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知余拉着姜涵匆匆离开后,偌大办公室只剩江存一人。
也不知道是他这些队员心大,还是信任江存,但凡换个有异心之人,空荡荡的办公室正是大好机会。不过江存对于那满墙资料的兴趣,还没有赖知余临走前,丢给他的一个小玩意的兴趣大。
江存窝在沙发上,认真捣鼓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小盒子,丝毫没有发现他的队长站在门口。
“江存,你同我出去一趟。”
贺闻筝在电脑桌上拿走资料,经过沙发时顺手把通讯器拿走,将一段特殊的通讯号码录进去,再将它抛给江存。
江存接到通讯器,发现上面多了一条新记录,备注:贺闻筝。
原来这人叫贺闻筝呀!
……
黄古水库地处A市郊区,远离尘嚣,深藏于群山环抱之中,人烟稀少。远远望去,水库之上,迷雾如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卷,轻轻笼罩在宁静的水面与蜿蜒的岸线之间。夕阳西下,雾气翻涌,整个水库仿佛被一层柔和而神秘的薄纱轻轻覆盖,变得既朦胧又梦幻。
江存站在山腰,俯视整个水库。
黄古水库起了大雾,不同寻常。
迷雾自水库漫延至方圆五公里,站在迷雾边境,竟看不出水库原貌。
贺闻筝直觉告诉他,此事蹊跷,嘱咐江存:“我进入迷雾后,你待在原地不要动,乖乖等我出来,”说罢,他觉得还是不够安全,在江存的通讯器录入中心的号码,“如果发现意外,你立刻向中心求援。”
安排好一切,贺闻筝毅然踏入迷雾。
可是,当贺闻筝的身影模糊在迷雾之中时,江存如同幽灵般,追随在贺闻筝身后。
白茫茫的迷雾似乎对他毫无作用,崎岖的小道对于他来说如履平地。
就在这时,四周突发剧变,他忽然身处在一座奢华大气的豪宅之中,墙上挂满了名画,角落里摆放着雕塑或古董,金色雕花、大理石地面和水晶吊灯,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透露出一种精致而优雅的气息。
江存早就看出来雾气就是幻境的根本,吸入雾气者,会被幻境窃取记忆,形成心中的梦魇。既已看透本质,当然不会受影响。
他并没有这方天地的记忆,所以估计是误入他人的梦魇中了。
这是贺闻筝的记忆?
他漫不经心地走出豪宅,四处寻找着人影。步行到后花园时,远处的花丛传来孩童玩闹的声响。他凑上前,见四五个小男孩正推搡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
江存不是幻境的主人,没有干扰其中的能力,只能静静守在一旁。
他们见那小孩倒地不起,一哄而散,全然没有找人来帮忙的意思。不知过来多久,小孩缓缓睁开双眼,挣扎着爬起来,穿过江存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向花园深处。
江存在其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曾经见过这个小孩,果然是那人。
穿过茂密的树林和灌木丛,小孩站在一座静谧的小洋楼前。
这座小洋楼静静地伫立在一片被遗忘的角落,周围杂草丛生,宛如一片被时间遗忘的荒野,杂草肆意生长,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绿网,似要将人困在其中。外围墙壁上,爬山虎更是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它们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墙壁,那些翠绿的叶子,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仿佛要将这座房子彻底吞噬。
微风忽地吹过,爬山虎的叶子便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凄惨而悲凉。
小孩抬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污泥,轻轻推开大门,轻快地喊道:“阿姐,我回来了。”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女子,她的穿着打扮简约朴素,脸上带着一抹恬淡的微笑,看着弟弟飞扑过来,张开手,轻轻将他拢进怀里,轻声细语问:“阿筝,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孩摇摇头,翁声说:“没有,他们都找我玩呢。”
女子摸了摸弟弟的脑袋,“阿筝,不要委屈自己,姐姐会帮你的。”
小孩鼻子一酸,有些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咬牙否定。
江存站在角落,看着那对温馨的姐弟,他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长,投射出一片孤寂的轮廓。
他自问,这就是……亲情?
幻境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而宁静,江存看着小孩在姐姐的陪伴下,烦恼与喧嚣都随之消散。姐姐的话语,总是那么温柔而有力量,能够抚平小孩被欺负的内心波澜,引领他走向内心的平和与宁静。
可这幻境应该是勾出人心底里,最恐惧、最无助的心魔才对啊?
果然好景不长,姐姐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那日,小孩回到小洋楼,只看到被踩得凌乱的杂草,一片狼藉的客厅。
小孩一路找到花园,找到豪宅里,被那些小孩驱赶,被管家轰出,他的双腿磨破了皮,流血又结痂,可是怎么也找到不到姐姐了。
从黑夜到白天,从日出到月落,他的嗓子沙哑,嘴唇干裂,依然不停歇,直至彻底倒下。
江存看着小孩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想起轻轻为小孩抚平伤口的姐姐,心中第一次涌现出名为心疼的情感。他想将人拉出,但陷入幻境之人,唯有自己勘破为上计,倘若被强行拉出,易留下遗憾,此生怕是难走出去了。
就在江存犹豫之时,幻境被破,回头一看,贺闻筝赫然站在他身后。
他脸色苍白,右手缓缓滴着血,双眼一片通红,语气不善, “你为什么要进来?”
江存不会骗人,实话实说:“雾气对我没用。”
看着他一脸真诚,贺闻筝被气笑了,“我的异能是空间置换,我在你身上标记下锚点,失控可以随时出去,你倒好,带着锚点进来送死了。”
江存恍然大悟,他就说贺闻筝刚刚怎么瞬移到自己身边的。
“算了,幻境的主人应该不在此,”刚刚贺闻筝主动露出破绽,就是为了请君入瓮,结果迟迟没等来人,“我们回去,此处应该只是个障眼法。”
他们车刚开出水库地界,几个电话就追命般打了过来。
“贺队!可算打通你电话了。”
原来就在刚刚,他们二人通讯器都被雾气干扰了信号,赖知余找到了新线索,却联系不上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林杰入狱那两年,他女儿交由她妻子孙小燕的哥哥,孙正龙一家收养,但一年后就离家出走了。林杰出狱后,不知在哪把人找了回来,一直养到8岁。”
贺闻筝单手拿着通讯器,单手抓着方向盘,问:“孙正龙一家在哪?”
“康丽小区。”
“行,我知道了,你找人来处理黄古水库的大雾,姜涵继续盯着富春街,我去康丽小区。”
贺闻筝把通讯器关了后,终于忍不住问副驾驶的江存,“你一直盯着我干嘛?”自刚刚起,江存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不时瞥一眼他,他几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紧紧握住安全带,眼神里满是不安。
“你行车不规范,”江存眼神里写满了纠结,喉咙里发出几声极轻的声音,“这样不好。”
“你!”贺闻筝猛踩油门,车速如脱缰野马,频繁超车,在康丽小区停车后才说:“不用你管,我的车我爱怎么开,就怎么开。”
康丽小区恰巧就在江存所在的绿景小区隔壁,距离富春街仅隔了一条马路。
不过,康丽小区的定位与价格亲民的绿景小区不同,是A市早期花大价格打造的高端小区,曾以豪华的配套设施、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无数人向往的理想居所。
贺闻筝向门卫出示证件,带着江存往里走。
小区内的建筑已略显斑驳,曾经的鲜亮色彩在风雨的侵蚀下变得暗淡。小区内虽绿树成荫、花草芬芳,但花坛景观已略显陈旧,不复当年。可再怎么老旧,康丽小区的房价也不是孙正龙这种肆业人事能负担得起的,贺闻筝怀疑他这套房来历有疑。
笃笃笃……
“谁呀!”
开门的是一位妇女,她眼神麻木,眼角有明显的淤青,挽起袖子的手臂上还有几道未愈合的伤痕。面对两个陌生人,她身体有些迟疑,见贺闻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紧张地将手藏回身后,整个人堵在门口,挡住他们探究的视线。
还未等贺闻筝说明情况,她身后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开个门还磨磨唧唧的,皮痒了是吧!”
那男子粗暴地将妇女拽开,见家门正站着两位俊朗的男子,宿醉后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透露着混沌与暴躁,仿佛被前一晚的酒精彻底侵蚀了理智,直接冲贺闻筝打来,嘴里不停谩骂道:“好啊,你个死婆娘,奸夫都找上门来了,还说没出去找人……”
贺闻筝满脸黑线,没花费多少功夫,就把人死死按在墙上,冷眼瞟向想上来帮忙的妇女。
江存在贺闻筝的背后探出头来,好奇打量起那人。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这次是来了解你妹夫林杰的事,”贺闻筝说着加重手上的力道,对着孙正龙吼道,“冷静下来没有!”
那妇女一听,赶紧上前劝解:“哎呦,警官,正龙就是睡糊涂了,不是故意的。”
孙正龙这会倒是被吓醒了,忙道:“警官,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他平日里是横了些,但一遇上硬茬,跪得比谁都快。
贺闻筝将人松开后,两人恭恭敬敬地把人请进屋内。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对着身后的江存说:“你去买包烟,钱转你了。”还扬了扬手上的通讯器。
“哦。”
康丽小区有自己的便利店,店里的烟各式各样,看得江存有些眼花缭乱,面对店员的询问,他果断选了最贵的那一包。
江存准备付款离开时,后背突然被撞了一下,随后就是一种冰凉黏糊的感觉。
“哎呀,对不起,我妹妹没注意到您,这衣服我赔给您吧。”
撞上他的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因为犯错害怕躲在姐姐的身后,女孩攥紧她姐姐的衣角,那双懵懂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江存。道歉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应该是带着妹妹出来放松玩耍,她将手轻轻搭在小女孩的头上,满脸歉意看向江存。
“不用。”
那姐妹实在过意不去,买了一包湿巾为江存擦干净,并送一根冰淇淋给他。
小女孩很快忘记烦恼,她拿着新的冰淇淋在花坛里看蝴蝶,脸上洋溢了灿烂的笑容。
两个大人坐在花坛边上,静静看着这一幕。
女子吃完冰淇淋后,用湿巾擦干,对着江存伸出了手,“木英子,那是我妹妹木希。”
“江存。”江存转头看向木英子,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木英子楞了一下,将手收了回去,微笑着点头,“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我很爱她,”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笑容淡下去,“我前些年外出打工,她生我的气,好久都没有和我联系。这次回来,发现她都不爱笑了……不过没关系,未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定会的……”她在说话时,脸上无比虔诚,坚信她心中所想必能实现。
江存望着远处嬉闹的小女孩,轻声道:“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是么,”木英子挽起眉间的碎发,带着笃定说:“你会找到他的,就像我找到了我的妹妹。”
贺闻筝在孙正龙的家探了一遍,向他们夫妻俩问一些关于林杰的事,确定没有可疑之物后,离开孙正龙家。
他在下楼途中,远远看见江存和一位陌生女子坐在一起,男子仪表堂堂,女子温柔体贴,不得不称赞上一句郎才女貌。贺闻筝心中很是不爽,他明明借买烟的机会,让江存去调查孙正龙房子的来历,结果现在玩忽职守去勾搭美女,现在的新人真不懂事。
没错,贺闻筝百分百确定他心中的不爽,绝对是因为这个走后门进来的新人不干活。
“江存。”
江存应声回首,脸上还带着些许未消散的笑意。落日的余辉穿透树梢,斑驳地照在他的身上,日光轻柔地洒落,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纱,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留下温暖与宁静,让人沉醉在这份宁静的美好之中,让人移不开双眼。
贺闻筝微楞,特别是看到那抹笑意,心中那道执念似乎释怀了,仿佛只要看着他开心,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木小姐,”江存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伸出手,与木英子完成了刚刚未成功的握手,“再见了。”
那一刹那,木英子明白了,看着走向阳光的江存,她毅然回头,牵起妹妹踏入黑暗。
“嗯,永别了。”
回到车上,贺闻筝的眉头也没有松下,不知道为何,他的心神总是被这个从未见过的新人所牵动,这种反常要是换做他人,早就压回审讯室一探究竟,可对上江存,他竟有些不忍心,难道是江存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太具有迷惑性了吗?
“你的烟。”江存见贺闻筝将烟丢在一旁,也不搭理自己,他心想,人类果然难懂。
贺闻筝越想越郁闷,最终他放弃思考,问起正事,“我让你查的事呢?”
“这套房子原本是林杰的,林杰当年家暴导致孙小燕死亡,为了获得孙正龙的谅解书,把这套房子送给了他。”
贺闻筝问:“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闻言,江存下意识转了转右手的素戒,“这事,康丽小区的老居民都清楚。”
贺闻筝还想问,姜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贺队,林杰出狱后,在富春街附近有个相好,对方是个妓女,有一个女儿。双方没有领证,所以上次知余哥查不出来。因为对方身份造假,没办法确定身份,也不知死活。只有一些富春街居民提供的信息,那名妓女被称为木子,女儿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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