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过后,他又往前翻了两页。
笔记本的内容杂乱无章,日记、笔记、错题集甚至是上课无聊画的火柴人,都能在里面找到。
人总是对过去的事情充满好奇,只要找到苗头就巴不得一直陷入回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开始背书?”宁渊打破了他美好的回忆,一脸恨铁不成钢道。
既然选择了复读,那就要让这一年时间不白白浪费掉吧。
许之默默放下笔记本,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书本当中:“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风扇还在“嗡嗡”的响着,吹过来的风把笔记本翻了好几页,刚好停留在许之刚认识宁渊时写的那一页。
宁渊无意间往上面瞥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虽然内容很乱,但许之写字却很工整漂亮。
定睛一看,他又貌似在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要看吗?”
宁渊被他突然开口吓的把视线移回了书上,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但还是假装不在意道:“没兴趣……”
“这不是我写的小黄书,放心看吧您。”许之强行把本子放到他面前。
……
宁渊嘴上没兴趣,但手还是不自觉地翻开了笔记本。
其他的内容他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唯一那一页写了自己名字的,他好奇到底是什么。
宁渊从来不是什么怪人,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什么时候写的?”宁渊抬眸盯了一眼许之。
许之把头伸过来瞟了一眼内容,想都没想就开口:“刚住进来看到你吃药的时候,怎么,感动啦?”
“肉麻……”宁渊把笔记本放回了原位,嘴角却稍稍勾起了一个弧度。
他其实很想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干脆就选择把注意力又集中在数学题上。
两个人一个做题一个背书,但都丝毫不受对方影响。
一个小时后,复习任务圆满结束。
许之三两下蹦到床上去摆成一个“大”字:“脑袋要炸了啊啊啊啊———”
“你太夸张了吧金毛,”宁渊把小圆桌上乱七八糟的书本收拾了一番,完事后也靠在床边把头抵在床沿,“此时不学更待何时啊?”
许之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又蠕动到宁渊旁边头挨着头:“哪夸张了酒窝,你得理解我的脑容量啊。”
“哎,如果脑容量能像手机内存可以扩张就好了。”宁渊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时间还早,两人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就打算出门走走。
可没想到两人刚出门不到十米,就在林荫路口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许之顿时有些头痛,他不太愿意和许海峰见面,但奈何不可能一直拖着,就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女人,是佟姨。
许之朝里面望了几眼,除了看到副驾上的佟辉之外,就没看到任何人了。
两个人看到他走过来之后都匆匆忙忙下了车,表情异常的激动,与平日里完全不同。
“小之啊!”佟姨几乎是飞奔过来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你这几个月都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
在许之离开许家后,好几个月都没再和家里联系。
但许海峰的确没有给他发过一条短信,最多也就是通过银行卡的支出来判断他的动向。
“要不是你哥能联系上你,你爸早报警了你知道吗?”佟辉也皱眉朝他喊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任性啊?”
两个非亲非故的人在这里训斥他,甚至还都带着一丝责怪的态度。
“你教训谁呢……?”
许之内心的火气一下子冲了上来,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佟姨会上前一步把他抱住。
这个拥抱很冷,冷到把他心里的火气浇灭,也冷到让他完全感受不到拥抱的温度。
宁渊目睹了整个过程,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
因为许之很少提起过自己的家庭,看到眼前这个女人,他甚至都有点恍惚,以为这是许之的妈妈。
“回家吧小之,别再……”
许之挣脱开她的怀抱,这个时候他整个脑子都是一团黑线,乱的不行。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
虽然明白自己不可能会永远不和家里联系,可是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
即使他刚才努力的想要在佟姨的身上找到妈妈的味道,也刻意的感受这个拥抱。
但他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
因为真正和他留着同样血脉的人,至始至终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抱歉佟姨,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不干涉他的生活,但现在也别管我了。”
许之脑袋疼的厉害,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一路上他的脑袋都是空白的,汽车鸣笛,路人说话甚至街边小摊的叫卖声,他都听不见。
宁渊默默跟在他的后面,直到在附近的公园里停了下来。
“抱歉啊宁渊,我们家破事儿太多了,”许之揉了揉太阳穴,“我情绪不是很好,你先回去吧。”
宁渊挑了挑眉,转身往公园外走。
许之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手撑在腿上,把头埋了进去。
妈的,叫你走还真走啊……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之后,一个人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支巧乐兹雪糕。
“给,”宁渊坐到他旁边,“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的。”
许之偏头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副只要不笑就冷冰冰的表情。
他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巧克力入口即化。
两个人嘴里都叼着根雪糕,都不说话,就默默坐在那里。
有的时候真不能怪宁渊不安慰人,关键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也许肩膀还能再借一下……?
宁渊小幅度的观察了一下四周,人不算少,全是这个点出来散步消食的人。
……那还是算了。
“你心里有什么话,和我说吧。”宁渊心里斗争了半天,还是决定用语言来安慰他。
旁边这人三两下把雪糕解决掉了,脑袋里想了半天想说的话,但最后都没有一句说出了口。
宁渊见他半天没动静,也自觉的就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了地面。
下一秒,某只大金毛居然贴了过来把他抱住。
“……?”
宁渊愣住了,视线还一直停留在前方。
虽然这个方式让他有点不舒服,但是如果能安慰到许之,他也能忍受一下。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啊。”许之自言自语道。
和刚才佟姨的拥抱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宁渊总是表现出一副对什么事都冷不丁的感觉,但每次和他的肢体触碰,都格外温暖。
“许之……你压的我不舒服……”宁渊用力推开了这个完全倒在他身体上的人,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之便养成了这个随时随地都能自然的贴在他身上的习惯。
本来宁渊是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肢体接触的,但习惯了过后好像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这种室外的场景,难免让他有些尴尬了。
两个男的抱在一起,又属实有点奇怪。
“要不你还是找时间回家一趟吧,”宁渊说,“一直和家里断联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但至少让我心静下来再说。”许之把头靠在椅子上。
十八岁,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的年龄,总不能就此永远和家里决裂吧。
但这个时间绝不会是现在,短的话也许是在放寒假的时候,长的话也可能是他复读结束之后。
总之不能再因为许海峰的原因影响他的心态了。
“走吧,”宁渊把雪糕纸扔进垃圾桶里,起身道,“回去了。”
“还好我有你啊,”许之的心情逐渐好转,起身把人搂住,“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远在S市的某位李姓朋友:怎么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宁渊笑着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人心态好,但也没料到好到了半个小时就忘掉一切烦恼的程度。
傻人有傻福,的确是这个道理。
“喂,别把重心全部压我身上,”宁渊感觉自己肩膀承受的重量越来越大,“小心我倒地上啊!”
“这里人这么多,你就算被我压死也不会选择倒地上的。”许之像个挂件似的挂在他身上,怎么都甩不下来。
宁渊只能硬着头皮把人拖回去,幼稚是幼稚了点,但毕竟是朋友,那就惯着咯。
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算不上美好,甚至有些糟糕,性格看上去也截然不同。
本以为那天过后就不会再有交集,但没想到能发展成今天这样。
除了经济方面有所不同以外,许之在缺少家庭关爱这上面还是挺能和宁渊产生共鸣的。
——老楼 502
宁渊拿起了许久没碰过的吉他打算通过音乐来缓解一下压力,手指刚碰到琴弦上的那一刻,金毛就又光着膀子从卫生间出来,凑到他身边去。
平时上学时间繁忙,也不见得他有过什么锻炼,但身材却出奇的不错。
“小酒窝,教我弹吉他怎么样?”许之坐到旁边默默听了一会儿,心里立马燃起了学习的动力。
宁渊瞥了他一眼:“不怎么样。”
“哇,怎么这样,”许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了几下,“还是不是朋友了?”
宁渊忍住笑意道:“那你认我当哥,我就教你。”
“去你的,”许之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年龄还没我网龄大就想当我哥了。”
“你他妈一岁就上网冲浪啊,”宁渊朝他竖了个中指,“论精神年龄你三岁都没满吧?”
岂有此理——
“渊哥,教我弹吉他怎么样?”
不是哥们儿,就这么简单的屈服了?
许之,从此你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东西除了笑容之外又增添了一样——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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