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声名字,薤白回忆起多年前的事,他转过身看向背后,和陈白芷对上了眼神。
“啊……”他短促地惊叹了一声,很快露出惊喜的笑容,“好巧啊!”
陈白芷还是当年长相,但明显没有当初那样喜欢打扮,穿着质朴了不少,那些名牌包也已经不在手边,反而换上了更加耐用的帆布包。她也不再披散头发,而是用黑色发圈梳起马尾,看上去多了些干练。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的,表情很不自然。
“其实也不算纯巧合了,”陈白芷也朝他们回以笑容,“丁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要和他解释,但又觉得这事情还是不说的好,所以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不过确实没想到你们会来这里吃饭。”
商陆挑起面条吹了吹,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你就是老丁跟我说的那个很勇的粉丝。”
“啊?”吴英泽和司半夏小声震惊道,谁能想到前女友居然还能发展成铁粉呢。
薤白思考了几秒钟,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被分配到这边做书记的?你考公了?”
陈白芷点点头,用手指着薤白桌上的面条:“你先吃,趁热才好吃。”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那碗面,离开面馆之后又找了家没什么人光顾的咖啡厅,落座之后有一段时间没人说话,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薤白主动打破僵局:“你是什么时候来这边工作的?”
“也就是今年的事,当初毕业找到的那份实习工作,转正之后好不容易熬到了管理,结果被公司辞掉了,后来换了一家公司干了一阵,感觉干不长,就开始思考后路。我想过读研来着,但是又要三年学费,所以索性就考公务员了。”陈白芷手捧着咖啡杯,平静地叙述着这些年的经历。
吴英泽只觉得这个经历真实得可怕,吓得他都不敢继续听了。司半夏也有类似的同感,她不知道当初陈白芷为什么和商陆分手,所以很害怕是她家薤白上位,让商陆变了心,才导致这个小姑娘没能守住商陆这棵发财树。如果真的是那样,司半夏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站在谁的立场上去心疼谁……
“那你可太厉害了!考公很难吧,我们有个认识的人前阵子也去参加国考来着,好家伙,他简直要把他周围所有人都折磨一遍,非要拽着一个陪他背申论的。”至少薤白的认可和敬佩是发自内心的,他知道国考对常山来说就只是走个形式,但是对没有任何背景的陈白芷来说就是绝对的实力考核。
“哈哈,还好啦,我本来就是比较擅长考试的。而且我参加的不是国考,是省考,单位是北京的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但是头两年要去地方的基层学习一下,其实就是地方的办事处暂时缺人,老公务员不想去,就让新人去,说是磨练,工作内容只是应付地方的上访人民。”陈白芷在面对薤白的时候反而能放松下来。
“原来如此,所以你这次来帮忙,说不定还能积攒一点儿政绩呢。反正我们几个都挺邪门儿,跟我们沾边儿的事情,都没什么好事。这次王壮壮的事情,估计也能捞出来一笔地方政府的陈年旧账。”薤白说着大实话,然后拿起冰咖啡喝了几口,“诶这个橘子咖啡还挺好喝。”
“嗯嗯,这家咖啡厅在我们当地很有名呢。”陈白芷逐渐恢复了和薤白之间的熟络关系,跟他有来有回的聊着天。
吴英泽觉得这个场景怪得让他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他看着在薤白旁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商陆,和在陈白芷旁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陌生男的,总觉得有一出好戏正在酝酿。他看向他自己的老婆,发现司半夏也在嘬着吸管颇有兴致地来回看着这四个人。于是他偷偷拿起手机,给司半夏发消息:“陈白芷旁边儿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会不会是她对象?”
“我赌五毛,就是对象。你看看他看商陆和小白的眼神,简直像是在扫描。”司半夏起劲地戳着手机屏,美甲敲打着屏幕,啪啪的。
“话说为什么陈白芷就不能介绍一下啊,不尴尬吗。”
“我不知道她尴不尴尬,反正我是觉得挺尴尬,脚底下都已经抠出来三室一厅了。”
“你那算什么,我都已经脚踩别墅了。”
两个人一直面对面用手机聊天,而薤白和陈白芷一直在面对面“语音”聊天,只有商陆和他对面那个陌生男的全程没说一句话。
“说正事吧,王壮壮的那个村子我后来又去过几次,每次都能找到一两个曾经见过王壮壮的人,大家都说他从小就是孤儿,没有见过他父母,所以也就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我也没有翻到他的证件,他住处里没有一点儿文档类的东西,只有医院的一些单子,上面写他年龄三十一。”陈白芷说着就把手机里的相册打开,给薤白和商陆看了看她拍下来的一些证据,“我打算把这件事汇报给我单位,想问问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是不是要联合省级公安,总之先把人找到。”
商陆看着医院单子上的处方药:“没有溶栓的药。”
“嗯?”陈白芷没听懂。
“他是急性脑梗,不做溶栓只是用这种中药来保守治疗的话,下次发作可能就死了。”商陆皱起眉,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王壮壮失踪的原因,“不能等明天了,今天晚上就过去。”
“今天晚上?!”一直沉默的陌生人终于开口了,“从这里到那里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最后一趟车一个小时之前就发车了。”
这个思路也是商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所以商陆他们都愣住了。
陈白芷拍了拍那个男的的膝盖,然后朝薤白他们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都忘了我还没介绍呢,这是我家老刘,哈哈。嗯我们结婚了。”
一句话又让在座四个人震惊了一番,好在他们都是混娱乐圈的,所以情绪不会反应在脸上。不过薤白这才认真地看了看旁边这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男人,看着又朝他点头代替打招呼,很快就把视线转到陈白芷这边:“恭喜恭喜!不过怎么没有在结婚的时候就告诉我呢,都不给机会让我送个祝福什么的。”
“因为只是领了证,没有办酒席。我们想把彩礼攒着当首付,办席的话太费钱了。”陈白芷捋了捋耳边的碎头发,然后朝薤白摆出抱歉的表情,“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事情是不是应该告诉你的,说实话我都没想到我们还会有交集。”
“你这么见外的话,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薤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总而言之,你能找到愿意和你共同奋斗的人真是太好了。我该怎么称呼这位……”
“你叫他老刘就行了!”陈白芷笑呵呵地说。
“……好吧,那,刚刚老刘说的大巴,在白天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已经是夜里了,我们只好打车去。”薤白想尽一切办法给对方台阶下。
吴英泽早就已经联系好了网约车,作为一个助理的基本素养他还是有的,跟着总裁出差自然要考虑好移动手段,所以预约的豪华商务车几乎是随叫随到。
不过一般人几乎遇不到阶级不同的人,所以他们也只能从他们的出行方式当中思考更为经济的办法,显然这位老刘就属于这种很会过日子的人。
“就是嘛,我其实问过丁哥,是不是需要我来帮忙预约车子之类的,但是丁哥说不用,这些都是助理的工作。”陈白芷也朝自家丈夫解释,又向薤白他们道歉,“我其实叫老刘在家等着就行,他偏要跟上,我也拦不住他。”
“肯定是担心你啊,我也……”薤白说着看了眼商陆,再对陈白芷说,“其实我也是,他说要自己来,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那我可太庆幸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跟商陆说什么。好啦,那我们出发吧,既然决定今晚去,那就尽快吧。”
吴英泽立刻叫司机过来接他们,一行六人坐进商务车前往王壮壮所在的村子。车程两个小时,路上也没什么灯光,所以车内暗得让人昏昏欲睡。
心最大的商陆是唯一的一个真的睡着了的,他摇头晃脑了一阵,最后靠在薤白的肩膀上睡熟了,挺平常的一幕,但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开到靠近村子的地方时,道路明显变得颠簸,薤白怕商陆被摇晃醒,所以伸手环住他的肩,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脖子上,再轻轻按住。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所以只要前排的人不转过头来的话就看不到,不过陈白芷似乎途中想要跟薤白他们说点儿什么,转过身看到这一幕之后愣了一下,立刻正过身子坐好,直到下车都没有再出声。
抵达王壮壮所在的村子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靠近主干道的那户人家养了只狗,听到车子靠近的动静之后就开始狂吠不止。紧接着村子里的看门犬都开始回应,叫声在夜里回荡,加上寒风瑟瑟,搞得谁都不敢下车。
商陆被狗叫声吵醒,眼睛聚焦了好久才能看清东西。薤白耐心地帮他揉着眼角,擦掉一些分泌物,小声跟他讲:“我们到了,但是外面有好多狗,像是野狗一样很凶。”
“不是野狗,就是村子里的人养的。说真的我不建议你们来这儿。”司机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这个村子特别排外。”
“排外?他们是通过放狗咬人的方式来排外吗?”吴英泽忍不住吐槽。
老刘用力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是有人举着枪在这儿站着?”
陈白芷戳了一下老刘的脑袋,然后客气地和吴英泽说:“我们再往里开一段,王壮壮家附近就没有狗了。”
村里几乎没有什么路灯,几十米一盏,发着惨白色的光。土路坑坑洼洼,两侧的墙砖看起来也有年头了,几百米的路只有几栋小楼盖得比较讲究,其他的,只要是砖瓦房就算是很高级的了。
“就是这里了。”陈白芷靠着经验判断,叫司机停在路边。
吴英泽给司机加了一笔钱:“麻烦您在这里等我们一下,不然我估计一会儿就叫不到其他车了。”
“唉这地方我也……”,司机下意识就要抱怨着推脱,但看清了这一笔小费的单位之后,顿时精神百倍,眼神都清澈了,“没问题,等多久都行。要不这两天我就当你们专车司机吧,这车你们坐着还行吗?”
吴英泽笑着朝司机点头:“车技不错,那就辛苦你了。”
在吴英泽还给司机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下了车,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是商陆,刚睡醒的他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大半夜的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司半夏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担心商陆感冒,下意识地呵斥了句,“把外套穿好了。”
当然也不用她说,薤白已经行动起来帮商陆拉上拉链了:“你是想要去王壮壮的住处找线索?”
商陆摇了摇头,看向陈白芷:“王壮壮家在哪儿?”
陈白芷立刻带路,踏上高一块儿矮一块儿冻土,给商陆指那个在枯树下的土房子:“估计你这个身高进去都费劲。”
商陆点点头,没有走进去,而是绕着房子转悠了一圈。
这个地方虽然周围有几户邻居,但是土房子背后就是小树林,完全可以做到避人耳目地消失。他心里有几种假设,但每一种假设都指向同一种结局。于是他迈开步子,朝小树林的深处走去。
“那边我去过了,没有发现什么。”陈白芷紧跟着说,“村里的大爷们都说那地方最好不要去,有毒蛇什么的,挺危险。”
商陆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到转身都看不清距离最近的房子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这附近……有没有池塘之类的?”
“池塘?”陈白芷看来是没有见到过。
薤白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说……你怀疑王壮壮死了?”
“嗯。”商陆发现地图上出现了一条被标记出来的路线,看来白小一又来跟自己互动了。
“卧槽,那也不一定是给自己淹死吧,上吊不行吗?”吴英泽吓得把司半夏抱住。
“笨死了,大冬天的,树都没什么叶子,上吊那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吗。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人再看到王壮壮啊。”司半夏语气很嫌弃,但是她没有推开吴英泽,因为确实有点儿怕了。
这树林莫名散布着一股阴森气息,明明是冬天,气味分子按常理来说不该那么活跃,但他们却能闻道些腐烂的臭味。
每个人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所以谁都没有说出口。
商陆按照白小一给他指出来的路线,谨慎地在最前方带路,薤白和他并肩走着,时不时帮他拨开挡路的树枝,直到他们停在一片杂草前。
杂草有一米来高,已经及到商陆的腰,商陆见状,转过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等。”
负责举手电的吴英泽和老刘下意识做出吞咽动作,勉强地说:“一块儿去吧。”
“在这里等等吧,夏姐和陈白芷走进去的话会很不方面。”薤白想到陈白芷说这附近有毒蛇的事,“万一真的遇到了什么,跑起来容易绊倒。”
而商陆已经迈进了草丛里,他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距离白小一给他高亮出来的地点还有段距离,但脚底下的感觉已经跟刚刚在树林里不同,就对跟在身旁的薤白说:“这附近土质有点儿松软了,小心脚下。”
薤白点头应着,跟在商陆身旁走了有一段距离之后,突然轻声“啊”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用开着手电筒的手机指向不远处,“那是……池塘?”
一片杂草丛中,很突兀的出现一块儿漆黑的平面,看上去像是吞噬掉了一切光芒。
薤白揪住商陆的袖子:“居然没有结冰。”
臭味变浓了,这种闻到就会让人生理性的感到恐慌的气味当初商陆和薤白也都体验过——
这是尸体的腐臭味。
两个人不自觉地握住彼此的手,站在距离池塘一米左右的位置,没有人敢提前迈出一步。
“微生物在分解软组织的时候,会释放热量和大量有机物,从而导致微生物大规模繁殖,微生物的新陈代谢会继续释放热量,所以简单来说,这里之所以不结冰……”商陆向前试探性地迈了一步,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池塘,直到找到靠近池塘边缘处的一缕黑色的看起来像是水草一样的东西。
两个人的心跳同时变得不正常,喘气声也加重了些,薤白甚至扯着商陆的手臂在向后撤。但他在后退的过程中被自己绊倒,原本就站不稳的他眼看着就要仰面栽下去,商陆拉了他一把,但没能完全扶稳,而是被牵扯着跪倒在地。
薤白摔坐在地上,单手撑着地,不经意地摸到了一个木棍质感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看一眼,但商陆却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不要转头。
掉在地上的手机还在发出亮光,商陆以俯视的角度完全能够看清薤白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他虽然相信薤白的心理足够强大,但并不是说强大就必须要去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所以商陆在微光下注视着薤白的眼睛:“看着我,没事的,松开手,我们离开这里吧。”
薤白已经明白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了,他颤抖着松开了手,被商陆拉了起来。
手机也被商陆捡起来,并且还被用来拍了照留作记录。之后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快步离开了杂草丛,返回树林和吴英泽他们汇合。
“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么远吗,我们都看不见你们手电筒的光了。”吴英泽看到两个人走回来的时候,提着的心终于归位,但当他看到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的时候,心又再次被揪住了,“你们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什么?什么意思?”陈白芷开始浑身冒冷汗,她猜到了,但她不想相信猜测。
“快点儿回车里,这里离主路太远了。”商陆没有立刻回答。
众人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答案,只是没人愿意相信心中的答案是真的,于是沉默地跟着商陆小跑着离开树林,返回车里的时候,吵醒了在小睡的司机。
“这大半夜,你们去哪儿了?”司机看了眼时间,“走了一个多小时,亏我刚才还跟村里的人说马上就走呢。”
“村里的人?”商陆警惕地问,“大半夜的,为什么你还会看到村里的人?”
“谁说不是啊,给我吓的,还以为见鬼了。但他说他是负责村里治安的,听到狗叫不停,就以为来贼了,所以带人出来巡逻。”司机笑呵呵地说,“好像是村长和村委会的人,还挺负责。我以前对这村子印象可不好了,现在感觉可能是我的偏见。”
“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村子有不好的印象?”商陆追问。
“无非就是说这村子穷啊,穷得女的都被卖了,男的也娶不到媳妇。家里稍微有点儿钱的,就从更穷的村子里买个女的回来当老婆,有的家里没钱但是有女儿的,就把女儿拿去别的村子换来一个老婆。什么都没有的,就从城里拐一个老婆回来,下药、虐待,让她跑不了。”司机开车离开村子,念叨着道听途说的传闻。
如果说无缘无故,这样的传闻也不会被广为流传。
但是商陆却觉得传闻恐怕不一定是真的,或者就算是真的也不是真相的全貌。因为刚刚在杂草丛中,薤白手下的白骨,是属于小孩子的。
来的时候没发现司机是个话唠,估计是五位数的小费让司机认清了自己的人格,回程路上就成了气氛担当,开车到村口的时候,这次目送他们的就不光是狗了,有几个人站在那里拦住了他们。
“事情办完了?”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儿站在驾驶车窗外,和司机交流着的同时还要探头进去看看车里都坐着谁,“这么晚你们是来找谁?有急事可以跟我说。”
“哦你误会了,开车太久,我们老板想要方便一下,我就琢磨着来这里碰个运气找找公厕。”司机大概是能为权贵折腰的那种人,机灵地找着借口,“不好意思了啊。”
老头儿显然没相信,但也没法找其他理由扣住他们,所以点点头:“那就好。”
司机没再跟老头儿周旋,一脚油门就开远了,后怕地念叨:“够吓人的啊那个老头儿,他们是害怕我们来找失踪人口吗哈哈哈。”
这句话无疑戳中了车里所有人的内心,司机发现大家都没跟他笑,也就意识到了什么:“我靠不会吧,你们真的是来找失踪人口的?”
“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吴英泽代替商陆开口。
“不说不说,我有病啊,跟人说这些干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想惹上事儿还是不想失去这份来钱快的工作,司机自己封住自己的口,直到把他们送到酒店都没再多说闲话。
“你们明天还要去那个村子吧,我几点来接你们?”司机生怕天一亮工作就没了,所以积极地问着,“我先带你们去趟市公安局怎么样?”
商陆对吴英泽低声说了时间,之后就带着薤白走进酒店大堂。吴英泽一个人跑回司机身旁,给他递了盒烟:“明天七点吧,从这里开过去可以赶上天亮的时候。今天辛苦你了。”
司机笑逐颜开地接下那盒七星:“哎哟,这烟我都没见过,我要一根儿就行。”
“拿着吧。”吴英泽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那行,那我明天一定准时到。诶,那个大高个儿是你老板?”
“对。”
“可真年轻啊,是什么公司的老板啊?”
“娱乐行业的公司。”吴英泽没有给名片。
“怪不得这么帅呢,诶,老板需要司机吗?”司机立刻拆了烟,点了一根儿抽上,“我随时能出差。”
吴英泽看着司机的这辆大奔:“我以为你已经是给老板开车的司机了。”
“不是,这车是我租的,开豪华商务赚得多,但是小地方,很少有人预约豪华的,所以我平时也就是开我自己的汉兰达。”司机狗腿地笑着说,“说真的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拿到这么高的小费,我看老板也是文化人,要是能争取一下,那我不就改变命运了吗。”
“……”吴英泽不想拒绝,他从司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让了一步,“我们老板平时习惯自己开车出行,但是公事出差的时候确实没有固定司机,我替你问问,但先别抱希望。”
“好嘞好嘞!谢谢你啊。”司机双手合在一起连连作揖,夸张的样子让吴英泽都觉得跳戏。
吴英泽把司机的事情告诉了司半夏,躺在房间的床上目视天花板的司半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刚那个司机确实帮了我们忙,很机灵,确实适合给老板开车。而且如果招了司机,你的工作也能稍微减少一点儿,是好事。就是不知道这个司机人品怎么样,毕竟商陆也好,小白也好,出行都需要保密的。”
“回头我会好好给他面试,但是像是这种可以用钱收买的人,也许挺容易控制。”吴英泽坐在床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有脸说出来这句话的,跟陆陆在一块儿时间久了,我也飘了。”
“英泽,你说……商陆和小白,他们在草丛里看到了什么?”司半夏冷不丁地问。
吴英泽转过头看着老婆:“看到了什么?”
“是啊,我在问你啊。”
“我怎么知道啊。”
“但是小白看起来是真的害怕了,我家小白很少会害怕的。”司半夏皱了皱眉,“商陆还在他身边呢。”
“也许就是因为陆陆在他身边?所以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害怕。”
司半夏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有道理嘿。唉,就是没想到来接应商陆的那个粉丝居然是陈白芷,你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吗?”
“当然记得,我记得当初看到她还觉得她挺好看的呢,但是现在怎么感觉变普通了?”
“普通吗?我觉得还是挺好看的,就只是不再打扮了,我反而觉得她现在这样更好看了。”司半夏侧过身看着吴英泽,“我就是很感慨,你说她会不会后悔啊?”
“后悔什么?”吴英泽没听懂。
“跟商陆分手。”司半夏进一步解释,“跟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结了婚。”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总不能是后悔没做上总裁夫人吧。哈,陆陆以前跟我说过,陈白芷不是那种人。”
“但愿吧。但是你不觉得那个老刘就是在嫉妒嘛,你看他说话的时候那个瞧不起人的样子。他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在瞧不起谁?”
“我天,你是在为陆陆打抱不平?”
“至于这么震惊?”
“可太至于了……”吴英泽轻声笑了笑,然后抱住司半夏,“但是我说真的,假如有天你前男友出现,就算那个人是个看着就比我优秀成千上万倍的人,我也会不爽,我会拼命寻找我比你前男友更牛逼的地方。因为我不想让你后悔选了我,我想让你为选择了我而感到自豪。”
司半夏靠在吴英泽怀里露出笑意,“原来如此啊,那我懂了。不过很遗憾,我没有任何一个前男友能比得过你。”
“真的假的啊,我不信。”
“因为我嫁给你了呀,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吴英泽也露出笑意,把司半夏抱得更紧了一点儿。
殊不知隔壁房间的蒲薤白同学正趴在墙上仔仔细细地听着司半夏他们房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像个小学生一样。
“这么晚了应该睡了,话说就算你听到了什么动静又怎么样,要冲过去查房吗。”商陆也陪着薤白一起贴墙,不过他的注意力完全在薤白身上。
“我知道,我就只是想让你自己焦虑一点儿其他的事情来忘记刚刚……”薤白脱力坐在床头,双手撑着脑袋,“刚刚……我们是不是看到了尸……”
他说不出口,只能昂起头看向商陆,“你是不是拍照了,用我手机拍照了?让我看看照片。”
“我已经把照片发给勇哥了,他那边应该会立刻向上级申请,到时候上级应该会向省级公安发出命令,明天大概就会有警察来接应我们。”商陆坐在薤白身旁,安慰道,“所以你不用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但是你找到的线索就这么中断了,王壮壮死了,之后要怎么办,继续找其他跟蔡晓萍有血缘关系的人吗?”
“我反而觉得这个王壮壮还有继续挖掘的价值。”商陆抱起双臂,“陈白芷说王壮壮无父无母,一直是孤儿。这一点让我很在意,王壮壮和蔡晓萍的老家都不一样,而且他们年龄相差十岁,考虑到其他还有这么多跟他们血缘接近的兄弟,一定程度上就能说明他们是同父异母。这个父亲为什么要全国各地的播种?而且,为什么对小孩儿又不管不顾?”
“我以前看到过类似的心理学案例,荷兰的音乐家乔纳森,他是一千多个孩子的生物学父亲。当时学这个例子的时候,裴教授说这个人是典型的自恋型人格,有强烈的自我价值感,认为自己的基因很优秀,值得大量传播,并且伦理概念模糊,很难和人共情,有强迫性质行为和反社会人格倾向。”薤白回忆着课堂上的知识,“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其他还有权力感和控制欲,孤独和感情空虚。”
“这样侧写一下确实能让这位神秘的生物学老爹变得立体了不少,但是这样的人在社会上很多啊。”商陆发愁地叹了口气。
“是啊,不过从蔡晓萍的年龄来看,生物学父亲大概年纪很大了。”薤白掐指一算,“再年轻也要五十多了吧。”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五十多岁坚定的自恋型人格,认为自己很有权力,但控制欲却没办法在日常生活中被满足,同时他还空虚寂寞冷,通过不断让人怀自己的孩子来实现自己的价值,漠视法律、道德和伦理,完成他的可怕伟业的反社会神经病。”商陆总结了一下,然后咋舌了一声,“抛开年龄,感觉这个行为还挺张航的。”
“哈哈什么鬼啊,张总也没有让人不断怀……”薤白说着一半,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毫无说服力,只好改口,“张总,还年轻。”
商陆跟着一起点头。
两个人之后躺在床上闲聊着,最后聊到陈白芷,商陆忍不住和薤白道歉:“对不起,要是知道来的人是陈会长……”
“要是知道是陈会长,你会怎么样?”薤白玩味的笑着问,“就不来了?心虚了?”
“什么跟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心虚。”
“就是啊,我也觉得你不会心虚,”薤白捏了捏商陆的脸,“我知道你只爱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所以我还没有小心眼儿到要去跟你前女友做什么对比。再说了,就算比,我也有信心。”
商陆都不好意思说他今天看着薤白跟陈白芷聊得挺开心,他自己居然嫉妒了:“嗯。”
“不过这是你们分手之后第一次见面吗?”
“不是……”商陆回忆两年前,“夏姐生孩子的那天晚上见过。”
“啊?”薤白发现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那天晚上你不是说想吃烤冷面,我就去给你买,路上遇到了陈白芷,她说她室友宫外孕,她陪室友去医院。那时候她还是TC的P4呢,已经是项目经理的等级了。没想到两年之后她居然成了公务员……”
薤白眨了眨眼睛:“而且没想到她都已经结婚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商陆感慨道:“两年,真的是很长时间吧?我觉得这两年我感觉像是过了两个世纪一样那么久。”
“那是因为你记性好,每个细节你都记得,所以显得两年很久一样。但其实,像是我们这些总是忘记大部分事情的人,就觉得两年而已,嗖的过去了。”薤白摸着商陆的脸颊,“我觉得两年好短,我觉得……五年也好短。等到五十年过去,我们再一起讨论时间的问题吧。”
他知道他口中的五年是指什么。
商陆握住薤白的手,牵到嘴边亲了亲:“好。”
薤白已经学会吐槽他们自己的倒霉体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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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include “211s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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