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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声道:“水神殿下心狠手辣，打的一手好算盘，我都自愧不如。”
这话很刺耳，水神面不改色道:“哪里话，与家人重聚原本是件开心的事，不是吗？”
哦，你说这样的重聚吗？
一重聚就被忘了重聚？
寻声道:“那祝你早点与你太奶重聚。”
“毕竟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你说是吗？”
水神脸色一白，罕见的露出别的情绪，缓和了会儿，水神从掌心变出个东西，是个小容器，琉璃质的，里面是白色粉末，他递给寻声:“就水服用，不出三日，方可恢复记忆。”
寻声没接，玩什么文字游戏呢:“只是恢复记忆？”
水神接着道:“自然还有她的七情。”
寻声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又抬眼看他:“我凭什么信你。”
水神笑吟吟的看过去:“凭这个药是我下的。”
“首领，你以为七情散是何物？他光是药引都万年生长一次，错过了这一次，你便要等上万年。”水神凝视着他，“你甘愿等这么久吗？”
“况且我何必骗你，林海原已经成了这样，光是修复也不容易。”水神道。
寻声还是伸手接过了，若他嘴里是谎话，他再过来荡平这里一次也不迟。寻声握着手中的东西，眼神锋利的看过去:“若你嘴里今日有一句谎话，来日我便荡平林海原。”
寻声转身就走了，水神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神冰冷的像是要把这人看出个洞来，手心紧攥着。
寻声……
良久。
他的手松开来，往那已经走远的背影忘去，轻笑了声:“好好享受与家人重聚的日子吧。”
“毕竟忘了的……”水神嘴角的笑意扩大，“可不只有她一个人。”
寻声走出来踏过一片狼藉，他低着头快速走着，跨出几步后脑袋便重重抵到一个人的胸膛。寻声一愣，出于下意识的自我防御，寻声立刻退后一步，对上他眼的那一刻，寻声连呼吸都快忘记。
明明是很熟悉的一张脸，寻声却觉得陌生。
寻声冷着脸道:“让开。”
沉吟没动，依旧挡在他面前。
寻声从准备侧边绕过去，但是无果，被沉吟拽住了手腕，寻声动作被强行止住，寻声冷声道:“道貌岸然的殿下，知道这是哪儿吗？”
沉吟很低的一声:“知道。”
“所以呢，不愿意跟我一起出现吗？”
寻声无言半晌。
不是，你往后看看，你们老巢刚被我荡平了。
寻声烦躁，挣开他的手:“我们有关系吗？”
沉吟看着被他挣开的手，目光又缓缓移到寻声的手腕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打斗弄得，一条划痕，在往外渗出血珠。沉吟沉默着去拉他的衣袖，又拿出一块丝巾给他擦掉血，再撕下一块给他包扎:“怎么受伤了，疼不疼？”
不说寻声都没注意到，一个小伤口，寻声连刀剑都挨过，这点伤对他来说都不算伤。
沉吟仔细的弄着，他的声音平静又温和:“没关系也没事。”
“都是我自愿的。”
伤口被包扎好了，寻声还没来的及看看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能让天界人看见沉吟和他在一起。寻声下意识拉着他的手腕带他跑，两人一直奔跑着，进了一片昏暗狭窄的小道。
这小道隐蔽是隐蔽，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只是……
这也有点太窄了点。
两个大男人都做不到并肩站在一起，所以就变成了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到快要擦到鼻尖。
寻声不自在:“你往旁边去。”
沉吟低声道:“这里太挤了，往旁边走会发出声音的。”
寻声只得逼自己接受这样的方式，他撇开脸，强迫自己忽视面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人的呼吸有点重，清晰的落入他的耳朵里。
寻声没当回事，直到他感受到热，沉吟伏在他耳边，声音又轻又哑:“寻声，你很热吗？”
虽然被看穿，寻声也不认，冷脸道:“不热。”
沉吟又道:“可是你的耳朵很红。”
寻声空白了一瞬，依旧僵硬的反驳:“是你眼睛瞎了。”
沉吟笑了，很轻的一声。
寻声撇开脸的时候，脖颈暴露在沉吟面前，白皙细腻的皮肤近在咫尺，这人没注意到，视线再往下移，便是若隐若现的锁骨……沉吟喉结滚了下，强行让自己移开视线。
空气静默了会儿，沉吟叫他:“寻声。”
寻声抽空看他一眼:“怎么？”
沉吟慢条斯理提了个要求:“能跟你回北庭渊吗？”
寻声落在他眼眸上的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那日走的不是挺干脆。”
沉吟直接道:“我后悔了。”
他把寻声看进眸子里:“我想待在你身边。”
寻声盯着那双眼，竟真的开始松动，犹豫起来。突然间回过神，上次带他回北庭渊便已经是史无前例，那次他还能解释为他把人家打伤所以把他带回来，虽然那个理由也不太能让人接受。不过这次，他才血洗了沉吟父亲的老巢，便又把人家儿子带回自己的地盘。况且这次，没有原由，更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
他们两个的身份，这事从哪方面想都不太对，太多双眼睛盯着他的动向，不能有半分疏忽和遗漏，更不能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所以他尽可能将影响力降到最小，如果他把沉吟带回北庭渊，便又是刮起轩然大波。
寻声低着头，斜睨到旁边墙壁上的青苔，声音也放轻了，他罕见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沉吟。”
沉吟垂睨看他。
寻声眼睫轻轻动了动:“林海原刚刚被血洗，你没看见吗。”
“是我干的，你父亲，那个自称水神的父亲，我也派人围了他，他的那个不要命的手下，也是我杀的，都是我干的。”寻声平静的陈述。“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你知道我们是两路人吧。”
寻声抬眼与他的眉目撞上:“我是北庭渊首领，此生此世不与天界为伍，你明明知道。”
“我开始想不通，天界那一脉的人骨子里都流着恨北庭渊的血，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我觉得你心怀鬼胎，接近我也一定是为了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寻声觉得这巷子里闷的难耐，吐出口气。“你要是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就好了，我就能理所当然的让你走。”
可是你没有。
你还是来了。
你为什么还是来了。
寻声扯了下唇角，发出很轻的一声:“你现在该待的地方，是你的林海原，不是我的北庭渊。”
话落下便没有了回音，总觉得这狭小逼仄的小巷开始浮出热气，一点点从脚底往上蔓延，连一旁孤独的青苔也不能幸免。
沉吟早就想过了，什么样的结果。无论是什么样的，他都想过了。那日从北庭渊离去，他走了一路，走过了这些时日在北庭渊走过的每一处，每一片花草，每一滴雨露，每一次黄昏，他都想牢牢刻在脑海里。
所以寻声说出什么话都击不溃他，打不败他。
沉吟的声音轻而缓:“我看见了，也都知道。”
“寻声，你想让我说些什么呢？如果又因为你两句难听话，我就躲的远远的再也不见你，那我起初就不会选择接近你。如果知道你是故意说这些让我退缩，我还如了你的愿的话，那不是我。”沉吟道，“我是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厌恶天界，所以在你面前，我尽量减淡这层身份的存在感，可是在北庭渊，这个身份过于敏感，很抱歉让你在那段时间很为难。”
沉吟不退缩，手拉住寻声的衣袖:“我知道你有身为首领的无奈和苦衷，你想怎样都好，再血洗天界一次，亦或是两次，都没关系，甚至你想血洗我，也没关系。”
寻声瞬间抬眼，眸光闪动，有些讶异。
“但是能别再说些刻意撇清我们关系的话吗，我们明明认识，也一起住过，一起逛过集市，一起赏过灯花，一起去海月堂看过景，这样不算认识吗？”沉吟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我以为我那日点的够明确，可是你好像并不清楚。”
有月光从小巷口照进来，银色的光打到寻声侧脸，寻声的眼睛全然被沉吟占据。
“如果那遍说的不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再说无数遍也行。”
“我没想过从你那边得到什么，没想过利用你，没想过盗窃机密后告知天界，更没想过泄露你的身份。”沉吟的眉眼生的柔和又好看，笑的时候更是如此。“要说唯一想过的，是你。”
寻声看着他，良久。
“我不想瞒着什么，可能也因为我瞒不住什么。”沉吟说，“你不想我们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我就不出现，你不想让我去北庭渊，我就回林海原。但是你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做不到。”
“寻声，我做了决定就不后悔，我只有一个请求，别不理我，我们保持联系行吗，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
沉吟看着寻声，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发呆，感觉已经保持现在这样很久了，他平生第一次抚了下他的头，很轻的一下，怕惊动他:“会觉得奇怪吗？”
沉吟轻笑着:“我也觉得我挺奇怪的。”
“寻声，我做这些不是因为我傻，不是因为我好骗。”
“是因为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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