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再次见面是在中秋收假过后,许之依旧是最后一批到教室的人。
他刚走到走廊窗户边就听到一大群人在讨论着什么,反正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儿。
“两天不见,甚是想念啊小酒窝——”许之把凳子从桌子底下抽出来,心情极其美好。
看宁渊这专心致志写练习图的架势,估计已经到教室很久了。
“别美了,”宁渊摇了摇头,轻笑道,“明天考试,心里有底吗?”
……
原来他这两天总感觉有种不详的预感,就是来自这场突如其来的考试。
周考月考就算了,还他妈有收假考。
并且每场考试的时间都绝对出乎意料,主打的就是一个临时抽查复习情况。
“班长,这道题你有思路吗?”蒋豪用圆珠笔戳了戳宁渊的后背,“听老江说明天考试的大题很有可能就是这种类型。”
自从蒋豪坐到后桌去了之后,两个人的交流还莫名其妙的变多了。
毕竟之前宁渊坐到第一排的时候,几乎是从来不会把头扭过去和他们说话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宁渊正在解的就是这道题。
总之不管是不是巧合,许之都默认为否。
宁渊扯了张草稿纸过来,随意画了个图像:“先构造函数令f'(x)=0,得到这个式子。根据两函数的图像可知图像交点属于(0,1)……”
“对了,我突然想到另一种逆用思维,”蒋豪把草稿纸移过来,在宁渊写的方法下面继续写,“这样会更简单吧?”
宁渊点头默认,虽然对方还有继续交流的**,但他还是把头转了回来。
两个人的探讨内容许之连个大概都没听明白,什么逆用正用的,说的倒是很高级。
他咬牙切齿,痛恨为什么自己偏偏最弱的科目就是数学。
到教室之后他就和宁渊说了两句话就被这人中途拦截了,郁闷啊啊啊啊。
许之把练习册拿出来也准备写题,本来一开始还打算从难题入手,写了一半才发现思路完全就是山路十八弯,自己给自己绕进去了。
他把笔扔到桌上,一下靠到座椅靠背上。
旁边的人突然递给他一个笔记本:“按照客观的思维走,别被上网搜的答案带偏了。”
“这什么?”许之接过笔记本,翻开过后密密麻麻全是手写例题和思维解析。
本以为都是些烧脑难题,但并非如此。
宁渊写这本笔记的初衷就是为了让许之跟着自己的节奏往前走,而不是为了走捷径就绞尽脑汁去解难题。
本子不厚,也没写满,但每一页都是宁渊思考了很久才落笔。
“有心了哦,”许之朝他做了个wink,心情由阴转晴,“是我专属的吗?”
“难道我会写五十份一模一样的笔记发给班上的每一个人吗?”宁渊挑了挑眉。
教室里的风扇不合时宜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看样子工作这么久也该退休了。
蒋豪起身关掉了发出异响的那扇风扇,直到许之慢慢感觉有些闷热,他才发现刚好是自己这边的坏掉了。
每次返校的三节晚自习都是自己复习写作业,老师们都在开会,各班就由班干部负责管理纪律。
要不是蒋豪对宁渊的称呼总是万年不变的“班长”,许之都快要忘记他还有班长这个职位了。
他调到第二排来坐之后,逐渐的也和后桌一个男生熟悉了起来。
男生叫陈天忆,长相憨厚老实,言外之意就是体重有些偏胖,所以班里人都喊他小胖。
“欸欸那个,许…”陈天忆有些好奇许之这位传闻中的富二代插班生,“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许之懒懒散散地转过头:“许之。”
“啊,那直接叫你许哥好了…”陈天忆自我介绍道,“我是陈天忆,叫我小胖就行。听说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和二教学楼都是你爸赞助的,是真事儿吗?”
“很惊讶吗?”许之的表情稍有些不耐烦。
陈天忆不禁感叹道:“太牛逼了啊!不过我很好奇,你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送你去外面的复读机构啊,来我们班,复读上线率还没专业机构的一半吧?”
“告诉你个内部秘密,明江的复读机构大部分都是不正规培训,坑人坑钱又坑力。”
对于这个富家少爷说的话,陈天忆自然是深信不疑,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惊讶:“什么?!我表姐就在……”
“我开玩笑的,”许之没忍住笑出了声,“什么都信容易被骗啊兄弟。”
没等陈天忆继续开口,蒋豪就冷不丁的来了句:“后面有些人,不学习就闭嘴。”
班里一片嘈杂,蒋豪是不管的,许之一开口,他说是影响学习氛围的。
“他看你和班长关系好,就看不惯你。”陈天忆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许之,“不用管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看出来的是,他竟然会因为自己和宁渊关系好而针对自己。
假设宁渊是个女生,他可能还会下意识的猜测蒋豪是把他当作情敌了,但这尼玛不是个大老爷们儿吗。
如果说蒋豪是因为讨厌宁渊所以才讨厌宁渊身边的一切人,那还说得通。
可这人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讨厌不说,还反而很喜欢和宁渊接触。
不会吧……
“喂,”许之往后靠了靠,脱口而出道,“他是个gay?”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毫无防备吓了一大跳,其中也包括宁渊。
“……”陈天忆沉默片刻后,“说话挺开放哈许哥。”
见后面的人不仅不听管教,反而还把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蒋豪这个副班长感觉脸面挂不住,这次直接点名道姓:“陈天忆许之,有什么好聊的?”
妈的,让你当个班干部就给自己当班主任了。
“聊你呢。”许之挑眉道。
“噗——”陈天忆一听差点喷血,好一个贴脸开大。
“……?”
虽然没得到准确的回复,但他还是猜测蒋豪大概率已经对宁渊有超出同学朋友的想法了。
收心继续学习之后,他的脑海里却还是一直浮现出这句话。
入秋过后天气依旧燥热,距离上次下雨还是好几个月之前了。
晚修放学过后,许久未见一滴雨水的天空突然倾盆大雨,毫无预兆。
虽然老楼离学校很近,但两个人一致选择了在教学楼等雨稍微停下来再走。
然而雨势愈加猛烈,肉眼可见的雨珠从天空砸下来,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了。
“算了,”许之叹了口气,一把抓起宁渊的手腕,“跑!”
雨点挂在他的眼镜片上,眼前瞬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刚冲出去没多远,他俩的衣服就已经湿透了。其实可以抱着本来就已经成落汤鸡的心态在雨中漫步,但两个人却默不作声地跑了很长一段路。
两个人一到502就把打湿的衣服脱了下来,一身被雨水淋湿过后,黏糊糊的不舒服。
许之把眼镜摘下擦干净,便随手放到小圆桌上。
“你先去洗吧,”许之边说边把裤子也脱下来,“一身湿哒哒的容易感冒。”
宁渊应了一声:“嗯,那你先拿毛巾擦一下身上。”
雨下下来过后,整个空中又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老楼只有六层楼,顶段是铁片做的遮蓬,雨水打在铁片上的声音格外张扬。
许之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衣液已经快要见底了,他干脆全部倒了进去。
宁渊洗完头和澡出来之后,整个客厅都弥漫着洗衣液的樱花味道。
等两个人都收拾完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写完作业之后几乎没有余下来复习的时间了,加上老楼隔音不太好,雨水“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两个人完全丧失了继续学习的**。
今晚的气温终于迎来了明显的下降,雨越下越大,丝毫不停息。
大概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窗外一阵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把没关紧的窗户吹的呼呼作响。
许之被吵醒之后,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把窗子锁上,等回到床上之后,他发现宁渊也醒了。
但他蜷缩着身子,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本来以为是气温骤降让他感觉有点冷,许之又再次起身关掉了风扇。
可过了半晌,旁边的人竟然开始微微发抖。
幅度很小,小到几乎发现不了,但许之还是感受到了。
“怎么了?”许之强忍着困意,微微张开眼睛。
宁渊咽了咽口水,拳头紧握:“没什么……”
他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害怕打雷。
小学的时候,宁渊住在乡下,电闪雷鸣都是常见的天气现象,他不仅不害怕,反而总是期待雷雨天。
因为只有自然现象的声音盖过家里的争吵声,他才能暂时性的感受到心安。
但左耳听不见之后,他就对一切正常分贝范围外的声音都会感到十分敏感。按道理来说失聪过后听到的声音会更小才对,但他的右耳却会无限放大这些声音。
包括烟花爆竹,以及雷电交加的声音。
“耳朵疼?”许之不信他的说辞,依旧坚持问道。
宁渊皱眉道:“没有……赶紧睡觉吧。”
雷声响一下,他的身体就轻颤一下。
许之看出来他也许是害怕打雷,顿时有点想笑:“不是吧小酒窝,你连鬼都不怕,还害怕打雷?”
旁边的人背对着他,刚才拳头紧握是出于害怕,现在更多了一层含义,想要给他来上两拳。
“真的假的啊。”许之见他不回答,强行把人翻了个面。
没开灯的房间很暗,除了闪电劈下来的时候能有一瞬间的亮光,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即使是这样,许之还是莫名的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人的面色不太好。
意识到宁渊真的害怕之后,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都睡意全无,就这样在黑暗中四目相对。
“我害怕打雷,”宁渊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虽然聋了一只耳朵,但声音也就会全部贯穿到另一边…”
许之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刚才还嘲笑人家大老爷们儿怕打雷,待会儿又得敲木鱼了。
这种状况他也没办法让老天爷别再打雷了,思索片刻后,他伸手捂住宁渊的耳朵:“别怕,听不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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