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井花音复盘了今日的全部经历,突然意识到向日岳人对自己找不到朋友的担心似乎也不是完全的胡言乱语。
她目前处于人生最需要建议的时刻,在LINE好友列表里乱翻一通,居然找不到几个可以提供帮助的人。
嘴巴碎的八婆们首先排除,不论是乾、柳、还是向日,告诉他们相当于拿着大喇叭在涩谷十字路口循环播报,不出半天,全日本都能在餐桌上用空井花音的八卦下饭。
她更不可能用自己的事情去烦扰后辈或者小辈们,也不打算给原本的队友再添麻烦。剩下的人就只是普通同学,或者像岩泉那样的网友。
空井花音还没掌握【我有一个朋友】这类的话术,贸然于他们讨论可能会泄露其他人的**,甚至缺乏尊重,所以同样不行。
最后能派得上用场的人少得可怜,空井花音叹了口气,不太情愿地点开了朋友的头像:“小旭,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她思索了一下,补充道:“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不会给我什么合适的答案,不过还是麻烦你听完。”
现在接近晚上十点,她估计东峰旭应该没什么大事要做。他不会加训到这么晚,更不可能在街上乱晃,根据空井花音对他的了解,东峰还挺怕天黑后安静的街道的。
还怕无所事事流里流气的小混混,独自一人时就会在脑海内回荡的怪谈,训练过度吃不下晚饭时会板起面孔的妈妈,衣服没注意混着洗了就瞬间黑脸的姐姐……他怕的东西好像有点多,真没用啊这个人。
东峰那边很快就显示了已读,他明显有点受伤:“为什么要在已经做好假设的情况下发问啊?而且说得好过分,我好歹是你的前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这种唯独对我失去尊重的人了。”
他不提到的话,空井花音确实已经忘记,东峰旭也是比自己高一级的学生。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大概是第一次绘画班下课、在路边赶走了对东峰狂吠的吉娃娃那天开始失忆的。
“那不就是从认识开始就没有尊重过我吗!”
如果那天把东峰吓哭的是只大狗,空井花音应该还是会维持一段时间的礼貌。不如说要让四岁不到的小女孩保护的人有哪里值得尊重的啊?
他这次是真的伤心了,甚至没有一边发小动物落泪的表情、一边解释自己那时候明明也五岁不到。
空井花音等待了一会儿,估计他大约结束了自我同情的时间,直接发送了问题:“如果小旭的后辈对你造成了伤害,你会怎么办?”
“欸,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东峰旭委屈归委屈,还是老实地及时回复,“我应该首先会自我反省。”
喂,先怀疑一下对方啊。
“要是后辈主动来道歉的话,大概会轻易原谅他。不过可能会因为害怕再也不敢和他对视或者说话了……”
倒是有骨气一点吧。
“顺便一提,如果真是我的错、导致对方直接当着我的面宣泄不满,我可能会切腹谢罪。”
……消极过头显得有点可怕了!
空井花音忧郁地再次叹气,她意识到向东峰旭寻求帮助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他和木兔光太郎简直是两个极端的人。
她决定要么还是动用最后的手段,即谦逊地请教空井明暗,希望无所不能、从无败绩的兄长能给予合理的指导。
东峰旭敏感地觉察到她准备结束这段对话,他为没能为朋友提供答案而有些沮丧,但是对于空井花音的苦恼还是既关切又好奇:“等等,花音桑,你究竟干了什么啊?”
他以为空井花音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了遭受言语攻击,而且也想象不出来她能说出何等伤人的评论,甚至严重到花音自己都能发现的程度。
“是物理攻击。”空井花音回答,“我误伤了木兔光太郎。”
*
木叶秋纪迅速撤退的举动完全是多余的,空井花音当下心情十分平静。
若是切原赤也某天跑到迹部景吾面前,对着他牛气哄哄地一顿讽刺,主要内容是【你丫懂什么英语】,迹部大概也只会饶有兴致地等他喊完,再爆发出一阵狂笑,像看喜剧表演般轻松自在。
木兔光太郎看起来就是明显不懂美术的人,虽然他表达出了类似【你完全不擅长画画嘛】的意思,但是她和他计较什么?
而且不论如何,木兔都只是不熟悉的二年级前辈,只要不做出违背人类道德的事情,空井花音都没有理由对着他拳脚相向,她只打过切原赤也。
这么想着,空井花音从僵硬的赤苇京治手中接过素描本,重新翻了一遍今天完成的社团作业,完全没有动摇:她就是画得超好。
她是心态很不错,生气的另有其人。
美术部部长是个长得像体育社团中流砥柱选手的高三学生,手臂和大腿肌肉发达得像猩猩,意外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和感性的心灵。
他在欣赏过新生的画作之后对空井花音赞叹不止,青筋暴起流着眼泪,握着辣妹的手上下甩动:“你一定要成为枭谷未来的支柱!”
这份执着让本来打算对文艺部稍微敷衍一点的花音害羞起来。比如今天临时的外部速写,她就没好意思请假,只是又一次重新安排了日程计划表,遗憾地缺席了帮宍户遛狗的行程。
然后因为手机放在了教室里,没能在修改计划后就立刻告知朋友。
回班级前在门口阻止了自以为的恶**件,满心只惦记着报警,接着被木兔光太郎撞得头晕目眩,最后一起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拍照和发SNS时表达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然后就匆忙赶回教室上课。课间忙着被班里的学生好奇问询着事情经过和结果,直到社团活动开始前才想起来约好见面这回事情。
此时因为腿瘸了而半个月没见到好朋友、今天显得格外兴奋、认真打扮了的向日岳人,在宍户家门口终于收到了迟来的短信。
他中午时还点赞了空井花音的SNS,对她和新认识的学生的合影没有产生丝毫的友情嫉妒,草草扫了一眼下方明显不可能是空井花音自己打上的【枭谷排球部】tag,认定自己和空井的关系坚不可摧。
“抱歉向日,原本美术社只需要交两份作业,但突然通知全员参与去排球部的速写活动,我很难拒绝。由于一些意外,没能及时和你联系,下次我会请你吃饭的。”
她正式道歉完后,又加上了辣妹台词,在这时候显得像是火上浇油:“真的超——对不起啦!”
向日岳人低下头和黑豆柴面面相觑,一同陷入了被背叛的沉默。
【空井花音,你怎么敢。】
*
“木兔光太郎,你怎么敢!”
部长冲向木兔,手中的画板猛地挥下,发出刺耳凌厉的破空声:“哼,竟然连文艺社团的攻击都要躲避,是觉得自己无力招架吗。”
“不不不,高山前辈你能打出的根本不是文艺社团该有的攻击啊!”木叶秋纪在体育馆的另一头尖叫,对守护王牌性命的责任感使他再一次冲了回来,“你一直都在警察为职业目标在努力锻炼对吧,饭量和握力不输给木兔的家伙不要拿着木制武器挥来挥去啊!”
“你说话啊,木兔!你为什么、为什么只是看着!”
高山被排球部三年级同班的学生抓住,他们用晨练时捆绑木兔的绳子捆住了美术部部长,但没能及时捂住他的嘴巴。
“莫非是嫉妒我们美术部有如此出类拔萃的新人吗?毕竟你们只有灰头土脸的朴素的一年级而已。”
灰头土脸的朴素的一年级学生赤苇京治:“……”
他要不先去做自主练习好了,反正这里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
木兔光太郎抓抓脑袋,对现状一无所知:“欸?我明明是在夸奖空井啊?就算她画画技术不好,但是这份努力真是让人敬佩。”
【他居然说出来了!!】
木叶秋纪倒吸一口凉气,他死死地掐住准备离开的赤苇京治的手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摇晃起来:“谁都好,谁来阻止他!”
旁边的小见春树:“你倒是放开学弟自己去啊!我们加起来也打不过高山前辈好吗,他看起来已经变成进入三阶段的最终BOSS了啊!”
即使被捆住也势不可挡的部长自顾自地陷入了暴走状态。他开始只是因为木兔对艺术之神的不敬而愤怒,现在又加上了对后辈的怜惜:“你居然是这样的男人!我们的空井甚至对你——”
高山前辈似乎误会了什么,美术社的人都对明显茫然的木兔投去带着责备和痛心的八卦目光。赤苇京治终于清楚了【空井会独自被安排在远离大部队的地方】的原因。
他不动神色地扫了空井一眼,只看见像是从木兔前辈脸上复刻般的、一比一的茫然。赤苇松了口气,觉得事情还没有混乱到难以控制的程度,至少其中无人会遭受感情上的创伤。
旁边的两位同样恐惧的前辈往学弟前方挡了挡,虽然由于个头原因效果聊胜于无,但确实让赤苇京治感动了一瞬。
他还没有能为木兔或者空井献出一生的觉悟,低下头冥思苦想:【现在有什么办法能扭转局势、却不伤害到任何人吗?作为旁观者能做的事情太少,加入这片混乱……我不要。】
【似乎只有作为关键人物的空井同学和木兔前辈能改变这里的气氛,只是不知道会更好还是更糟。虽然现在强制请教练或者美术部指导老师介入能草草解决,不过空井同学似乎已经有了动作,完了。】
空井花音放下素描本,走到狂暴化的部长身边。
“我有一个完全不熟的同学的座右铭是这样的:高贵并不存在于血脉,而在心中。”她蹲下为高山解开了绳子。
“同样的,艺术的价值也不在于外界的评价,而是内心的坚持和类似部长这样能理解我的人。虽然木兔前辈完全没有品味,但这不是他的过错。我很感激部长为我考虑的心情。”
高山呆滞着望向空井花音伸向自己的手,在自动包围过来的美术社众人间感动得痛哭流涕:“空井……你真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同伴啊。”
木叶秋纪看着美术社一片温馨祥和的气氛,忍无可忍地对着彻底失去表情的赤苇吐槽:“是只有我没被感动吗?她说了一串很有道理的话,但其实最后还是在自夸吧??”
但好消息是危机解除了,他们松了口气,第一次发现能继续平安地练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木兔望了一眼簇拥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美术社,又望了一眼劫后余生显得分外团结的排球部:“所以是我拯救了大家吗?”
他的队友们疲惫地对视着,敷衍地向他摆摆手:“嗯嗯,是你。不是还想在学妹面前耍帅吗,那就快点过来训练。”
木兔光太郎得意洋洋地高举起双手,发出了欢呼的声音。即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这也丝毫不妨碍他归功于自己。
赤苇京治捡起滚落的排球,计算起今天部活结束后可能诞生的种种结局:最好的情况是空井同学真的如大家所愿,说出接近‘木兔很帅’的台词,这件事就能顺利结束。
普通点的结局就是大家悄悄恳求空井,让她当着木兔的面说点好话,同样能正常完结。
最糟糕也不过是被空井拒绝,不过根据今天的观察总结,她虽然有些奇怪,但彻头彻尾是个好人,这种可能性不大。
他想得出神,条件反射躲过了飞来的流弹,又瞬间意识到不对:那颗排球朝着美术部的方向飞去了!
赤苇猛地转头,在看清站在排球飞行线路上的人后松了口气:靠谱的空井已经做好了接球的准备。
空井花音原本想下蹲稳稳地做一个好一传,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穿的是折了三圈的制服裙,于是紧急调整姿势,将飞来的球用力地拍了回去。
她在下一秒后悔了,角度选得不太好,那颗排球直接反弹向了维持着嚣张的大字形仰天大笑的木兔光太郎,像导弹般击中了他的两腿之间。
空井花音听到了一声类似好几年前网球比赛观众席上出现过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惨叫。
整个人变成灰色的木兔光太郎弓着身体倒了下去,偌大的体育馆一片寂静,只听见赤苇京治手里的排球再次掉落到木地板上的声音。
她在恍惚中隐约回忆起上次的受害者是被打中了脑袋,希望宫同学现在一切都好。她当年是怎么道歉的来着?
*
东峰旭:“……要不还是先下跪吧。”
因为是钻石般的男子高中生,木兔君毫发无损。
因为是打球不会死人的世界,宫侑同学并无大碍。
一直到小学三年级前,空井花音称呼朋友都是用名字加【ちゃん】,比如莲二酱和贞治酱。
但是在哥哥上初中后觉得自己也长大了,要成熟一点,所以开始用姓氏代替。所以就算是很熟的朋友,比如向日岳人,也一直叫的是姓氏,对不熟悉的人的话会用全套的敬语。
现在因为是辣妹,对大部分同级生会用平语。初中认识的气势比较足的那些人和迹部景吾除外,她对迹部的感情挺复杂的。
牛岛若利一直到初中才因为向日的建议从【若利酱】的称呼里豁免,空井花音是真的觉得他很可爱,她有很厚很厚的长辈滤镜(虽然实际年龄还比牛岛小一岁)。
而东峰的话,纯粹是因为是幼稚园时期的朋友加上这么多年几乎没见过面。
距离感导致两个人虽然有看过近照、但是始终觉得对方还是记忆里的那个小孩子。因为是小孩子也没有前辈后辈之分,所以还是一直叫的小旭。
东峰旭倒是时不时对花音用敬语啦!他偶尔有点怕她的。
宍户家的狗是杂交的,我看不出来是啥混啥,就当黑豆柴得了(随意
最后补充的是咖喱怪兽在排子推的是木兔,网子推的是赤也和迹部。我不是角色黑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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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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