环视四周的人们,她的声音在海风里回荡,充满力量,“老人、妇女、孩子优先!”
这声嘶吼,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畔炸响,顷刻间人群掀起一阵骚动,人们面露惊色,却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涌向海豚。
一名船员浑身湿透,双手合抱在胸前,微微弯腰,向成祝余致谢,“多谢女侠,出手相救!”
船员鞠躬时,遮蔽阳光和海风的头巾,已经湿透,沉重地压在他的头上。随着他行了个深深鞠躬礼,头巾终于承受不住,从他头上滑落,落进海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船员深深一拜,哀求道:“恳求女侠施以援手,拯救我们的船长,他为了救助我们,不幸失踪,还请您出手相助。”
说着,船员便半跪在成祝余面前。
成祝余轻轻扶起船员,点头道:“请先安抚好众人。”
说罢,成祝余轻盈地跃上海豚的脊背,四处游荡。
成祝余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正要离开这片海域时,一丝微妙的异样感悄然涌上心头,令她心中警觉。
成祝余清脆的声音响起,手指北方,“那个方向有蹊跷。”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隙,透过海面的倒影,精准地捕捉到远方可见桅杆的轮廓,“那里有个桅杆!”
海豚顺着成祝余手指的方向游去。
果不其然,正如成祝余口中所说的那样,前方确实有一艘船只,只是这船却显得岌岌可危,船身剧烈摇晃,时不时会有巨浪拍打过来。
船只的前方,一块礁石隐匿于海面之上,悄然无声地逼近,正要撞上去时,船只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避开礁石。
船上有人!
海豚加速游去,愈发靠近船只,只是船身高耸,难以望见尽头。
成祝余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入海中。
她屏住呼吸,海水模糊她的双眼,使得她眼眸眯成一条细缝。
正如成祝余所想,船体似是裂开一处巨口,海水都灌进船身。成祝余循着水流的轨迹,悄无声息地潜入船舱之中。
成祝余在船上徘徊,四周空无一人。
她步入舱室,果不其然,在这里遇上一名男子。
面前这男子应该是她要找的人。
成祝余一把将男子拉到身边,急切地说道:“快跟我走,这艘船马上就要沉没了。”
楚衍墨轻轻拂开成祝余的手,神情坚定地说道:“不可,这船上满载都是些奇珍宝物,皆是无价之宝。”
圣上命令如山,他必须守护船上的奇珍异宝,这些都是国之重器,关系到国家的荣辱。
成祝余本想再劝道什么,楚衍墨却默不作声,依旧紧握托盘,稳稳掌舵。
成祝余心念一想,寻思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便对楚衍墨说道:“你专心掌舵,我来升帆。”
楚衍墨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成祝余站在高处,顺着绳索滑至甲板,动作敏捷如飞燕。她迅速找到升帆绳索,双手一拉,船帆应声而起。
楚衍墨紧握舵盘,全神贯注地注视波涛汹涌的海面,随后他转动舵盘,借着礁石的力量稳稳停靠在礁石旁。
随后,成祝余一声令下,一群海豚不知从何处游来,它们纷纷跃出水面,围绕着破船游动。
在成祝余的指挥下,海豚们用锋利的牙齿咬断漂浮在海面上的藤蔓与水草,将其缠绕在船体破损之处。
藤蔓与水草在海水中浸泡已久,柔韧性极佳,又富含胶质,一经缠绕,便牢牢地粘附在船身上,将破损的缝隙一点点修补起来。
海豚们又用头顶的坚硬部位,轻轻撞击船体,将缠绕的藤蔓与水草压实,使其更加牢固,在海豚的帮助下,船上的破损之处被一点点修复,船身逐渐恢复稳固。
楚衍墨迈步走向甲板,来到成祝余面前,抱拳行礼,深深鞠躬,诚恳地说道:“多谢姑娘相助,若姑娘以后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将助力姑娘。”
成祝余轻轻摆手,示意不必客气。其实她出手相助,还暗藏另一层心思她。她之前多方打听,得知楚衍墨的航海资历深厚,手握一定权势,极可能助她摆脱这奴隶身份。
成祝余礼貌地说道:“既然大人开口,我想和大人达成一项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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