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课绵延臭长，班上总是闷闷不吭声，莫大的表演成了英语老师的独角戏。范千星杵着头盯着窗外发呆，时间就显得格外的漫长。泽野似乎又睡了一觉，大梦初醒格外舒坦，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也许是心情好，泽野竟拿着笔开始做起笔记。
窗外的景色一直被寒冷交涉，连风呼呼过的树叶也仿佛被尽是寒冷。玻璃上一直都有水雾蒙着，范千星擦过两次，倒显得景色雾蒙蒙的。
最后他还是选择放弃，趴在桌上，舒服得困意绵绵。
范千星沉沉浮浮的睡了几次，真是越睡越想睡。强忍着撑开眼皮，闯入了一抹白，零零点点从天而降，缓缓慢慢，点落在地。范千星一下子醒了神，这是……下雪了？
东城多年未见的雪，就如此沉默、毫无准备的落下，刹白了一片天地。课程到了结尾，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他和泽野跟着走出教室，雪格外的有点大，已经铺薄薄的一层，不过会会儿就化掉。走廊操场上站了不少人，头上也落了些雪。
范千星怔神，竟想到了那一句：“今日同淋一场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是悲，不是喜。
“范千星，”泽野站在他的身侧，语意不明，“你该让她自己想想。”
这个她也自是心知肚明。
这场初雪还在下着，两个人插兜站在一旁，还有不少人在雪中乱窜，嘻嘻笑笑的。好像看见了她，两个人互相拉着，又因为怕冷围着厚围巾，蹲地上玩雪，笑意通底，由心而出。
这一次思绪真算是陷在回忆中，宋浅陌挺爱雪的，每每一到了下雪的时候她总会不听劝的跑出去，看雪纷纷落下，还会蹲下将雪捏成一个个小球。
雪落在头上总是会化掉，也算做不了共白头。那时她还挺惋惜的，“我总觉得一同淋了一场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机会不容易的。”
宋浅陌本就是个文艺泛滥的人，重视各种各样的仪式。只是可惜，东城太靠南边，落不下大雪，也共不了白头。
这场大雪下了许久才算停止，倒是下了挺厚的一层雪。学生一旦有了除学习之外的东西就格外的高效率，才过了小半早上，已经应景的堆出好几个不算小的雪人，歪七八糟，丑得离谱。
操场上也不再是雪毯子，因为打雪仗被挖得凹凸不平，也是格外的丑。
范千星总算的嗅到一丝冷气，缩了缩肩膀回了教室。直到期末结束，他也没再去找过宋浅陌，热牛奶他倒是交给何以歌帮他送着，距离要给，但给得太远就是陌生人了。
期末考试说是什么四省联考，高级的很，老刘千叮嘱万嘱咐让他这位爷考试认真的，起码考个好看点的成绩。范千星当时点头应和着，转头就翘了期末考试，回家去了。可毕竟是四省联考，学校也看得格外紧张，更何况还是高三生。
所以范千星上午刚到家，下午就已经通知到了范小年那里。范小年这次难得没生气，也难得终于回了一趟家。母子坐在沙发上沉默许久，范小年也不想再跟这不孝子搞闷气，直接开门见山：“真想好去搞什么创业了？”
“是。”范千星点头。
范小年莫名的一窝火气，一个抱枕朝他丢去，“是你个头。”
抱枕挺软的，没什么攻击力，碰到了范千星的下巴，被范千星抓住，丢在了一旁。
“反正迟早都要让你出去滚爬，”范小年嚷嚷自语，态度有些转变，微微恩准了范千星，“给你半年的时间吧，创业的钱我只给你开始的，搞不好就滚回来给老娘好好读书。”
这样说还是挺艰巨的，创业前期很吸血，一笔笔大钱往里投回报很少。范小年只给他创业的钱，没有后期的稳定费用，跟何况是在仅仅的半年时间里干出业绩，挺看天赋和吃路子的。一个稍微不慎就会亏本。
虽然艰巨，但也算是范小年一个伟大的让步了。范千星暗自松了一口气，后期的钱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贷款倒是可以暂时应对一段时间。
“不过，”范小年绕了一个弯子，“先把年给认认真真过了再说，那老爷子精着呢，敷衍不得。”
“好好好。”
新旧交替了这么久，范老爷子依旧很讲究阖家团圆，尤其是过年过节必须要回去，吃吃团圆饭、说说祝福语、走走节日该有的仪式。范小年排老二，舅舅范唯成排老大，余下还有一个姑姑范优优常年在国外，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可这一辈只有范千星一个人，舅舅舅妈嫌孩子麻烦，常年无后，姑姑更是选择了不婚。也就范小年坦荡，养家糊口还拖个儿子，属实不容易。
虽说老爷子常常在他跟前骂他那混账亲爹，但也不妨碍老爷子对他的喜欢，毕竟是唯一的孙辈。
几年后倒是舅妈意外怀了个女儿，估计是年纪大了舅舅也看开了些，觉得也是个缘分，就留了下来，生出个混世小魔王。
自然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如今范千星依旧是那个唯一的孙辈，这种老爷子看重的事情自是不敢缺席。
高三寒假放得迟，期末结束后还上了一个星期的课。泽野骂了学校许久，讲考试卷子的时候他直接在卷子上写了大大的傻逼二字，就趴在一旁睡了个通关。
范千星得了范小年的创业允许后，心情好，打算来上完最后一个星期的课。
创业的事情他给泽野提了两句，毕竟泽野做为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也不能帮上什么忙，范千星就没有详解。
泽野犯着瞌睡，稀里糊涂的应和范千星，半响才从创业二字醒悟过来。毕竟他也算是个富二代，祖上的存款足够养他几辈子，对创业并不陌生，但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
懒懒洒洒的伸了懒腰，往范千星那凑了凑，“范姨对你这么狠，都不让你回去继承家产？”
“你什么浑话？”范千星捏着笔杆转着，白了泽野一眼，“继承家产来得太容易了，没意思。创业难度大些，我喜欢。并且，我有这个能力去创业。”商人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交易，范千星嘴角勾着事在必得的笑。
泽野默默点头，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咱范爷厉害。”说完他就瞬间破功，趴在桌子上，“这课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熬熬就过去了。”
范千星直起身子，在卷子上记着笔记，熬着熬着就过了这最后一周。范千星这次难得没这么张扬，创业的事情只有泽野和老刘知道。老刘也看出来范千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人嘛也不是非要走读书这条路，既然范千星选择了创业，他也自然不好说什么，就让他加油搞出个名堂。
难得老刘没这么啰里啰唆，范千星嬉笑着脸说了句，“谢谢老刘。”拿着退学资料离开了办公室。
高三本就放得迟些，来来往往的人稀少的很。只从上次初雪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雪了，但风还是依旧的大，寒气还是依旧的瘆骨。范千星缩缩衣服，小跑回了教室。
正赶上何以歌帮他送牛奶回来，本就是短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她随便理了两下，对着范千星手里的东西示意了下，“这什么东西？”
反正范千星也没打算瞒着何以歌，“退学资料。”
何以歌挑眉，“范爷这是要回家继承家产了？”
“继承个鬼，不想读了而已。”他跟着何以歌前后进了教室，暖气扑鼻而来，冷气被卸掉了些。
“行吧。”何以歌直接回了座位上。他俩的位置还是有点远的，跨越了大半个教室，常常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要问他们怎么会有联系的，范千星也不知道，这一面的记忆像是断了片，没有任何印象。
范千星问过泽野，泽野也只是说一直都玩的好啊。范千星迟疑了下，想着也没什么大事，就没深思下去。
放学的时候学校才算是又一次热闹起来，校门口堵了不少的车，每次放假收假都会交通瘫痪。范千星好久没经历这般场景，格外的有些心烦。看着架势还要再堵一会儿，还是投降打电话给预约车推迟了半个小时。
他东西不多，书那些也早交给泽野帮他处理掉。可如今就是带个人都带不出去。
范千星看了会，选择坐在小卖部的外的椅子上，玩了一会儿游戏。游戏没几把又升星了，或许常打，范千星渐渐觉得失去了味道，就关上手机静默了一会儿。
图书馆面前倒是没几个人，左右放了几个行李箱。但前面的那条马路却是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来到这里之后记忆总是凌乱的，时不时会冒些奇奇怪怪、零零碎碎的场景出来，然后想起这里曾发生过的小插曲。
图书馆也曾发生过一段小小的回忆：
开学总是会伴着炎热的天气和顽固的太阳。绿树叶子反着绿光，世界在金光闪闪耀眼。裤脚被绕在膝盖处，校服外套被用来垫在屁股下面。
图书馆算是这所学校经费最高的建筑，两边围了不少花坛，还是用瓷砖砌的。早上阳光还没这么造次，所以瓷砖是冰凉的，特适合歇阴。范千星常喜欢和泽野跑这儿来，前面没几步就是小卖部，叼一根冰棍在这儿坐着，好不惬意。
那时八月中旬，补课很是流行。而学校又将新生开学的时间定在此刻，校区没多大个，人倒是挺热闹的。
那条路熙熙往往走过不少人，范千星还给人指了几次路。原本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什么值得深记的事。可范千星想起来，那日的冰棍不是他买的，泽野也不在。
那天他帮过一个人，一个瘦瘦弱弱、又搬着不少行李的小姑娘。范千星难得恻隐之心犯了，帮那姑娘搬了会儿东西，冰棍也是那姑娘感谢请的。
这样想来，年轻的时候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范千星往后靠着，又默了默。没过一会儿，电话铃声突兀响起，网约车到了。
泽野：姓范的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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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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