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夜色太沉以及周围太安静的关系,还是因为少年的声音太过悦耳,以至于乐绥听到自己的名字的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
以往很多人都会将他名字里的乐念成快乐的乐,但其实这个字作为姓的时候念乐,音乐的乐。
他没念错。
这是乐绥的第一想法。
没由来的,他忽然觉得有几分雀跃。
喻韵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是我儿子,今天刚丢了手机,请问是捡到他的手机了吗?”
乐绥喵了一声,那边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对,我在路边捡到的,旁边还有一套衣物和一瓶酱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回乐绥安静下来了,抬起圆滚滚的猫脑袋望着喻韵,喻韵斟酌了一会才缓缓来了句,“他......今天刚买了套新衣服,不小心丢了。”
好扯淡的理由,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强硬又冷淡,“在给谁打电话,这么有空,怎么不见你回家多看两本书。”
这道声音他才在警局里听过,是顾适的母亲。
顾适沉默了一会,抓起手机最后说了一句,“我把手机放在警察局了,您可以有空的时候过来取。”
喻韵道:“谢谢你啊,方便留个联系方......”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只留下一阵刺耳的嘟嘟声。
乐绥伸出爪子在屏幕上拍了拍,似乎是想留住什么,不过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屏幕熄灭之后,他抬起脑袋来,拉长声音喵了一声。
喻韵收回望向屏幕的视线,重新拾起地上的毛线,道:“可能是突然有事吧,没事,明天去一趟警察局,快吃吧,吃完早点上去休息。”
乐绥点点头,没再出声。
—
翌日清晨。
乐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变回人形了,只不过身上□□,他早就习惯了。
他睡觉没有拉窗帘的习惯,今天喻韵没有叫他,他是睡到自然醒的,这会估计已经上午九点多了,外面的阳光很猛,透过窗子照进来,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下意识抬起手来挡阳光,却见到了一道白色的东西,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昨晚绑上去的纱布。
少年冷淡的侧脸倏然间闯入他的脑海中,他不自觉地望着手上的纱布发愣,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这纱布不是少年系的,是昨晚回来之后,喻韵给他换过的。
他伸出手指碰了碰纱布的末端,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可惜。以后还能见到那个少年吗,应该可以的吧。
根据少年昨天的打扮来看,挺休闲的,上面穿着白t,将少年人独特的劲瘦勾勒出来,下半身穿着黑色的棉质运动裤,家里应该就住在附近吧。
在床上躺了一会,胡思乱想了些东西,忽然觉得有些饿,便掀开被子下床,在衣柜里找出几件衣服给自己套上,进入卧室自带的浴室里进行洗漱,最后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顷刻之间,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就好像昨晚的混乱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到他下楼,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喻韵抬起头来,道:“小绥,睡醒了,昨晚睡的怎么样,手好点了没有。”
乐绥踩着拖鞋下楼梯,望向母亲,举起受伤的左手看了看,道:“睡的挺好的,手应该是好多了,没有昨天晚上这么痛了,这个纱布应该可以拆了吧?”
喻韵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来,道:“可以拆,但是要贴止血贴。”
乐绥把纱布上的活结扯开,将缠绕在上面的纱布一圈圈拆下来,丢进垃圾桶里,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来。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么一点小口子,应该不用贴止血贴了吧。”
喻韵闻言立刻道:“不要小看这点伤口,就跟我之前穿高跟鞋一样,脚后跟破了点皮,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走起路来简直是要命的疼,更别说你晚上会变成小猫,到时候要用爪子走路,而且如果不包扎,地上这么脏,什么灰尘细菌都进去了,更难好了。”
乐绥点点头,道:“好有道理。”
喻韵道:“把手给我看看。”
乐绥把手掌摊开伸到她面前,她抓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心中泛起一阵心疼来。
他们家虽然算不上多有钱,但好歹也算的上是中上家庭,加之是独生子,她所有的心思几乎都在他身上,所以他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过的可以说是小少爷的生活了。
那自然是细皮嫩肉的,而这会,他最表层的皮肤被烫的卷了边,蜷到两边去,露出里面的那一层黑红色的嫩肉来,看着就很疼。
喻韵把茶几上装着一支药膏的透明袋子拉到面前来,弯腰从茶几底下拿出棉签,道:“坐到沙发上来,妈给你涂点药,不然晚点留了疤就不好了。”
乐绥依言坐到她旁边,惊讶道:“这还会留疤的啊,我还以为很快就会好,不会留疤的......”
喻韵将药膏从盒子里面拿出来,拧开盖子,将药膏挤到棉签上面,道:“幸好不是烫在脸上,但你这是怎么弄的,是踩到地上没熄灭的烟头了吗?”
乐绥垂眸看着母亲给自己上药,摇摇头道:“我昨晚遇到了一个吸烟的酒鬼,他看到我就上来逮着我掐,我喘不上气来了就用爪子抓他,结果把他惹怒了,他就拿烟头烫我的爪子。”
喻韵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她不禁想到,如果昨晚那个酒鬼不止是拿烟头烫他,而是要做更加过分的事情,他一只小猫跟一个成年男性相比,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身边又没有人,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胸闷,难以呼吸,沉默着把药膏重新装好,才开口道:“幸好你好好的回来了,以后晚上不要出去了。”
看出了母亲的担心,乐绥避开刚刚涂过药膏的地方,抱了抱母亲,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道:“抱歉,妈妈,让你担心了。”
喻韵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说话。
其实乐绥也不是一出生就这样的,是到满月宴的时候才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当时喻韵就出去一趟的功夫,回来就发现躺在婴儿床里的小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的黄色小猫。
她当时整个人都要吓疯了,顾不上那只小猫,发动整家人出去找,也联系了警察局的人帮忙找,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找到,就当她万念俱灰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却在里面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刹那间,她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她听得分明,这就是她刚出生的孩子的哭声。
她膝盖一软,几乎是爬到床边的,见到婴儿床里完好无损的婴儿的时候,心中的石头重重落地。
后续怎么跟警察解释的,怎么跟亲戚朋友解释的,她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的孩子,不肯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半寸。
就这样,她亲眼目睹了她的孩子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后变成小猫的过程。
说实话,她一开始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累了,所以神志不清,开始出现幻觉了。
但是她不敢惊动其他人,毕竟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她,大概会觉得是她疯了。
所以她选择静静地守在小猫身边,结果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出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一阵淡黄色的光芒闪过,这个黄色的小猫变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花了好几天消化这件事,最后,她选择把这件事瞒下来,倒不是因为说出去别人会不相信,而是因为这件事说出去,别人可能会说她的孩子是个怪胎,她是一个母亲,她的孩子平安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瞒着谁都不能瞒着她的丈夫弗格森.罗德尼,他们是在她在外国留学的时候相识相爱的,在她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温柔且善良的人。
她挣扎了很久,再怎么说,乐绥也是他的儿子,他作为父亲,应该跟她这个母亲是一个心态吧。
于是她主动跟弗格森.罗德尼说了这件事,如她所料,他觉得她肯定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累出幻觉来了。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的时候,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一直在嘴里念叨,这不是真的,肯定是幻觉。
到最后,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件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他的儿子会在太阳下山之后变成小猫。
其实她还知道,他偷偷到医院去做了验血报告,得出的结论是,乐绥确实是他的儿子。
所以最后他疯了,说什么这一定是中了什么诅咒,这个孩子肯定是不祥之物。
“他肯定是灾星!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灾祸的!”
这是弗格森.罗德尼的原话,她到现在还记得。
后面,他不顾她的阻拦,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家里人,也就是她的公公婆婆,他们的反应跟他一样,一致认为乐绥是个怪物。
伦敦的冬天很冷,在一个大雪夜里,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连同自己的公公婆婆一块,趁着她睡着了,偷偷把小小一只的乐绥装进了纸箱里面,扔到了垃圾堆旁边。
她无数次梦到这个场景,万一那天晚上她没有醒过来,没有发现,那她的儿子岂不是就这么没了。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跟弗格森.罗德尼离婚了,一个人带着乐绥回到了中国生活。
她知道乐绥从小就怕冷,所以她带他回到了她的故乡,回到了这个不会下雪的南城。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认为,乐绥只要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就好了,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这也是她给他起这个名字的初衷,快乐,平安。
沉默了很久之后,喻韵才缓缓开口,“这是在哪里被烫伤的?还记得那个酒鬼长什么样吗?”
乐绥道:“不远,就在这里出去一直走,往右边拐的巷子里。妈,我昨晚是被一个路过的男生救了,就是昨晚打电话过来的那个男生,他们是同一个人。”
“是他出手打了那个醉鬼,还给我包扎了。而且他知道那个醉鬼有虐猫癖,所以报警抓那个醉鬼了。”
“不过我很担心,打架这件事会不会对他的学业有什么影响,而且昨晚那个醉鬼张口就要讹他们家十万块,后来那个男生的妈妈来了,好像是姓耿,她当时说的好像是,十万块,没问题,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给了,如果是的话也太冤了。”
喻韵本职是律师,这件事可以说的上是专业对口了,她认真听完,冷静道:“先去吃点东西,等会我们一块去一趟警察局,要找到那个男生的信息,通过这个男生联系上他妈妈。”
乐绥点头道:“好。”
吃完东西之后,喻韵便带着乐绥出门了。
大概是过了十分钟,他们二人坐在警察局里,乐绥认出来昨天的李警官,故意找他,问昨天是不是有一个男生捡到了一部手机,里面还有他的身份证。
李警官说是,领取手机的流程不算复杂,在对上信息之后,他便把手机还给了他。
乐绥把手机从封口的塑料袋里面取出来,屏幕碎了一大块,不过能找回来就是好的。
李警官让他登记一下信息,他拿起签字笔,弯腰填写表格,道:“警官,我可以问一下是谁帮我捡到这部手机的吗,我想要感谢一下他。”
这个理由很平常,很多失主在找回自己的东西之后都会这么问,李警官道:“可以,稍等。”
没多久,他便从桌面上的书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出来,翻开某一页,指着字迹潇洒那一栏,道:“就是他。”
如他所料,姓名那一栏写着顾适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是身份证号跟手机号码,只不过只有这点信息,没有监护人或者家庭住址之类的。
他决定一并抄到便利贴上,用一只手指指着顾适那一栏,低头抄的认真。
一位女警官拧开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将盖子重新合上,将手肘搭在桌子上,随口闲聊道:“你们是最近搬过来的吗,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们。”
乐绥没有停下抄写的动作,点点头道:“对,刚搬过来没两天。”
女警官道:“看你应该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在哪个高中上学啊?”
乐绥一边开始第三次核对有没有抄错数字,一边回答对方的问题,道:“南城一中。”
女警官道:“那可是个好学校,踏进这个学校,相当于半只脚踏进重本里了。对了,我想起来,这个顾适好像也在一中上学。”
小绥你萌萌的,怎么还抄身份证号hhh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