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孟窈从学校回来后状态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后来戎真才知道，因为她期中考试考得还不错，烦恼之一被解决了，自然轻松了些。
戎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阮孟窈特意感谢了她一番。
上回程朗监督她写作业是因为她的补课老师临时有事，戎真被拉进来后，得知她马上要期中考，就根据平时的练习卷给她补了下重点，歪打正着，她这次英语考得尤其不错。
孺子可教，戎真觉得阮孟窈小朋友比她原以为的聪明些。
在这之前，阮孟窈叫戎真“戎真姐姐”，现在，阮孟窈叫她“真真老师”。
此老师非彼老师。
想想她这么小就拍了很多戏，在学习上对自己要求很高也不奇怪，很具备公众人物的自觉性。
“如果成绩不好，就会被同学嘲笑。”阮孟窈说，她又说，“真真老师，你是大明星，我是小明星。”
戎真：“是的。”
阮孟窈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那真真姐姐，你的压力会很大很大吗？”
戎真说：“大。”
阮孟窈缩起脖子，瘪着嘴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到底还是个小朋友。
戎真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你想一直演戏，然后当一个大明星吗？”
阮孟窈有点傻乎乎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的确，之前没有人这么问过她。
姑妈最常对她说：“好好拍戏，不然就没有人要你了。”
妈妈则是说：“没关系，我们不拍了。”
爸爸……爸爸最常夸她，说她很棒，但是她也知道，爸爸经常为了钱和妈妈吵架。
没有人像真真老师这样问过她，她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原来她会长大，原来她长大后也可以变成一个像真真老师这样的大明星。
“……我不知道。”好一会儿，阮孟窈才茫然地摇了摇头。
阮孟窈杀青当天正好是她十周岁的生日，在最后一声cut声后，工作人员送上捧花并捧上来一个可爱的生日蛋糕。
孟雅很不好意思，拉着阮孟窈连连道谢。
因为赵帆的严格，大家对阮孟窈的喜欢更进一步变成了怜爱，自发地都送上了礼物。
戎真准备了某玩偶品牌的一套珍藏版全家福礼盒，阮孟窈微博里曾抱着其中一只拍过照。
琳琅满目的礼物中，有一条米白色公主礼服裙，重工打缆设计，绣有渐变的蓝色郁金香刺绣，非常漂亮精致。
得知是程朗送的，戎真甘拜下风。
下午阮孟窈就穿上了这条裙子在酒店生日直播。
讨人喜欢的阮孟窈小朋友早已在虏获了一帮妈粉，直播间气氛不错，一问一答、有来有往。
“裙子好漂亮。”阮孟窈读着评论，甜甜笑道，“谢谢，是程朗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评论小小地沸腾了。
“程朗？”
“哇，谢谢程朗老师，太适合我们窈窈了[比心]”
“我男神不会也是我们窈窈的爸粉吧，同担了……”
很多內娱词汇阮孟窈是不懂的，大人告诉她的方法是不用管，只要挑自己看得懂的就可以。
中途姜明雪和凌宇杨两个爱玩的还跑去露脸凑热闹，两人的粉丝像是猜到了似的蹲着点，一传十、十传百，直播间瞬间人气飙升，一个镜头里挤着三个人，评论刷到飞起。
“好配。”
“我错了，但是真的好像一家三口。”
“怎么这里也有cpg？”
这种评论是显而易见会被忽略的。
“电影什么时候上，好期待。”阮孟窈一字一顿地读出其中一条评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地看向姜明雪。
姜明雪说：“这位名叫哆啦C梦的网友，谢谢期待，但是都还没拍完呢。”她接着读下一条评论，“小雪和小窈在剧里有对手戏吗？”
凌宇杨忍不住说：“看ID这不是我的粉丝吗？”
姜明雪佯装嗔怒地拍打了几下凌宇杨后才回答：“没有哦，因为电影里小窈演的是我的小时候。”
说完，两个人脸贴着脸凑近屏幕卖萌，两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把凌宇杨挤出了屏幕，只能在后退好几米外，在角落缝隙里蹦跶跳跃刷存在感。
逗乐了看直播的粉丝。
姜明雪继续：“小窈在电影里和谁对手戏最多？”她和阮孟窈确认，“是戎老师吧，我们的师傅。”
“是的。”阮孟窈说，“和真真老师。”
有网友很敏锐地察觉到阮孟窈好像与戎真的关系不错，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问阮孟窈在剧组里最喜欢谁？
凌宇杨不客气道：“什么年代了还问这种爸爸妈妈最喜欢谁的问题？小窈当然是和我关系最好啦。”
姜明雪再次把他锤出画面：“和我关系最好！”
两个不是小孩胜似小孩的成年人和一个真小孩闹成一团，把欢乐值拉到了最满。
另一边当戎真结束拍摄后，林小园首先向她转告了徐曼君的吩咐：“Mandy姐让我们去小窈直播间互动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给戎真看微博的热搜榜单。
第三位：阮孟窈生日直播。
热度97811，飘着个“新”。
“直播事故？”戎真随口问。
“……互动、互动。”林小园擦了把汗，“Mandy姐说不用卸妆，就这么过去，算一点造型曝光。”
戎真点进热搜，广场热门都是营销号发的微博。
第一条：#阮孟窈生日直播#什么情况……你们几个，谁是未成年人……
配了几张已经演变成表情包的搞笑动图，比如姜明雪和凌宇杨仰天大笑，夹在他们中间的阮孟窈不知所措，额头一颗大大的蓝色无语汗滴。
第二条：#阮孟窈生日直播#啊啊啊啊，程朗居然也来了，好帅好帅[吸氧]
戎真眉头紧皱地点开视频，看了几秒，退出。
她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
电影电视剧的拍摄顺序不是按照剧本来的，这几天戎真主要都在拍雀钗一个人游历的片段——除了故事开头暗中跟随小卯下山以外，还有杀了沈儒后失魂落魄、漫无目的逃离，以及意外遇上上京的小卯和无修，悄悄保护他们至最后一程，最后沿着来途独自回到生她养她的无名小山。
角色需要，戎真本来已经几近素颜出镜，现在因为剧情更是进一步增加了一份憔悴。
“我觉得我今天的妆造不是很好看。”戎真说。
其实整部剧雀钗就没有好看的妆造，从头到尾都是灰扑扑的，也就是拍打戏溅上点血时比较帅，但万万不可能以战损形象出现在别人的直播间里，可能会被禁。
林小园宽慰她：“不会呀，你是最美的道长。”
戎真：“……我演的不是道长。”
是哦，林小园尴尬呲牙一笑。
正说着，徐曼君给戎真发来了消息：去了没？
紧接着一条六秒长的语音。文字夹杂语音，这是徐曼君喜欢的表达方式。
戎真：没有。
Mandy：我已经和小窈妈妈说过了，快去，小孩等你呢。
戎真纳闷一个经纪人为什么能学会先斩后奏这招。
她算了算时间，阮孟窈已经直播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是该结束了，她记得孟雅说过她们是傍晚五点左右乘车回家，这部戏拍完想让阮孟窈休息一段时间。
孟雅和阮孟窈的房间在六楼，电梯门打开，门外赫然站着一翩翩公子。
虽然都是在拍个人的戏份，但程朗拍的是在皇宫里的剧情，作为太子谋士，地位尊贵，即使脱去了最外层繁复的锦服，只一身黑衣，但长发玉冠，依旧贵气逼人。
“程老师。”林小园眼前一亮，乖巧礼貌地问好，忽然明白了真姐的不情愿。
“你好。”程朗回应。
然后一出一进，就没声了。
林小园对戎真和程朗没有打招呼感到奇怪，明明前两天还一起跑步又躲雨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她扭头本想问问看，却见戎真表情并不好看。
林小园怯怯开口：“……我的姐，你怎么了？”
戎真：“程朗发套的质量比我的真发还好。”
林小园：“……”
究竟谁是女演员，戎真腹诽。
最后戎真作为压台在阮孟窈生日直播会出现。
现在直播间流量上来了，各方粉丝聚集，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似的。戎真一出现，弹幕再次疯狂滚动。
有粉丝、有黑子，也有人惋惜程朗前脚刚走她就来，两人没能同框。
阮孟窈拿出戎真送她的玩偶礼盒炫耀，一派天真可爱：“看，这是戎姐姐送给我的礼物！”
阮孟窈的妈粉们给了力，纷纷夸赞可爱，清洗了一番评论区。
直播结束，孟雅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要准备离开，戎真和林小园说了一声，送他们下楼。
酒店大厅，戎真和阮孟窈坐在沙发座里等孟雅去取车。
茶几上有一些零嘴，戎真挑了一颗甜橘味夹心软糖，问阮孟窈吃不吃，阮孟窈摇摇头，说自己不喜欢吃糖。
第一次遇见不喜欢吃糖的小孩，大开眼界的戎真自己又撕开了一颗。
“真真老师。”阮孟窈喊她。
“嗯？”戎真嚼着糖果。
“我认真思考过了，”阮孟窈说，“我要当大明星。”
戎真看她一脸严肃，正经回答：“好啊。”
“你可以教我怎么当一个大明星吗？”
戎真：“你不已经是了吗？”
阮孟窈摇头：“不，我不是，我很小，我想当像真真老师你，还有程朗老师这样的大明星。”
戎真失笑：“为什么？”
阮孟窈犹豫了一下：“其实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好多人骂你们，但是你们完全没有理他们。”
戎真笑了，“是啊，干嘛要理他们。”
“……但我会好难过。”
戎真揉着手里的糖果包装袋，说：“我教你怎么当大明星。”
阮孟窈竖起了耳朵，星星眼等待教导。
“你要有这样的信念，想着让所有人在哪儿都能看到你，不管是电视、电影还是广告，特别是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他们越是不喜欢你，越是不想看到你，你就越要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看到你过得特别好。”
阮孟窈似懂非懂：“真真姐姐，你就是这样变成大明星的吗？”
“是啊。”
“那那些讨厌你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那些讨厌我的人啊……其实当你变得越来越好的时候，你就不会再在乎那些伤害你的了。”戎真敷衍道，“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长大就明白了，几岁才算长大呢？阮孟窈还没有问明白，眼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惊喜叫道：“程朗哥哥！”
戎真顺着阮孟窈的目光回头，后者已经“咻——”地从沙发上弹射起来，一头撞进了程朗的怀抱。
程朗卸了妆，换回了他平时短袖、长裤加外套的打扮，明明再普通不过的穿搭，在他身上却很是赏心悦目。
程朗抱起她：“怎么了，这么高兴？”
语气还挺温柔。
戎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阮孟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灵光一闪，咯咯笑道：“我要当大明星！”
这下纵使戎真也差点捂脸。
程朗笑道：“你不已经是了吗？”
阮孟窈惊讶了：“哇，程朗哥哥，你和真真姐姐说了一样的话。”
“真真姐姐还说了什么？”
戎真被程朗这么称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而她的小小徒弟竹筒倒豆子，“真真姐姐让我好好努力，拍电影拍电视剧拍广告，越是不喜欢我的人，越是要让他们在哪儿都看得到我！”
戎真：“……”
程朗朝她投来的视线戎真选择回避。
“那你觉得有道理吗？”
“有。”
“妈妈喜不喜欢你演戏？”
“喜欢。”
“那让妈妈看见你演更多更好的作品好不好？”
“好！”
程朗把阮孟窈轻轻放回地上，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把我衬托得好像一个坏女人。”送别孟雅和阮孟窈的时候，戎真嘲讽旁边的程朗。
“没有人说你是坏女人。”程朗说。
戎真愤愤瞪了他一眼。
回到酒店，先再挑了几颗糖果，觉得还挺好吃的，打算回头从网上下单买一点。
挑完之后才意识到她现在应该去卸妆了，而身上的衣服没有口袋，捧着一手心糖去？
一旁的程朗了然地一手向她撑开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戎真毫不客气地把糖果灌了进去。
这样一来，程朗也正好可以把早注意到了的戎真头上的发簪扶好，并抢先一步声明：“歪了。”
“……哦。”戎真又扶了下发簪，“你要吃糖自己拿。”
“好，谢谢。”
“不客气，反正是酒店的。”戎真呲了呲牙，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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