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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龙跟踪

此时的临江湾的公园里。

深夜的公园里只有几盏路灯,以及偶尔传来的虫鸣和昆虫扇动翅膀的细碎声音。

温翎从昏暗的路灯下走过,身姿挺拔但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云层散去后,月光倾泻而下,他突然间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空中。

被月光覆盖的世界中,似乎一抹墨绿色的身影自空中灵巧地飞过,不似鸟,也不似昆虫。

温翎的视线未能再次捕捉到那道身影,只能收回目光,只是他也不在继续往前走,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

不过并未等他细究,身边的草丛微微颤动,无风而动,那便是有活物在那处了。紧随下一秒,一道身影猛然从阴影中窜出,朝着温翎直冲而来。

温翎依旧岿然不动,只是在对方临近之际,倏地伸手抓住,将其反扣在了地上。他动作之迅速令那身影都未曾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掐住了后颈。那身影开始疯狂挣扎,但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这个人类的禁锢,只好将自己缩成一团。

借着明亮的月光,温翎看清楚这只活物的长相。

似豹非豹,却有着象鼻,牛尾。

看来是抓对了。

那活物如幼豹一般叫唤着,试图通过叫声让面前这个人类善心大发放过自己,但温翎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温翎语气平和。手下这只不足猫咪大小的貘兽,对方的眼里满是疑惑。什么地方?当然是吃饭的地方。

有传言貘兽以梦境为食,但貘兽实际上却是以铜铁为食。

临江湾此处的路灯护栏等时常损坏,起初以为是被人为破坏,可调了半个月监控未能发现任何情况,之后又传出说这里不干净,晚上有人单独在这里遇到了脏东西。相关部门细查之下发现上边竟有属于动物的牙印,而再深入调查发现这并不是简单的啃毁,而是直接被叼走了一大片。好在发展局已经在政府部门管理层中流通,消息一路上报最后传到了温翎这里。

温翎是白日着手熟悉工作时看见的这份消息,这种事情本是让妖来处理较好,但是他只觉得奇怪。貘兽向来不会轻易靠近人类,怎么会出现在人类社会,甚至是市区之中。恰好这临江湾与自己住所较近,也能顺道过来看看。

貘兽闻言,委委屈屈开始解释。

它原先居住的地方有不少人类废弃的铜铁,正巧能让他饱餐好几年,但是突然间来了一阵水雾,导致自己的美食沾染上了难闻的味道。就算强忍着气味吃下去,也会觉得全身难受脾气暴躁。但是不吃又饿得慌,只能一路闻着味道,躲着人类从山上下来。

貘兽还说,它怕被人发现,特意挑选了这里比较好藏身。

本来想通过吓跑人类让自己不被发现,谁知道今晚遇见个不怕自己的。

温翎神色依旧平静,起身将貘兽拎起,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个饮品店的袋子将这小东西丢了进去。

貘兽本想借此机会逃跑,却发现这个袋子自己怎么都挣脱不了。真是好奇怪,貘兽百思不得其解,它茫然的蹲坐在袋子底部,却发现里面还带着些湿润。

貘兽紧张地叫唤起来,这是什么!

温翎耐心解释:“只是冷饮品的凝水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种。”

有了他的解释,貘兽明显安分了许多。

温翎所住的地方距离发展局较远,因此只能将这东西先带回家关一晚上,明早在将它送过去。只是他刚坐上车,便察觉到有人——应该说有只妖正在偷偷跟着自己。

但温翎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正常的启动车辆往住所处驶去。

温翎在家门口正常开门换鞋,随手将装有貘兽的袋子放在客厅茶几山,紧接着余光就瞥了一眼阳台处一闪而过的身影,在瞬间看清那身影后,温翎脸上沾染了些许笑意来。

原来不是墨绿色,是金红,像晚霞一样。

易今安偷偷摸摸躲在阳台窗户边,他为了跟踪温翎将自己的体型缩小了数百倍。

本是打算出门透气,随之突然间看见温翎正在临江湾的公园里,既然遇上了那易今安定然不会放过,悄悄地就跟上了对方,一路尾随着到了家里。

他趴在阳台往客厅里东张西望,看着温翎走进卧室,又拿着衣服出来去洗漱,紧紧地盯着好久。突然间,放在茶几上的饮品袋子动了动,易今安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易今安认得这饮品,因为很符合他的口味。只是……这袋子怎么会动?

正当辰龙全神贯注地盯着不断晃动的袋子时,一道温和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要不要进来坐坐?”

辰龙是能腾空不假,但温翎的动作明显比他反应要更快些,受到惊吓的辰龙稳稳当当的被温翎捧在了手心里。

温翎看着手中缩小版辰龙时,忍不住用拇指轻轻在辰龙的脑袋上蹭了蹭,手感很是奇特,像是一尊雕工极其精良的龙形玉雕,还带着些许暖意。

易今安呆呆的看着温翎,像是仍未从惊吓中反应回来。

直到温翎直接打开了阳台门。易今安才注意到,这卧室的阳台是跟客厅连通的。难怪……他刚才分明看着温翎进了卧室,却突然从自己身后冒出。

温翎捧着辰龙来到客厅里,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在沙发上:“想喝点什么吗?”

易今安视线缓缓从对方的脸上移动到了身边的袋子上,这里面被温翎装了什么?

见辰龙没有说话的意思,温翎倒也没有半分不耐,而是起身去了厨房,随后便取来了一杯饮品,剔透的液体散发着水果的清香。

易今安嗅着身边散发淡淡果香的冰凉茶饮,有些心动。

温翎看他迟迟未动:“是不合口味吗?”

辰龙紧紧盯着面前的杯子,即使知道这挺丢龙脸的。可转念想想还能比自己被人类发现行踪更丢脸的事情吗?一下子就坦然了起来。

他俯下脑袋,先是轻轻碰了碰,随后小口小口品尝起来。

在易今安饮茶之时,温翎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条显露出原型的辰龙。通体金红的鳞片在灯光下显得尤其剔透,随着他饮水的动作变换着光泽。

貘兽被关在袋子里,并不知外面在发生的事,只能感觉出来这个人类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自己身上,那么自己是不是有机会逃跑了?

它卯足力量努力一撞,袋子应声倒地。

沉醉于饮品清爽美味的辰龙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见袋口微微颤抖,又在好奇心驱使下低头向里望去,刚巧与正准备出逃的貘兽对上视线。

貘兽:!

妈妈,见到真的龙了!

貘兽双眼一闭,身体一缩,原地装死。

“……你怎么抓了只貘兽。”

易今安之前还觉得好奇袋子里是何物,结果发现竟然是一只少见的貘兽。这家伙体型瘦小,看起来修为并不是很高。

温翎应道:“它在市区造成人类恐慌……还试图袭击我。”

易今安闻言忽然想起了方才,自己还尚未得及平衡身体,温翎早已接住了自己。

难道这千年来,温翎是偷偷随人类高手修习了?

辰龙微微侧头,如冰裂纹般璀璨的金瞳带着探究将身边的男人上下扫视了一番。

温翎将他的这些小动作收入眼底,却道:“你来我家里做客,没打算参观一下吗?”

做客?参观?

易今安只是短暂的思考了片刻,便点头。

比起跟踪不成反被逮住,那好像还是做客更好听一些。

温翎的家地处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属于一层一户的类型,因此显得极其宽敞。

辰龙甩甩尾巴,灵巧一跃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温翎的肩膀上,如同猫儿一般,转了一圈寻找到了舒适之处。

易今安并未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他幼时便是这般踩在温翎的肩头。

只是这对于如今的温翎而言,确实显得有些过于熟稔。温翎眸色渐深,垂眸只看见辰龙的龙角以及踩在肩膀上的小爪子。

到最后温翎也未曾出声提醒,起身带着易今安在家中参观。

温翎家具不多,但却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摆件,这些粗略一看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

易今安好奇这些都是哪来的,但温翎却也答不上来。他或许曾经还能说出一些,现在只觉得熟悉,也许再过些年岁,这份熟悉感也会消失了。

温翎是最后带着易今安参观自己卧室的,房间整洁干净。

易今安好奇地环顾一圈,目光骤然被某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是一个相框,里面放着的是装裱起来的信。

纸张材质粗糙,显然是造纸还未成熟时,近百年都已经从未有人使用过这种信纸了。

易今安状似无意提起:“那是什么?”

温翎顺着易今安的话看向旁边的那相框。

大抵是主人及其爱护,留存至今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墨迹。落笔者似乎不擅长执笔,字无形,笔画松散,但能依稀辨认出来,这是千年前的文字。

温翎拿起相框,似乎在沉思。

易今安借机偷偷看着对方的神态,心里是有期待的。片刻后,温翎开口道:“……记不清了。”

辰龙失落。

“但我留着它,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温翎将相框重新放回原处。

辰龙尾巴轻轻的甩动,尾尖处的软毛蹭过温翎的后颈,温翎心念一动。

“这东西如何了?”

辰龙像是没提前寻好借口,语气有些急切道:“只是看起来像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古董。”

温翎无奈笑着:“啊,既然如此能替我保密吗?”

辰龙的声音闷闷的,语气有些欲盖弥彰:“既然是你很重要的东西,那就留着吧,万一……哪天想起来了呢?”

温翎似自语般呢喃:“……也是。”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因为温翎的突然出现将自己折腾一整天的易今安已经昏昏欲睡,好几次趴在温翎的肩头就要睡过去。

温翎看着直点头的辰龙轻声道:“不如去客房休息吧。”

困倦的辰龙并不想回答也无力思考,温翎失笑带着他去了客房休息。

在床上蜷起来的辰龙不过幼猫大小,他枕着自己尾巴的模样确实与猫儿像极了

温翎放轻动作带上了客房门,而后也去查看了一番在袋子里的呼呼大睡的貘兽,才回到了卧室里。

他熄了灯,但并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重新拿起了那被辰龙格外注意的相框。

温翎忘记了很多事情,但仍旧记得这上面所写的字:缘会。

他不清楚这是何时谁人留下的东西,但经方才一问,温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怕是出自辰龙之手。

温翎未曾料到,苦寻百年关于过往记忆最重要的线索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自己究竟是谁,又因何而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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