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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错觉

将离苑据说是个种满了从玉京各处搜集来的各色芍药的小园子。不过现在还不是芍药开花的季节,阿芍望着正堂檐下那块光秃秃的牌匾想,也许她并没有一个能亲眼看见繁花盛开的机会。

她匆忙而来,便也得到一个被匆忙收拾出来的院子,而她那位缠绵病榻的父亲甚至还来不及给这方小院题一块匾额、两幅对联。

说来可笑,就像阿芍也没有自己的大名一样。

叽叽喳喳的婢子小虫儿有个全名叫做单虫娘,只因进宅院做事才图方便选了省去姓氏的叫法。棠梨村的王小弟长到十岁了,杜二婶尚且惦记着请人给他取个学名读书用。

而她自己都快当阿娘了,还只有个杜媪随口起的小名儿与人说。好容易寻个郎婿,竟也是不知名姓的野人,连带着肚里的桥桥都只有个从不了爹娘大姓的乳名。

旁人都喊她“阿芍”,却没人说她是红药村的白阿芍,抑或棠梨村的杜阿芍。

虽然她自己也很喜欢“阿芍”这个名儿,可人就是会钻牛角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

但凡人活在这世上,真的能没有姓氏托举、不寻来历归处就糊里糊涂过完一辈子吗?

阿芍拨弄着那块失而复得的飞天佩。

它如今可阔气了,正堂而皇之地悬挂在她腰间,有一眼数不清的珍珠璎珞金银丝线做点缀,轻而易举地便能向世人展示它的精美。

不似从前。

现在有人叫她“二娘”,有人说她是余府的小娘子。“阿芍”这个小名反倒如什么惹人厌恶的脏污忌讳一般,渐渐地无人提及。

她才有了姓,就失了名,随即增添了一个很多人都能取用的代号。就像她得到了桥桥,丢掉了阿生,紧跟着便找回许多陌生远大于亲近的家人一般。

都不算完满。

她其实没有很贪心,但就连这点寻常皆有之物,旁人也吝啬交付。

“不打紧,可以离开的。”阿芍揉一揉桥桥,“我会保护你的。”

*

青白玉珠帘在人眼前次第分开,一架水墨屏风意外挡住了阿芍的去路。

冯媪在这头等她,斟酌再三才道:“娘子从前受了甚么委屈,此番尽可向五表哥和九表哥诉说,嬷嬷总是陪着你的。”

山水画后影影绰绰,依稀是两个郎君的修长身形,他们只端正坐在那里,就已经比玉京府的很多人站着还要高了。

泼墨笔法原最肆意,却被禁锢在一个又一个格子里。这些生来高贵的人啊,似乎总爱用自己的方式,把不合他们脾性的东西甄别剔除。

小娘子那股戒备抵触的情绪几乎能穿透屏障蔓延过来。

谢维止头一回主动反思,自己是不是出了个不甚通情达理的笨主意,否则他此刻怎会莫名烦闷,头上的青筋也不自觉地突突跳着。

女郎家突如其来的僵持样子简直比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更让人为难。

不对付的政敌完全可以用权谋、寻错处,千方百计地削弱其势力。对付不了的小娘子站在人跟前,又是祖母看重的、姑母留下的掌珠,那眼泪婆娑的样子既不能让人无视,也着实没法子去劝解。

何况他此行不过是个陪衬。

虽说女方那头出了岔子,因北地公卿士族南下之故,时下大族女郎易嫁成风,五哥那里究竟是何想法尚来不及询问……

谢维止也不便将手伸得太长。

所幸那小表妹很能自行打点心情,没有让人为难太久便主动开口:“见过两位表哥。”

架好了梯子递过去,先有一道略为熟悉的嗓音接了话:“余表妹,照顾你的冯媪说你怀有身孕,为兄找来两个医婆瞧了,都夸孩子生得健壮,已然一月有余。”

“这是五郎君,那天来接娘子时你曾见过的。”冯媪把眼一红,先前筹划好的再多想头眼下也难去轻易实现了,她不免担忧地看向那尚算青涩的女郎。

小娘子并未有半分迟疑,见人提及伤心事,她亦能坦然道:“我是阿芍,红药为名。这是桥桥,倚木为桥。”

谢五郎些微一愣,他还真不曾留意过余家表妹之前叫甚么名字。

不过连未出世的孩儿都给起好了乳名,看她神色也算镇定,这小表妹大约还是清楚自身处境的,应当不至于像冯媪臆想的那般凄惨。

谢五郎便收起几分忧虑,笑说:“取桥边红药之意么?母子连心,路上也不见闹腾起来,可知是个好孩子。”

有人大方夸赞,阿芍也痛快应承,“桥桥真的很乖的。”

那道屏风后传来郎君直爽笑声,“冯媪是积古的老嬷嬷了,有她在,表妹更无需担心。”

谢五郎说着便同冯媪感慨,也有劝慰她老人家的意思,“桥桥……这像是小郎君的名字,冯媪见多了小娘子,此番也算是两全。”

冯媪一手带大了数位谢氏女郎,最是个喜爱孩子的,“这月份还看不分明男女,不过娘胎里就安静的,多半是男孩子。”

冯媪的语气不似做假,“为防家里人日后因他是个闹腾小子就忧愁,便在阿娘怀胎时特意做出个乖巧模样。如此,将来有一日他父亲嫌人太淘气了要申斥,他母亲一想到这孩儿在肚皮里有多省心,免不了从旁劝慰,好让人都饶他一遭。”

一席话说的,阿芍扑哧笑了,“那女娃娃也会这样吗?”

冯媪笑着回话:“怎么不会?桥桥的外祖母便是这等女郎。”

阿芍愈加开怀。

“原来表妹喜欢女儿啊。”谢五郎恍然,“‘乔’取先代丽人美誉,‘木’有枝繁叶茂气象,那桥桥必会是个风华绝代且茁壮康健的小娘子了。”

该问的不问,竟议论起男女。他五哥这张嘴啊,真不愧是在家里哄惯了老祖宗的。

谢维止面无表情,看那三人聊得自在。

当表舅舅的把一个还没显形的娃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当母亲的也只顾着听好话,人家说她女儿壮实,她还觉得胖乎点挺不错。还有那冯媪,几番移情下,就差没对着那母女二人掏心掏肺了。

谢维止轻咳一声。

冯媪稍敛了笑容,阿芍略感意外地看向那屏风。

她近来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

谢五郎拍拍阿弟肩膀,方道:“都怪有歹人从中作祟,兄长们到得太晚,竟不知阿芍表妹有了人家。且当日着急接你回来,顾不得妹婿,更没料到还有个小桥桥。”

最近多事,其实阿芍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再去想那个跑了的郎君了。

随着桥桥一日日长大,她为了保持平和安稳的心境来养胎,又重捡起那刻意模糊过往之事的习惯。也是奇怪,她似乎生来便有这等本事。

又或者是这幅躯壳为了全身心的供养桥桥,必须把容易伤神的事情都腾挪开来,好留下一个傻气糊涂的阿娘,为了腹中胎儿的诞育拼尽全力。

总之,当时那样撕心裂肺的感伤,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都变得没那么要紧。

谢维止大抵是没睡好,听他三人说话,总觉得有种寻不到根源的苦闷。

见他总是拿手揉额头,谢五郎生怕那不得了的伤势再复发,就顾不上铺垫,赶紧道:“若能将你们一家子一起带回华京,老祖宗她们不知该有多欢欣。”

说着便去拽谢维止衣袖,他这么一言不发,可惹得外间的小娘子多看了这里好几眼。

谢维止只能忍下痛楚,出声道:“嗯,是该同往。”

这是一道没怎么听过的嗓音,似山间清泉,温润而有力。

泼墨山水掩映了那人眉眼,他被一袭披风随意包裹着,更让人辨不清身量。

冯媪小声提醒:“这便是九郎了,郎君有差事要忙,不得空往百芳县去,今天方能与娘子相见。”

“见过的。”阿芍音量短促。

谢维止思索之后,如实道:“余表妹,今日是你我初见。”

谢五郎生**热闹,闻言便乐呵道:“莫非是谢家玉郎的声名都传来玉京府下的州县了?表妹是见着你九表哥的画像还是皮影了?”

再站起来将脑袋探到屏风那边,低声道:“等回了华京,我给你拿两箱子来让你随手送人,保准你是各类宴席上最受青睐的女郎。”

“都不是。”阿芍举起玉佩,“是真人。”

谢氏兄弟连同冯媪俱露出不解神色。

“那日我去城里典卖玉佩,在二楼等候的时候也是这般隔着一道屏风……”阿芍似在回想,“看见了两位表兄的背影。”

“还有我的份?”谢五郎顿觉惊喜,还促狭起来,“我便罢了,快同我说说你看见九郎是甚么感受?华京女郎个个夸他好,这回也让我们玉京的小娘子来断个公案。”

“遥遥一见,如隔千山万水。”阿芍还真回了话。

“这评价不坏,果真合他秉性。那日我们去那商行,可不就是为了寻一块双面工山水牌给……”谢五郎可算想起来此表妹非彼表妹。

“要我说山水牌还是适合郎君戴,妹婿仍旧红药村住着吗?”心直口快的郎君试图弥补,“没能亲至昏礼,愚兄该按华京旧俗送你夫妇一对鸳鸯佩的。”

阿芍颇平静,“没办宴席,成婚不久阿郎就走了,我在乡邻旧冢旁边给他起了新坟。”

谢维止鬼使神差般抬头。

她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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