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这个人是真的听劝，自从上次给沈何说了不要惯着郑涵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包揽一切家务了。
现在她做饭只做自己的，有时候上班太累就点外卖，洗衣服也只洗自己的，把郑涵的脏衣服仍在一旁。
任洛年每次看见这些都会满意地点点头。
郑涵一开始看着这些气得要疯了，在家发了好大一通气。当时任洛年眼睛都不移地看着电视上的热播剧，沈何也低头玩着自己的手里，无人在意他。
他发了一通窝囊气之后还要自己收拾残局，更难受了。
男人在家里太憋屈自然就要向外寻求安慰，于是这段时间跟出轨对象接触得更加频繁了一些。
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之后，任洛年这几天一直暗暗寻找机会从郑涵嘴里套话。
她知道郑涵一直很信任谢书华，有什么事都会给谢书华说。
这天晚上，趁沈何已经回房间休息，任洛年坐在沙发上守株待兔，等郑涵回来的时候，她立马神秘兮兮地走到郑涵面前，让他跟自己到阳台上去。
“你最近跟外面那个怎么样？”
郑涵一直觉得这段时间谢书华的行为很奇怪，看起来像是站在沈何那边一样，一时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怎么样？”
看他有些警惕，任洛年开始打消他的疑虑。
“听妈说，你之前那样太不顾家了，确实不对，沈何迟早怀疑你外面有人。再说了，你那样下去，谁还愿意继续跟你过，现在我帮着她说话让她觉得至少我还站在她那边，她在这个家也有些盼头是不是？”
郑涵想起这段时间的事心里就火大:“这些不是她该做的吗？犯什么毛病？”
任洛年心里骂了他几句傻逼，表面上还是安抚着他。
“哎呀，她不懂事，你外面那个怎么样，是不是贴心很多？”
说起这个郑涵好像心情好点了：“是啊，比家里这个安分多了，又会服软。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呢？”
“那要不离婚？把那个娶回家。”
任洛年都要被自己聪明死了，这样他不就自愿离婚了吗？真是无痛送走瘟神。
谁知道郑涵突然变脸:“怎么可能？我不可能跟沈何离婚的。”
看他眼里还有些偏执，任洛年皱眉：“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外面那个吗？”
“那不一样，她不适合结婚。”
任洛年感觉这次是真的遇见瘟神了，还是那种甩不掉的瘟神，叹了口气。
回到房间，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那这样的话，离婚就只能由沈何来提出了。
系统这个时候开口：“刚才录音了，可以作为他出轨的证据。”
由于这个系统之前的推销行为，任洛年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要多少联系度。
系统一副好心被辜负的样子，幽怨地开口：“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前几天天天跟推销一样的不是你？”
“因为一件都没卖出去被辞退了，现在全职做系统。”
系统的声音还隐隐透露出一些委屈，任洛年感觉他在暗暗吐槽自己一毛不拔，被噎了一下。
但是细想那又如何呢，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反思自己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埋怨他人而不是责怪自己。
“那你要反思一下有没有认真做你的销售工作，既然认真了为什么没效果，多想想自己的问题。”
......
第二天任洛年又找了个郑涵不在家的时候去找沈何给她说郑涵出轨的事。她故作神秘地把录音放给沈何听并且录音还是系统剪过的版本，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让她奇怪的是，沈何听完之后看起来没有任何惊讶或者难过的反应，只是点点头跟任洛年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连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
任洛年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接着说下去，回了房间。
“为什么刚才不让她直接离婚？”
系统看见她刚才看着沈何的眼神里都有些担忧，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有些疑惑。
“那是她自己该做的决定，如果她选择容忍下去，没有人能劝得了，相反，要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一刀两断的念头，也没有人可以挽回。”
任洛年这些年一直相信，过什么样的人生是自己一步步选择出来的，就算旁人有心干涉，作用也有限。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改变别人的人生，最后落得个把自己弄得一团糟的结果。
所以她现在觉得，爱干涉别人人生的人每天起床的时候都应该默念三遍：管好我自己。
系统听完任洛年的话之后点点头，没再开口。
夜里任洛年又在客厅看那部热播剧，这个家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没有一个人觉得近七十岁的老太太看青春偶像剧有什么不对。
任洛年坐在沙发上就这部剧里男主和男二号的人设跟系统争论不休。
“我要是女主，我就选男主，有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来关心，脾气也好，什么都以她为主。不像男二，说话那么刻薄，感觉不到他的喜欢。”
“你这种以后老了都要被骗保，这个男主除了说话好听还有什么用，有实际付出什么行动吗？每次女主遇见困难都是男二来解围的，行动大于言语懂吗？”
任洛年立马反驳：“不是，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说得那么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女主是他仇人呢，不会说话的男的以后都不准长嘴。”
“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他是喜欢女主才那样跟她说话的，你没发现他对其他人都不那样吗。”
任洛年听完之后正准备跟这个犟种理论，结果这时沈何他们的房间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什么重物被丢到地板上。
听见这个声音时她立马变了神色，在调小电视声音之后缓慢朝他们的房间门口走去。
觉得听墙角的行为实在有点不好，任洛年站在门口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凑上去把耳朵贴近房门。
这时候系统才开口：“你这种监听方式也太低级了，回房间，我给你接画面。”
“你不早说？”
系统和她相处短短几天已经被气麻了，只是深吸了口气：“我早给你说过了有空看一下之前发给你的指南，你自己要天天看电视剧。”
任洛年突然想起那本指南自己每天晚上都拿出来，看不了几行就立马入睡，第二天又重蹈覆辙，跟鬼打墙了一样根本走不出前几行。
自知理亏，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乖乖回到了房间。
她闭上眼睛，沈何他们房间的画面出现。
刚看见狼狈不堪的卧室和靠着墙边的沈何的时候任洛年就顿了一会，她突然感觉这副画面太过熟悉，甚至沈何的脸都和记忆里的另一个女人重合。她突然感觉有一些呼吸不畅，仓促地睁开眼。
“怎么了？”
坐在床边，一缕发丝垂下来，缓了一会儿，她的眼神才慢慢恢复清明，然后再次闭上眼。
沈何靠坐在墙边，脸上有一个明显的红印，她的双眼通红向上望着郑涵。这种仰视的眼神里没有害怕，一点也没有，反而是一种决绝，像是下一秒就要让对方尝到代价。
郑涵的衣服被扯得凌乱，脸上也有一条被尖锐的物品刮出的血痕，他此刻居高临下地站在沈何面前，呼吸起伏很大，像一头被惹怒的野兽。
看见沈何这样的眼神，他有着说不出的烦躁。这种烦躁来源于她对自己的反抗。
他知道自己无论能力还是出身都一般，前几十年在家受到谢书华的管制，出社会之后又要受到上级的威压。
内外的打压让他的憋屈无处发泄，直到和沈何结婚，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可以通过在这段婚姻掌握到主导权，至少在沈何面前，他可以占据上位。
但是现在这个百依百顺的沈何居然主动提出离婚，要脱离他的控制。在他眼里这意味着他最后一丝话语权的丧失。
对沈何想要离开他的事实，他既害怕又恼怒。
他可以接受自己出轨，觉得那只是工作太累生活太乏味寻求刺激的正常举动，但是他不能接受沈何擅自提出离婚，她怎么敢。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但是任洛年一眼就看见旁边的床上扔了一个被粗暴地撕成两半白色的文件，心里明白了大概。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是离婚协议书，应该是沈何跟郑涵提出了离婚，这个行为激怒了郑涵。
郑涵朝着沈何走去，提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沈何挣脱不开只是看着他。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因为自己出轨被发现，恼羞成怒，甚至意图强行给沈何安一个罪名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任洛年暗暗想着，怎么这些男的用的都是一样的手法，真是贱到一起去了。
沈何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在蓄力，然后趁郑涵不注意迅速踹了他一脚。
她只是看着虚弱但力气一点也不小，郑涵被踢得动作一滞，沈何趁他吃痛想往门外跑，但是她刚起身没几步就被后面的高大身影笼罩，然后被一把甩回床上。
眼看郑涵把沈何压在床上，任洛年立马站起来跑出门，只是在准备开他们房间门的时候发现门被反锁了。
她焦急地正准备拍门，随即突然想到什么，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只是轻轻敲了敲门，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沈何，妈找你有点事，你出来一下。”
里面传来郑涵含着怒气的声音：“现在都几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任洛年心里一紧，她还是没放弃，继续说：“很重要的事情，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沈何，你听见就说一声。”
屋里突然没有一点声音，她闭上眼继续连接屋子里的画面，发现郑涵已经把沈何的衣服扯得凌乱，用手捂着沈何的嘴。沈何看起来快被闷到窒息，脸都被闷成红色。
从刚才任洛年站在门口开始，系统就飞速查看了一遍仓库里的工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铁锤，他正准备暴力强拆的时候，房间里传来沈何带着哭腔的喊声。
“妈，救我！”
听见她的声音，任洛年朝屋里喊道：“郑涵，放开沈何，听见没有，我已经在报警了。”
“你报警有什么用，我和我自己的老婆警察管得着吗？”
“听着，不管你们是不是夫妻，只要沈何不愿意，这就是强I奸，强I奸知道吗？要进去坐牢的！郑涵，你冷静一点，先放开沈何，还可以商量，要是真的等到警察来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再好好想想？”
她说完又闭上眼，画面里郑涵停下了动作，趁他愣神，沈何起身跑到门口，手抖着把房门打开，然后抱着任洛年抽噎起来。
她冷静下来之后，任洛年让她回自己的房间待着，然后自己走进郑涵的房间。
房间里郑涵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跟烟，狼藉一片的房间里一股刺鼻的烟味。任洛年先把窗户打开，转身把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捡起来，然后看向郑涵。
“妈，沈何不要我了。”
郑涵说着还流了眼泪。任洛年看见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心里有点想笑，但是面上还是忍住了。
“她发现你出轨的事了？”
郑涵没说话，但是任洛年接着说：“我不知道你小时候，你妈...额...我有没有教过你，犯了错我就要得到相应的代价，你在这段婚姻里犯了不止一个错误，所以不是沈何不要你了，是你先对不起沈何。不要觉得自己很可怜，像一个受害者一样，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活该。
郑涵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面色不虞地坐起来，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就径直走出房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回荡在黑暗里，他出门了。
任洛年走回房间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沈何，没说话，只是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衣服给沈何，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被扯坏了。
“你不是谢书华吧。”
沈何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任洛年关衣柜门的手一顿，转身看着她。
任洛年看上去目光很平静，实际一直在问系统：“怎么办怎么办，被发现了，我是不是要被驱逐出这个世界线了。”
明明指南上说得清清楚楚，宿主身份被发现之后可以由系统清除发现者的记忆。看来她也还没读到这条。
“是的，收拾收拾准备回老家吧。”
任洛年听见之后心凉了一瞬，随即像心灰意冷了一样突然瘫倒在床边，沈何睁大眼睛问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到以后的生活就有点累。”
“不管你是不是我妈，我以后都会给你养老的。”
任洛年闭上眼睛，心如死灰一般地开口：“不用，以后我自己会死。”
......
看见她这副天塌了的样子，系统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大发慈悲地告诉她：“我就说你以后会被骗保，自己回去看指南第七条。”
任洛年听完他的话突然就好起来了，睁开眼睛坐起来，然后看着一脸疑惑的沈何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刚才发疯了。”
沈何现在更确定她不是谢书华了。
她第一次有这种念头的时候是在谢书华叫她不要再自己承担所有家务的时候。
因为之前的谢书华对这些都是袖手旁观的态度，她和郑涵一样默认了沈何就应该做这些。毕竟是亲母子，她永远站在郑涵那边。
包括之前她就算假装对沈何慈爱也从未在实际上为她争取过什么，而是和郑涵一起一步一步编织起大网，把沈何困在这个网里。并且之后还一直通过让她心甘情愿被困在这里面。
但是这种事情太玄乎，沈何还不敢确定，所以刚才直到郑涵掐上她脖子的时候她也没呼救，因为她知道站在郑涵那边的谢书华一定会充耳不闻，这个家里没人会帮她。
但是当她听见谢书华一直在门口尝试叫她出去的时候心里动摇了一瞬，就在这一瞬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之前的谢书华会说：“他一个大男人做不好这些，还是你细心能操持这个家。”
而现在的这个谢书华说：“就是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才要练，别惯着他。”
之前的谢书华说：“两个人要相互体谅，郑涵他上班辛苦，你多照顾下他，这个家庭才能更和谐。”
现在的谢书华说:“不要总想着给男人当妈。”
于是她赌了一把，喊出了那句救命，然后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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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自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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