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很快就奏效了。
隔着打开的窗户，透明塑料袋虽然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影绰，但方清韵还是看见了坐在客厅的蒋聿。
蒋聿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即便在家也穿得干净整洁，他的面前摆着电脑，两只手正噼里啪啦地打字，眉头略微拧起，从这神情来看应该是在工作。
好帅啊……方清韵看出了神，果然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了。透过那颗分离的人头上双眼所传来的画面，方清韵痴痴地看了很久。随后，她小心地操控起鱼竿，将人头平移到右侧的卧室，房间里的床看上去很软，被子很规整地叠成方块被放在了枕头上。
方清韵忍不住幻想起和蒋聿一起躺在这张床上时的情景，不由得心跳加速，还发出了“kēkēkē”的低笑声。
方清韵分明是用身体的这部分来发出声音的，但她也许还没能做到将身体和头的行为完全剥离开，所以那部分头脸上的嘴唇也随之弯了起来，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
蒋聿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异常，他抬起头看向阳台，眼神凌厉：“谁？”
方清韵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敢多留，赶紧用鱼竿把下方的人头给“钓”了上来。取回头，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心中也感到一阵后怕。还好她已经把人头往卧室那边移了移，蒋聿看过来的时候才得以避开，否则被他看见了脸就解释不清了。
这天晚上，方清韵还是把头放在桌上，更加用心地研究起妆容。还像做手工那样，把一根根假睫毛仔细地粘在了自己的眼睑上。
由于头可以取下来，做起头发护理也方便了许多，她将发膜加水倒进盆子里，再把整颗头都放进盆里，这样每根发丝都能泡到水了，身体在另一边洗澡，两边互不耽误。
入睡前，方清韵仔仔细细地将面前头皮上的发丝梳好，满意地欣赏了许久才去睡觉。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清韵总感觉自从变漂亮，偶遇蒋聿的次数也变多了。第二天早上，方清韵在电梯里遇到了蒋聿，她含羞带怯地对他说了声“早”，对方也同样回应了她，沉醉在蒋聿温柔的目光里，方清韵感到一阵甜蜜的眩晕。
方清韵认定蒋聿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约她出去。方清韵当然能理解他的顾虑，不论上班的地方还是居所，他们都离得很近，万一被拒绝了以后再见面多尴尬呀。
看来还是得多向蒋聿传递一些信号才行，让他知道这并不是一场他单方面的暗恋。
一连几天，方清韵都不敢再把头颅吊下去窥视蒋聿，但只要见面了，她都会极尽所能地向蒋聿传达一些暗示，比如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比如摁电梯按钮时有意无意地和他发生身体接触之类。
方清韵每一天都在为接受蒋聿的追求而做着准备。
这天下午，下了班的方清韵刚走进单元门就被门上张贴的一张租房广告单所吸引。上面写着房屋转租，下面还有一些房间内部的照片和具体地址。
方清韵越看那些照片越觉得熟悉，再一看门牌号，这不就是蒋聿住的那套房吗。
这太突然了，蒋聿怎么就要搬走了呢，莫非工作上有调动？方清韵既错愕又难过，蒋聿就要走了，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生点什么。
回到家的方清韵坐立难安，她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应该主动去找蒋聿，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可她也不知道蒋聿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搬走，可能是工作调动，也可能是家里的私事，就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太不合时宜？
哎，早知道前几天就该多把人头吊下去看看蒋聿的，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端倪。
对了，人头！方清韵说干就干，她走到阳台，把脖子上的头取下来，跟上次一样放进塑料袋里，再往下吊到蒋聿的门窗外。
蒋聿的家里很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样子应该还没下班。方清韵挥动起手里的鱼线，操纵着人头，让它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客厅里有一张书桌，上面还放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沓资料，她努力让人头睁大眼睛，可还是没能看清资料上写的什么。
就在方清韵打算收回人头时，鱼线忽然绕在了窗框上，任凭她怎么拽都拽不动。
应该是卡住了，方清韵急得满头大汗，她往外探出一截身子，想将鱼线绕出来，可她不论往哪个角度拉，被卡住的那一截都纹丝不动。方清韵心里都快急出火了，手里不自觉地使了些劲，线倒是拉动了，可塑料袋受到撞击之后脱了钩，再往里一弹，竟然结结实实地掉进了窗户里面。
完了。方清韵透过人头上的眼睛能看出自己的头正在滚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它滚进了沙发下面。
这可怎么办，方清韵在家急得团团转，按理说东西掉进了领居家，正常做法应该上门寻求归还，可她总不能用这副无头身去吧？租房单上倒是有电话号码，她打开手机编辑短信：【蒋聿您好，我是住在楼上的邻居。我的头不小心掉进了你家，你能不能……】
“不行不行……”方清韵把这一排文字全都删掉。且不说会不会把蒋聿吓死，这种密辛怎么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呢。
看来只有暗中潜入蒋聿的家把人头拿回来了，可她根本不知道他家门锁的密码啊。要不要从窗户翻进去呢，方清韵站在阳台，弯折起身子，“肉眼”丈量了一下窗户的大小，一个头还是很容易钻进去的，但人的身体明显就不合适了。
……
十分钟后，方清韵以无头状态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她从楼道往下走了一层，站在消防门的后面，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蒋聿回来了。方清韵看了一眼就缩起脖子，等他经过消防门，在自家门前站定了，她才蹑手蹑脚地掀开一条门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机，将摄像界面放大再放大，直到蒋聿摁密码的手占满了整个屏幕。
蒋聿摁完六个数字，打开门走进去。通过蒋聿家里的那颗人头，方清韵能很清晰地听到脚步声，接下来是换鞋、脱衣服的响动，再接着是一阵水声。
蒋聿应该在浴室洗澡吧，太好了，这就是绝佳的机会。方清韵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刚才偷窥而来的密码，确定了楼道没人之后，她打开消防门，几个箭步冲上前，飞快摁完密码，一个闪身走了进去，直奔沙发而去。
好在人头还有沙发垂下来的布料做遮挡，她趴在地上，把手伸进去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颗还热乎着的头颅。
总算失而复得，方清韵欣喜地捧起自己的头，将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脸上的灰也拍了拍，刚安回脖子上，浴室开门的声音就传来了。
坏了，蒋聿洗完澡了。从浴室出来就正对大门，再想从门出去已经不可能了，方清韵当机立断，往旁边一跨躲进了阳台，用一些花盆和植物作掩映，她蜷缩起身子，将自己缩到最小。
蒋聿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他抱着几件脏衣服走到阳台，放进洗衣机，随后回到了客厅。
还有些事情没做完，蒋聿忙不迭地拿出电脑打开，他全神贯注地工作了一个多小时，猛地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九点了。每晚九点是他和异地女友固定的通话时间，蒋聿赶紧关上电脑，用手机给女友拨去了视频。
一个面容娇俏的女孩出现在了屏幕那头，蒋聿当即笑了起来，那女孩说话娇滴滴的，嗔怪道：“蒋聿，你今天怎么晚了几分钟？”
“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一时忙忘了，你别生气。”蒋聿柔声哄道。
女孩柳眉一竖，振振有词地说：“那你下次给我买个包，我就不生气了。”
“行，一定买。”
女孩问：“对了，你的房子租出去了吗？”
“应该快了，今天有好几个人联系我，周末就来看房。”
女孩说：“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反应过度了。楼上现在还有没有皮球滚动的声音了？”
“这两天倒是没有了，可我还是想搬走。”蒋聿说：“我本来以为楼上住的是小孩，太调皮了所以才会总有球的声音，可我后来发现楼上住的是个单身女人。不过那女的看着也不太正常，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什么噪音了，只想赶快离她远点。”
女孩笑起来：“怎么不正常了？”
“刚开始我还想去沟通噪音的事，有好几次听见楼上关门就赶紧走出去，想在电梯里跟她说说。可我每次正想开口，她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不是我怂，你要是看见了也会害怕的，特别渗人，我哪天远远拍张照发给你看……”
方清韵在阳台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头便随之掉落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段。
“等等，我怎么好像又听见那个声音了？”蒋聿放下手机，凝神听了一会儿，随即作罢：“算了，反正我马上就要搬走了，谁知道楼上那女的天天在搞些什么。”
方清韵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她捡起地上的头，往脖子上一放，在原地僵硬地转动起脖颈，似乎想将这两部分融合得更紧密一些。
“是谁在那？！”
客厅传来蒋聿的惊呼，方清韵抬眼看过去，因为没把头完全对齐，所以她的上半身显得有些歪斜。蒋聿在看见她的一刻脸色猛然变得煞白，他跌坐在地，手机也脱手摔到地上，他还在连连往后退着。
“这就害怕了？”方清韵的脸上挂起一抹嘲讽的笑，她抬步走过去，嗓音轻得如同恶魔低语：“胆子真小。”
“你别过来！”蒋聿连滚带爬地要过去拿手机，“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要报警了！”
方清韵恍若未闻，她走到蒋聿身边，毫不犹豫地踩碎了他的手机屏幕。
“啊——”尖叫之后，蒋聿仿佛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成年男性，对方不过是一个女人，他有天生的力量优势。他拼了命一般朝方清韵扑过去，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叫嚣道：“我管你是谁，去死，你给我去死！”
方清韵的头本来就刚安上，还有些松动。蒋聿忽然听见身下传来“咔哒”的一声，随即，他眼睁睁地看见方清韵的头颅在自己手里脱落了下来，兀自滚了几圈，然后立了起来，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蒋聿浑身一抖，从头到脚泛起一阵寒意，他终于知道从楼上传来的声音是什么了，不是球掉在了地上，而是一颗活生生的人头……蒋聿惊惧万分地看着地上那没了头的身子行动自如地爬了起来，他的嘴大大张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蒋聿的脸上涕泗横流，他颤抖着奔向门口，还不等他的手触到门把，他的后背就被一双手缠住了。方清韵用没有头的那截脖子靠近他，在他耳后低声说：“别走啊……”
方清韵的双手渐渐游走向上，停在了他的脖间，她用虎口圈住那截细细的脖颈，这份触感让她热血沸腾，心中最原始的**似乎正在苏醒，那种对于杀戮的渴求被召唤了出来。
明明是第一次这样，方清韵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她循着身体的本能，三两下就将蒋聿的头摘了下来，还贴心地把那些被牵连出来的皮肉打了个结。
没有一点多余的血肉流出来，方清韵惊叹于自己手法的熟练。她一只手抱住蒋聿的头，走到房间那头，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头捡了起来，把两颗头并排放在了一起。
终于安静了。方清韵心满意足地想，现在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来好好地把玩这两颗头。
她把蒋聿的脸捏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让他深情不已地望着自己。她自己的脸上很快露出了羞涩与喜悦，方清韵敛眉低笑，又情不自禁地发出了那“kēkēkē”的笑声。
方清韵乐此不疲地做着关于人头的游戏。她幸福地想：真好啊，从今以后……我就有两个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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