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几人慌忙跑出屋外,余震却在此时停歇了下来,预想中的灾难场面也并没有发生。
但实际的情况可能更糟,众人已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
只见一道巨大的水墙愈升愈高,幕布一般慢慢笼罩在整个恭州城上空。
这绝非人的手笔。
怎么会。
她们明明已经杀死了在这城中作恶的白砂和白特啊。
“云姐姐!这次好像......真的是龙……”
身旁的木樨一脸不可置信,猛地拽住云霁的衣袖,指向水幕的一角。
水流违背了自然法则,扭曲地延展在空中,而那些波纹游动的中心来源,是一抹异常的血红色。
云霁看过去,瞳孔骤缩。
那是记载中曾成功化龙的巨蟒——担生。
传说中曾有一条名为担生的小蛇,被人族饲养,逐渐长成巨蟒,为人所畏惧。后来饲养它的人被捕入狱,担生为救主人,不惜掀起巨水,淹了整个县城。
这情形简直与今日一般无二。
云霁后背汗毛乍起。
担生诞生久远,早已化龙,却始终不得飞升,是天道惩罚它,使它永远徘徊在人间,认她人为主、受她人驱使,却永远也想不起将它从小蛇饲养起的,它真正的主人。
那么它新认的主人,是谁?
云霁后背发凉,终于想起被她们忽视的一个细节。
当初巫女祈福失踪,恭城的雨却恰巧成功停下来了。
那时白砂已与孙城守狼狈为奸,没了白砂这个伪神的帮助,无论是前任孙城守还是她们,都以为那只是个巧合,只是巫女运气使然。
可倘若从一开始,那就不是巧合呢。
而且巫女那样的人,煽动民心、意图造反,真的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吗。
云霁与宣慈师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她们清楚地知道。
她们不是担生的对手。
她们也都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答案。
云霁看向年龄最小的木樨,将掌门赠予的那些传送符通通塞给她,虽然这些符纸有些距离上的限制,但希望关键时刻能起些作用吧。
“你留下来,传讯掌门。”
宣慈师姐立刻领悟了云霁的意思,将身上的令牌解下来一同交给木樨。
“去找代城守,疏散城中百姓。”
木樨咬咬牙,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这不是能有所犹疑的时候。
她会做好师姐们交代的事的,这就够了。
年轻的鹅黄背影带着信任和希望渐渐远去。
另一边,云霁和师姐三人飞速朝牢房的方向赶去。
但天幕上的那抹血红还是先她们一步。
头上生赤色龙角、发如鲜血流动的女妖化为人形,已经抢走了牢中的巫女,只从她们远去的背影传来阵阵木埙声。
是巫女在吹奏。
她们要去恭城中的最高处——舞祭台。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云霁三人继续跟了上去。
更糟的是,一路上有不少百姓在往秦府的方向聚集,人们不再信任疏散她们的官府,人们呼喊着巫女的名号,人们希望巫女起舞作祭,驱散水劫。
人们高歌、人们跪拜。
愈演愈烈。
巫女又站上了祭台,芒种未至,她已经开始起舞。
这将是她的成神之舞。
宣慈师姐见势不对,将她的刀鞘托付给了云霁,和寒景打着配合,提着刀飞身上了祭台。
她知道她必须阻止这一切,无论是出于哪个身份。
刀光剑影、数不清的招式之下,她的刀还是成功穿破了巫女的腹部。
巫女没能来得及停下旋转的舞步,她像一片火红的雪,从高高的祭台坠落。
她最后还是没能闭上眼睛。
她不会输。
人群终于惊叫着,恐惧着四散逃离......
与此同时,师姐的肩膀也被担生的龙角刺穿,被它从高处击落。
寒景情急之下,只记得云霁说过要保护好师姐,顾不得其他,便化身成了更敏捷的原型,柔软的巨大猫身作为缓冲,垫在了痛晕过去的师姐身下。
可他同时也被这巨大的冲击撞晕了过去。
云霁来不及去查看晕死的二人,因为现在这里只剩下她了。
她很清楚,她不是担生的对手。
但她必须要拖延时间。
“担生,你在找你的主人?”云霁尽可能语气平静地开口。
龙女赤色的竖瞳燃起火焰,她的身躯不断膨胀,小山一样一圈圈将云霁囚禁在内,火红的蛇信游走在云霁身上。
云霁被它灯笼大的竖瞳看得心里发毛,还好有师姐的宝石刀鞘作支撑才不至于腿软。
“原来是吾某任主人的后人,吾不杀你。”
就在云霁以为担生不会回答,甚至以为自己可能要被它吞之入腹的时候,担生突然开口了,说的还是这样让云霁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认识我母亲?”奇怪的是,云霁明明毫无记忆,却下意识追问道。
直觉告诉她,这个答案很重要。
可惜担活得太久了,显然并不把她这样的小辈完全放在眼里。
“你不该与这些人族混在一起。”
大妖担生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摇曳着巨尾向宣慈师姐她们而去。
它与刚才死去的那个小人族的交易还没有完成,它很不开心,它要吃掉这些坏事的人族。
云霁没功夫再细想担生的话,可她也无力阻止这个上古大妖。
情急之下,她使出全力,用那只古怪的发簪朝担生的巨尾刺去。
哪怕激怒它,再拖延片刻也是好的。
可令云霁没想到的是。
这发簪的材质当真古怪,担生铜墙铁壁一般的鳞片竟然真让她给刺破了。
虽然这场面滑稽得就像给巨物针灸,但依旧令担生停下了动作。
它起初和云霁一样,有些迷茫,似乎不太明白尾巴上的小针是怎么回事,还想将它甩出来,却没有成功。
慢慢的,它察觉到它的妖力竟然在被那跟“针”吸收,它终于发觉了不对。
可为时已晚。
云霁也发现了不寻常之处,不仅是发簪的变化,她自己也很不对劲。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血流激烈涌动,好像在燃烧一般,发胀发麻。
同时,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在不受控制地飞出来了。
不是她的错觉。
是真的有东西飞出来了。
不过是从她随身的介子袋里。
是师尊送过她的那本无字心法卷轴。
云霁被体内灵力冲击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临闭眼前,她看着光芒大盛的卷轴和被光笼辖制着越变越小的担生。
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统啊,我要死了,你终于活了。
朦胧中看到卷轴合拢、发簪落地,担生随之消失,云霁带着穿越女主还是有点用的荒诞想法,终于脱力合上了眼。
一地狼藉。
来晚一步的少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呀!真可惜,好像来晚了呢。”
少年神经质地扯扯自己的头发,表情十分懊悔沮丧。
突然,他看到了地上脱力昏睡过去的云霁,瞳孔突然放大,眼中放出异彩。
他举止奇怪,试探着接近,发现云霁是真的失去意识后,再不克制自己,将人抱起来贴在怀中,细细摸索着云霁的脸。
少年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纠结。
“我一直在想,我是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呢。”
没有人回答。
但少年却很开心。
他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他发现,他还是更喜欢她原来的样子。
这样不会动、也不会跑的话,就能像原来那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了吧。
这样她就不用吃掉他,也不会被他吃掉了呢。
她们之间你死我活的命运,是不是就可以这样停滞在过去不会发生了呢。
少年伏在云霁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声,有些不想起来。
簌——
一道寒光飞过,愣神的少年来不及躲避,脸上被划出一个细小的血痕。
他认出了这伤他的暗器的主人。
少年头也不回,“蠢猫,你疯了吗。”
的确是寒景做的,他刚挣扎着从疼痛中醒来,就看见小疯子趴在云霁身上意图不轨。
他知道小疯子和云霁的渊源,想都没想暗器就已经出手,但他没想到小疯子一点没躲。
他可能今天又没吃药,寒景想。
果不其然。
少年摸了摸脸上的血痕,突然又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柔和地笑起来,脸上浮出几分粉痕。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羡慕我跟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男人恶毒,你在人界待久了,也变得一样了。”
寒景依旧不搭话,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
少年原本还想讽刺几句,脸色却陡然一变。
寒景也立刻猫毛炸起。
它们都感受到了那股威压,那来自人族顶级大能的力量。
是太华掌门,妖族一直以来的死敌。
她要来了。
少年逃得很干脆,他是疯,又不是傻。
寒景就稍稍倒霉些了,他刚刚来不及收敛妖气,他很确定,掌门已经发现他了。
这对妖来说,无异于宣判死刑。
果然,没过几息,掌门便已现身。
寒景被她的威压瞬间逼倒在地,吐出一口妖血。
好在掌门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分,他才没有立刻命绝当场。
掌门先是探查了自己的两个徒儿的脉息,确认都无大碍后,才送了一口气。
还好消息递回来得及时,才没有坏了她多年的谋划,险些酿成大祸。
准备好将人带回去,掌门终于望向了在场的第四人,或者说第四妖。
一张木符轻飘飘落在寒景面前,还有掌门轻飘飘留下的那句话,都令寒景震惊。
“不要给她惹麻烦,没有下次。”
猫瞳骤变。
因为寒景见过这个东西,他有个一模一样的,这木符就是他在太华山掩盖妖族气息的关键之物。
那是临行前母亲赠予他的。
母亲和掌门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们为什么会拥有同样的东西。
难道说掌门竟然一直都知道他这样一个妖族混在太华山中,还默许了他留在云霁身边。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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