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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循环

咕叽——咕叽——

一连串令人不适的互相挤压转动的声响,在酒店空荡大厅中缓慢回响…一片浓稠的黑暗中,蓄满了恶意,等待着来客。

【已为您匹配至副本,玩家投放中—】

【人类未来,曙光之星。】

【曙光公司温馨提醒您:游戏剧情模式进行中,小心迷失】

空旷沉静的黑色空间中,密密麻麻的数据排列滚动,似乎是运转受到了阻碍,发出了刺眼的警示红光。奇怪的是,被数据所流动包围的一座建筑物,却不受任何影响。任何的光和声响好像都不能穿透其中。

而此刻,这座建筑的一个房间中——

周围一片亮堂,净白的装饰不染纤尘,一派温馨的色调,点缀着雅致清新的插花,算得上是高级酒店的享受。

一名黑发少女面朝着紧闭的房间门,手中紧握着一个花瓶,静默地蛰伏。她的身子微微起伏,呼吸也小心翼翼。

空间仿佛凝滞的几秒里,充斥着紧张的气息。

“砰——”的一声巨响,少女终于动了。她迅速将花瓶打破,然后将身子背靠在门板上,将耳朵紧贴着,倾听门外的动静。

硕大的声响好像惊动了房间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

黑发少女在心里默数,握紧了手掌心的碎瓷片,神情认真严肃。

“咔哒”一声。有人握开了门把手,房间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人撞开。

房间外边的身影没有料到,被撞了个正着,栽倒在地上。

少女盯紧着,算准时机手起刀落——

“噗呲”一声血花四溅,那人白条的双臂诡异地伸地猛长,将面庞死死环住,发出了刺耳至极的嚎叫,如同濒死的鱼一般颤抖着身子。

只见黑发少女身手利落,身体□□,轻轻往后方一撤,一脚迅速抬起——直踹其面门,右手向前一挥,避过其滑腻发臭的表皮,把住那人潮湿纠结的长发,大力往自己方向一拽。

一道令人牙酸的声响过后,那人吃了痛,挣扎着挥舞着乌黑锐利的指甲,携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猛然袭向黑发少女的面门。

少女面不改色地歪了歪脑袋,眯起浅淡的眼眸,不等那人动作,就手腕一转,扬起手中的碎瓷片,重重划向那人的脸。

血肉模糊中,只见那人的脸面上没有别的五官,像一张圆形的白碗,盛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珠,相互挤压着叫疼,浑浊的瞳仁中竟让人瞧出了狰狞的神色。

骇人的面貌并没有影响到少女,她阖上眼,面露嫌弃地一手握紧了手里肮脏恶臭的长发,在一片咒骂似的尖啸声中狠狠往下一捅——

声音消逝,房间再次归于寂静。

“当——”

碎瓷片落地,少女的指节微微颤抖,泄力地跪坐在地板上。

她阖眸,浅淡颜色的双眼微微失神,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她一人紧张地喘息。

这是她的第五次循环。

……

桑衣是一名普通的高三学生。

上一秒她还在笔耕不辍地熬夜刷题,自那脑海中奇怪内容的提示声过后,再睁眼,她就出现在了这陌生的酒店房间内。

无奈地环顾周围,倒霉惯了地叹了口气,默默思考自己熬夜猝死跟瞌睡堕入梦乡这两种可能,哪个发生的几率更大。

……

……

两分钟后,桑衣吹着掐红了的手,接受了自己猝死穿越的事实。

还没等盘算那个机械提示音所提供的信息,紧闭的酒店房间门扉突然传来敲门声。

慢条斯理的两声叩门声过后,一道甜腻的无机质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快开门呀。”

“……”

桑衣没有回应,她僵硬着身子,看着门缝那处缓缓流淌侵入的软烂血肉。

红与白之间夹杂着数颗卵泡般大小的眼珠,咕叽咕叽地朝她挪动着。

润泽滑腻的瞳仁闪着恶意粘稠的光芒,而门外那个甜腻的声音又响起了。

这次沾染了哀怨的情绪,撒着恶狠狠的腔调,好似在放肆地嘲笑,

“我看见你了。”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

……

这是桑衣的第一次死亡。

桑衣再次睁眼,又是熟悉又陌生的酒店房间,她及肩的黑发有些松散,贴在正在剧烈颤抖的白皙脖颈。

受了惊吓后的瞳孔被抹上一道浓稠的黑色,让人联想到深不可测的群星深处。

房间内依旧是素白的配色,干净得有些诡异。像是被人强行涂抹上白色的涂层,要遮挡些什么。若是盯着久些,恍然间好似有活物,蜷缩着身子,正在浅浅地、悄悄地呼吸。

桑衣双眼凝视着房间的门扉,低着头若有所思。她的瞳孔微微紧缩,连呼吸都变得更为急促。

她迟迟没有动作,一幅吓呆了的样子,又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静谧的房间里,诡异的空气仿佛都要化作实质,侵吞人的呼吸,钻进人的血肉骨髓,让人不禁犯起阵阵冷颤。

“叩——叩叩——”

叩门声又响起了,这次有些急促,像催命的音符。

令人意外的是,门扉被房间里的人主动打开了。

桑衣握着门把手,直直地盯着门外。

与方才面目扭曲诡异的怪物不同,门外站着一个衣着整洁的女人,白底花纹的连衣裙,双手交叠在腹前,一幅端方的姿态,丝毫不见刚才的急促,反而温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这个问话,桑衣明显愣了愣,随后对女人勾起了一个十分友善的笑容。

女人也友好地对桑衣弯了弯脸上的十只眼睛。

下一秒,格外温馨诡异的气氛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少女抄起身后藏好的花瓶,双眼一闭,咬牙就是视死如归地往前一砸。

“问你妹呢!到底谁敲的门啊!”

……

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桑衣回想起那个怪物顶着血肉模糊的脑袋,笑眯眯看向她,一幅让人san值狂掉的样子,眼泪汪汪地害怕缩起脖子。

怀着惹不起就跑的心思,桑衣果断起身奔向窗户,推开玻璃——

眼前一片只有浓稠的黑,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黑暗深处还时不时发出粘稠的“咕叽”声。

低头望去是数不尽的楼层,看不见尽头。桑衣抬头,望向上方,

……!

好像是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物一般,桑衣双眸瞪大,浑圆瞳孔吓得一缩,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以极快的速度缩回了脑袋,“砰”的一声马上就关了窗户。

不幸的是,声响惊动了门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那道甜腻得令人发毛的嗓音又在桑衣的耳畔响起。

桑衣转头,她再次感受到了那个股恶意的窥伺视线,此刻正透过厚重的门扉冷冷地凝视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那人明知故问。

“开开门呀。”

几声挣扎的扑腾,少女摔碎了花瓶,绯红的花瓣跌落在地板上,她的双手紧握着碎掉的瓷片,费力地胡乱挥舞,最终无济于事。

这是桑衣的第三次死亡。

再睁眼就是第三次循环。

桑衣面无表情地起身,熟练地拉开窗户往下一望。

半晌,她轻挑眉头,了然地垂下眼眸。

那琥珀色浅淡的眼眸中正映着少女自己惊骇神色的面容。

节点循环。

桑衣想。就像一个编码的初始程序,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是凝固的,只有在触碰到某些特殊机制时才会开始重新流动。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上一个循环里的桑衣打开了窗户抬头看,却与现在的桑衣对视。

时间流动的节点是窗户,就像古早像素剧情游戏里的npc,只有触摸到关键物品,对话才能继续。因此她现在所处的房间,是在旧有数据上直接堆砌的新模块。

“游戏副本”“玩家”

桑衣回想起最初唯一算得上符合科学的机械提示音,确信她正处在一个刚开始的游戏副本中,那么循环的无意义发生,正告诉她:游戏真正的剧情还没有开始。因此只能是她踩中了必死的机制,难以触摸到剧情的脉络。

触发剧情的节点……是什么呢?

桑衣望着素白花瓶中绯色的花,陷入了沉思。

那个怪物认得她。

从第一次小心翼翼的窥探到熟练地主动凝视,她能感受到门扉外那道粘稠诡谲的视线越来越浓重。不直接破门而入杀了她,那么一定存在某些规则束缚,一层层的规则宛如织好的蛛网等着桑衣沦陷。而祂站在网外,焦急等待着猎物踩中死亡的丝线,陷入祂的网中。

一个门内的人,一个门外的“人”。

出于什么原因,门外的人会需要走进门内?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接连死亡的一瞬间所带来的剧烈痛苦,仿佛携带着巨大的阴影,覆盖在桑衣的心头,心脏一抽一抽地失落跳动,让桑衣有些难以思考。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精神崩溃的。

她抿了抿唇,抬手摁了摁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桑衣环顾四周,一片洁白的房间里,似乎只剩下白色的色彩,只有一束绯红静置在花瓶中,散发着腻人的阵阵馨香,强势地钻进人的口鼻。

……等等!桑衣回想起第二次循环里那个女人的装扮——白底花纹的连衣裙!和酒店房间的配色一模一样,再加上她一幅端庄恭敬的姿态。

桑衣心里冒出了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想法。她垂眸,眼睫颤了颤,仿佛下定了决心。花瓶再次被打碎,锋利的碎瓷片被她握在手掌中。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果然再次响起,迫不及待地就要扣响门扉。

“叩叩——”

桑衣打开门,背倚靠着门框,背着双手,迎着对方扭曲的视线,

“不需要酒店服务。”

女人听了,歪了歪脑袋,面容上的异状瞬间消失,恢复了正常的形态。

她戏谑地看向桑衣,嘴角勾起了饶有兴味的笑容。出人意料的是,她随后恭敬地对桑衣鞠了一躬,眉眼弯弯。在桑衣的注视下转身,消失在了漆黑走廊的尽头。

结束了吗?桑衣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失了力气,缓缓从门框上滑坐在地上。松开手中始终紧握的碎瓷片,手掌心早已被刺得鲜血淋漓。

可房间却依然诡异地静默着。

不对。

太黑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周围变得这么黑?萦绕在她身上的窥伺视线始终没有散去,反而愈发得近了。

等等,难道?

桑衣脸色发白,踉跄向后退了几步。眼前的黑暗不断靠近,逐渐要将她吞噬。

“找到你了。”

耳畔再次响起戏谑嘲讽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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