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琰微微喘口气,手臂有些颤抖,指尖紧张的情绪几乎贯穿每一根神经。
啪叽。
眼前掉落一条黑色的蛇,颜琰眼睛眨也不眨,只盯着从地面爬起来的男人。
浓郁的血腥味在脚边蔓延,他知道毒蛇已经死亡。
而射杀毒蛇的男人,身姿悠然吊儿郎当,却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劲头可以啊,知道往前冲!”
西昂难得夸奖了句,两人隔着灌木丛灼灼对视,细致扫描着彼此每一块肌理的运动。
“不过接下来你不会再有机会。”
“砰!”
西昂已经消失不见,彩弹钉在树洞边缘,一只锈斑豹猫探头探脑,唰的蹿了出来,沿着树干跑得没影。
“……”
好像惊扰到小可爱了,颜琰不禁心生愧疚。
就在思维飘移的瞬间,彩弹如雨砸落,迷彩服上崩开花纹,颜琰完全没有躲避,将精力全部凝聚在彩弹的轨道运算上,以及自然风的流速。
那里!
东南5点钟方向,目标距离253.7米。
“砰砰砰!”
彩弹密集射击,与此同时,那边应声回击。
红色的雨花在空中爆裂,几乎糊满了视野。
胸口在痛。
肩膀在痛。
手脚在痛。
西昂用火力封住了他上下中路,想像刚才那样冲锋几乎不可能。
颜琰匍匐卧倒,往前翻了几个滚,精神触角穿越弹雨,感知到与环境几乎相融的体温,猛然抬枪狂射。
“砰砰砰砰!!”
“握草!就差一点。”
西昂回馈了结果,颜琰想追补几枪,那边已经没有了人影。
*
西昂不愧姓中带狼(伍尔夫Wolfe),运动力极为强悍,如一头狼一样步伐轻盈而矫健,再加上保护色的迷彩服,很难在密林里捕捉到他的踪影。
几轮下来,颜琰身上已经射得满身脏污,完全看不出原来颜色。
而西昂除了头盔上那一道痕迹,连他的毛也摸不到。
中午的太阳逐渐热烈,密集的汗水洇湿背部,护目镜雾蒙蒙的,灌木青藤在眼前几乎糊成了一团绿色。
颜琰不得不摘下来,用眼镜布擦了擦。
“砰。”
“砰。”
两枪几乎同时发射,对方的彩弹打中护目镜的镜腿——大狗狗莫非来炫耀枪法的?
而颜琰的枪射中了西昂的左胸口。
“警惕心不错,不愧属兔子的,但战场上无论何时都要武器不离手。”
话语后半句果然是用来批评的,颜琰张了张嘴,口唇很干燥,他勉强嗯声道:
“还有一枪。”
丛林里传来呵呵的嘲笑声:
“现在就想收工?最后一枪没那么容易。”
砰然射击,西昂翻滚到一边,没有射中。
*
两人重新陷入焦灼状态,几乎一下午都在丛林里转悠,寻找着彼此的漏洞。
西昂暗暗心惊地默算,他打中颜琰的机会越来越少。
连用餐的时候也未能得手,因为实在找不到空隙。
……看来颜琰吸取了擦拭护目镜的教训。
饥肠辘辘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快速咬开营养剂瓶盖,一股脑地倾倒入口中,甚至没有来得及品尝出什么滋味,身体就充满了饱腹感。
营养剂不愧军中粮食,专为战斗而存在。
颜琰等体力稍微恢复了些,继续和西昂纠缠,密林不时传来枪声,惊散一群鸟雀。
但对西昂始终未能造成威胁。
太阳渐渐沉落,几道深邃的光柱穿透雾气蔼蔼的密林——丁达尔效应,美得宛如柯罗的油画。
颜琰沐浴在光柱中,不再像上午那样横冲直撞,而是调整自己的节奏,追随自己的呼吸。
五米范围内,时刻开放着精神触角,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西昂尝试着偷袭,立马就遭到反击。
彩弹空中的痕迹破开光柱,坠落两边,两人都没有得手。
有意思。
以小家伙的体质,早已支撑不了多久,应该任由他操练的。
颜琰却似乎越累到极点,警惕心越是强悍,比垂耳兔还要敏锐。
西昂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如一头密林凶兽晏伏下来,等待着薄暮吞没树林。
狼是夜行动物,太阳落山后的精神状态最佳。
……而软乎乎的垂耳兔,就等着被吃掉吧。
*
月亮渐渐漫过天际,悄然升上天空,密林寂静的只闻水流虫声。
颜琰倚靠着树干,形容懒散,似在发呆似在养神。
夜风微微吹拂着小脸,摸滚打爬了半晌,身体几近力竭,浮露出病弱如雪的美。
西昂痴呆片刻,手中枪稳稳抓起、瞄准颜琰,不忍破坏这份美。
但煎熬已经到了极限,这会应该是颜琰最为脆弱的时候,机会稍纵即逝。
“砰。”
“砰。”
夜幕中他能看到,彩弹擦过颜琰的发梢,迸裂在树干上绽放红痕。
握草,竟然打偏!
同时间胸口蓦然一痛,颜琰竟然射中了自己。
硝烟在最后一刻定格。
夜风幽咽,月色剥开树叶缝隙,濡染了小昙花的侧颜,映出一抹神性的悲悯。
颜琰手持枪支,琥珀色眼瞳沉静温柔,充满了神授的同情,或者他就是人间之神。
枪口振动,岂止击中他的心脏,连灵魂都抖三抖,成M型弯折。
妈的好想趴下
去舔
他的脚。
“你还好吧。”
颜琰收枪,朝他走来。
脚步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说不出的虚弱诱人。
西昂从地上站起来:
“这句话该由我来说。”
颜琰瞧了瞧自己身上,已经脏污到看不出原来颜色,忍不住浅笑道:
“你说得对。”
“时候不早了,收工。”
西昂傲娇地转身,不再理会他,迈开大长腿,径直朝林外走去。
颜琰怔愣了两秒,连忙小跑着追上去。
*
静谧的树林里,树叶沙沙作响,月色浸透薄薄雾气,朦胧了几轮,洒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柔美优雅的姿影。
西昂微微扭头瞧了一眼,心魂有一瞬间的摇荡。
颜琰小脸绯艳,深一脚浅一脚地紧紧跟随着他,努力控制着呼吸,却还是忍不住喘息。
隐忍的克制,在夜晚的树林里格外惹人遐想。
……想来今天操练有些过了,小孩一时半会吃不消。
“斯巴达”教官罕见地冒出丁点人性,有些不自在地唤道:
“颜琰。”
“哇唔!”
孰料小家伙受到惊吓,左脚绊住植物藤蔓,整个身子猝不及防地向前仆倒。
眼看就要和树干来个亲密接触,有人环住了自己的腰,关切的目光灼然洒落。
“你没事吧。”
“……没事。”
手臂环紧,颜琰很清瘦,像一棵脆生生的青竹,似乎轻轻一折,便能折断在怀里。
林子里的夜风不期然远离,心脏嘭咚嘭咚直跳,颜琰连忙站直,不着痕迹地和他隔开一段距离。
西昂抿了抿唇,指尖微捻,那里残留着淡薄的温度。
“脚还好吗?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看得清路。”
“看得清路,还能摔倒?”
颜琰笑了笑,没有应声。
“大男人的害什么羞,战场上我经常背我同僚。”
“……我身上脏。”
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愿意说。
“我又不怕脏,而且我身上也不干净。”
“可是我介意。”
颜琰固执地不愿麻烦他,西昂只好败下阵来。
“这样吧,由它来背你。”
“嗯?”
眼前突然冒出一只雪狼,约有半腰高,颜琰吓了一跳,热带雨林怎么会有雪狼?
定睛仔细瞧,那只雪狼威风凛凛,毛发温软,晶蓝色的眸子里透着温润的光,倒是比西昂可爱。
他摸了摸雪狼的脑袋,雪狼傲娇地别开,那神情简直和西昂一模一样。
“莫非这是你的精神体?”
“嗯。”
西昂别扭地承认,斜睨着颜琰道:
“它可以背着你。”
颜琰面容纠结,他是精灵,他是福瑞控,天生亲近小动物。
但雪狼是西昂的精神体,沾染上气息好像在做标记。
……师兄会生气的。
颜琰深感可惜地注视着,往后想摸摸不到了呜呜,他勉强开口拒绝:
“毛毛那么漂亮,弄脏了多不好。”
“随便。”
西昂已经有些不耐烦。
颜琰容色为难,正想着如何安抚时,手腕上一紧,被雪狼尾巴圈住了,尾巴尖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
都送到手边了,这若不摸,还是不是人!
……哦对了,他是昙花精灵。
但毛绒绒的大尾巴柔软顺滑,正正好戳中小昙花的性癖,何况他还是重度福瑞控。
颜琰回握住尾巴尖,雪狼在前面探路,牵着他往前走。
“谢谢。”
小家伙心满意足地道谢,西昂想笑,却板着脸淡然道:
“不客气。”
**
两人花了半个钟头,才从树林里出来。
颜琰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俩训练时不断移动,已经跑了那么远的距离。
好在回来路上对时间概念不敏感,否则一定会烦躁劳累。
……嗯,这要多亏了毛绒绒的大尾巴。
雪狼的大尾巴牵着他,他忍不住摸了又摸。
当然颜琰都是偷偷摸的,两只手撸摸的时候,会故意借着身子栽晃,或者别的理由才去摸。
毕竟雪狼本体就在跟前,他不好意思太过分。
但西昂一定觉察到了,他没有吭声,自己就更不会吭声。
磕磕绊绊地出了营地大门,前面路灯闪耀,预示着旅程结束。
……也预示着两人“亲密”终结。
路灯炫目的光源下,林迦南优雅伫立,身上穿着机甲服,帅气又冷峻,但望见颜琰的时候,眸子温柔得能腻出水来。
“师兄。”
颜琰乖巧唤道,林迦南应了声,目光缓缓下移,盯住了雪狼的尾巴,还有被它圈住的手腕。
细腻如玉的皓腕,衬着毛绒绒的大尾巴,有种羸弱不堪折的意味。
颜琰赶紧撒了手,雪狼扭过头来,他又心虚地摸了摸白绒绒的毛毛,唔唔摸着真舒服。
林迦南:……
西昂:……
西昂哼笑了声,收起精神体,自顾自地走开,给两人留下空间。
林迦南:颜琰喜欢狗尾巴,还是猫尾巴。
颜琰:都喜欢。
林迦南:若只能选一个呢?
颜琰:……
林迦南:选猫尾巴,我会让你摸。
颜琰: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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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垂耳兔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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