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他又睡了过去,往事回忆起似风又似米粮饱了柳木的思欲,那年陈裕安十五岁生辰,宫里没有给他办宴席,大皇子和柳木就带着陈裕安出宫游乐郊外春山□□。
陈裕安正巧生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小时候听带他长大的嬷嬷讲,他的母妃生下他的时候感叹这时节不好,若是生在冬天八成就活不下来,就不用受苦了。所以陈裕安本身就不是很喜欢自己,生辰从来是不过的。
柳木得知三月初六是陈裕安的生辰与大皇子一商量还是要给他好好过一下。柳家在城郊的曲青山山涧谷深处建了一处别院,山里按照柳木的喜好种满了桃树和杏树,开的正艳。大皇子一听有这好地方,便要给陈裕安大肆地办宴,陈裕安摇摇头他并不想太招摇,柳木也觉得陈裕安确实不得私下大肆办宴。
于是三人决定一人一马远赴山里的那场惊鸿宴,然后在山里喝酩酊大醉,以落花为枕春风为被。
当时柳木已经给陈裕安当了一年的老师了,两人已经熟络,他们三人常常厮混在一起玩乐在诗情画意中。
正巧午时三人赶到那里,桃花开的确实很艳,陈裕衔一来便要喝桃花酿,“迁九兄,快快将酒酿交出来,你可是拿着一口吊着我许久了。”
说是来给陈裕安过生辰的,陈裕衔倒先顾着自己的这一口私欲,柳木又不能不给,于是吩咐仆从挖出十岁那年的埋得酒,再准备一些吃食。早在来之前柳木已经传信给管事做些准备,柳木不会亏待陈裕安,这是陈裕安第一次来他的地方做客。
“七弟,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陈裕衔一口饮尽杯中酒,他倒在垫子上头发乱了衣襟散开。
“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陈裕安也一口饮尽,少年没怎么喝过酒被呛到了咳嗽不止。
柳木也抿了一小口,这酒有些年头儿了易醉人,要是像陈裕衔那种喝法不出三杯酒醉得神志不清了,“裕安,要不你还是喝茶,今年刚从山里采的做出来。”
陈裕安准备答应,但是陈裕衔却开口说:“不行,迁九你就让他喝酒,他都十五岁了。不过你有这好茶怎么不给我。”
“去年我让人捎给你,你不是嫌弃不要吗?”柳木又给陈裕衔倒了一杯,“裕安,你选什么?”
陈裕安度端起酒杯有,“我听哥哥的。”
“听哪位哥哥的?”陈裕衔满脸笑意打趣陈裕安。
“大哥。”
陈裕衔与柳木相视一笑心中有些答案明白了,虽然这并不是一个什么重要的问题。
“好,不要喝太急了,”柳木特意给陈裕安放了一壶在他身边,“尤其是不要学你大哥,他就是个酒蒙子。”
“好好,我不会喝酒,你就学你柳哥哥的样子,”陈裕衔知道斗不过柳木,还不如随了他的意。
陈裕安并未语,心里偷看陈裕衔和柳木这打闹的场景,慢慢品着陈酿。不巧,窗外的枝头偏不让人安生竟然偷偷进到了屋里头来,一阵春风桃花落下尽吹进了室内,有的落在木地板下,更多的是粘在三人的墨发和青衣上,数陈裕衔最多因为他靠着窗。
“迁九,你这院子不好,尽是些惹是生非的东西,”陈裕衔醉了已经瘫倒没工夫去弄身上的落花。
陈裕安和柳木轻轻拍拍几下便散落了,柳木身上本来就没粘多少,“它怎就只落你一人身上,而我和裕安就没有呢,唉,裕衔兄,倒是我这院子都是惹是生非的东西还是有的偏爱沾花惹草呢?”
“裕安,你来评评理,到底是你皇兄对,还是你柳哥哥说得对?”
“皇兄,这事怎么能怪落花和春风,它们就是顺其自然的东西啊,”陈裕安回。
“柳木,你看看,我这弟弟,不向着自己亲哥,反而去向着一个外人,如今这世道,”陈裕衔料到陈裕安会说这样的话。
陈裕安看向窗外,远处的山峰上似乎有一小亭,满山俏粉唯独那里有一遍绿色,柳木也看向了那里。
柳木叫小斯拿剑来,“走,裕安,哥哥带你去山上练剑。”
陈裕安起身接过剑,他拔出剑刃,寒光映射在酒杯中,剑鞘上镶嵌蓝宝石,看样子就价值不菲。
“这是我与北蛮的将军议和时换来的,是由他们那最好的铸剑师花费五年做出来的,那位铸剑师生前就是为了这两把剑而活,造出来这两把剑他就不知踪迹了,算是那位铸剑师生前的绝唱。今日我将这清河剑赠与你当做生辰礼,我手上这把与清河剑同出于一时,名拦春,它们算得上是兄弟,”柳木道。
陈裕衔笑而不语,是兄弟剑吗,是不是,他很清楚。拦春更加柔韧,是铸剑师为自己的妻子所铸,可惜铸剑师的妻子死在剑的前头,这拦春剑就一直没有人敢用,有人不信邪结果半月便死了。
“谢谢哥哥。”
二人携剑上山,陈裕衔一个人倒在地板上喝酒,他不会剑,也没人会允许他习武。
陈裕安与柳木这上山练剑就是一个时辰没有停歇,柳木回到京城里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痛快地与人舞剑有些上头,但是陈裕安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哥哥,能不能停一停,我累了,”陈裕安收了剑,依靠着亭柱。
“好。”
小斯给两人倒好茶,柳木尝一口,这才发觉自己原来也有点疲惫。
陈裕安在山顶转了转,树木早已经长好了新叶,春花已经凋零,少数的枝头开着花,他折一支适合最为簪子的桃花回了亭子。
“哥哥,你看这朵好看吗?”
“好看。”
“那我给你簪上怎么样?”
“好。”
陈裕安给柳木别上花枝,青年才俊最是好时景。他们又舞了几剑,花瓣纷纷落下。
柳木笑道:“从溪,你我有意,可惜这春花无情。”
“哥哥,年年有花开,这春花不是无情,而是再等明年相会呢。”
“那我们明年再来。”
一盆冷水泼在柳木身上,此时不是梦里的春季,深秋的水颇有寒意,他顿时就醒了。
陈裕安直直地站着,身旁的太监手上还提着装水的木桶,不是春天更不是以前的裕安。
柳木双目失神,他不敢面对陈裕安,不对,应该是不敢面对皇帝。
陈裕安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有人奉承陈裕安的时候说,他就是天生的帝王命。可柳木深知陈裕安不是这样的。
“吃饭吧,”陈裕安今天温柔了一些,柳木看出来他应该是心烦意乱的。
吃饭时,陈裕安在对面的书案前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已经有他兄长身前的模样了。
柳木勉强咽下饭菜,思绪不经意有飘回了从前。
当年约定明年再来,其实并没有明年,第二年陈裕安生日是在宫里过得,老皇帝给他办了一场生日宴昭示天下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
之后血腥的风雨洗刷了全国,朝堂动荡不安,他们三人都被推上挣权的舞台上。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他和陈裕衔用尽了全力将陈裕安这位不受待见的七皇子差点推上太子的位置,可是受了他人的挑拨离间三人离了心。
这一切与陈裕安没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与陈裕衔在背后谋划,陈裕安就像是一个木偶娃娃心甘情愿听他们的掌控。
说来柳木十分愧疚,他并没有多问过陈裕安的意见,那日在竹林小亭里,陈裕衔问他:“这一切真的是裕安想要的吗?我们有问过他心里真是的想法,若是我们的一厢情愿那对于他来说幸福吗?”
“或者这是你和我想要的吗?”
柳木只当陈裕衔害怕退缩了,现在复盘觉得也许陈裕衔是对的,也许陈裕衔就不会死了。
“吃完了吗?”陈裕安问。
“嗯。”
收完碗筷,陈裕安走了,这里再次剩下柳木一个置身于黑暗潮湿的暗室。
陈裕安真的很繁忙,紧接着回了书房,他痛恨自己对柳木恨不起来,现在的糟心事太多他顾不上儿女情长。感觉再怎么样作为,他永远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一只提线木偶。
陈裕安想作自由的陈裕安,在这里根本任何人都没自由,有权利就有更高的权限。
他母亲在最后一刻对他说:“忘记你舅舅,忘记我,不要记住仇恨。从溪,母亲不能帮你更多了,记住不要为了我们报仇,以后出宫做个闲散王爷就好。”
陈裕安很久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那时候他还没有权利,现在他真正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走到这一步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陈裕安在登上太子的位置上的时候还在反悔,他哭着扯着柳木的衣角说不要了,他想与柳木走遍千山万水不管世事变迁,只要他们二人就好。
那时候他看不清柳木的心,陈裕安认为自己再过不久就要被摒弃,看见柳木与陈裕衔相会他才明白煤没什么是真心的。
陈裕安在没有遇见柳木之前是有过报仇的野心,当陈裕衔介绍他们相识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在后来的相处中,陈裕安放下了许多,渐渐认为他们之间有真情,他对柳木流露出不同的感情。那时候陈裕衔已经娶妻,陈裕安与柳木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多,他感觉柳木也是喜欢自己的。
又是一杯酒下咽,陈裕安正愣了一下,婢女把酒替换成茶。
“是谁?”
“是我,我的好哥哥,你已经很久没有来见过我了,我都快无聊死了,”安和公主穿着一身俏粉头上插着娇嫩的牡丹从帷幕出来。
“有什么事,快说,朕很忙。”
余公公让人给小公主搬来凳子坐在书案旁边,安和公主今年已有十六岁,最近陈裕安再给她物色驸马。
“我的好哥哥,我有一事相求。”
陈裕安暂停了手上的事情,听陈恙讲话,“快讲。”
“就是驸马的事。”
这件事本来是陈裕安自作主张的在张罗,陈恙对招驸马一点都不上心,因为这件事还跟陈裕安闹了点矛盾。陈裕安上头的五个哥哥都死了,就只剩下陈恙这一个亲人,他和陈恙亲的很,陈恙的母妃也就是现在在行宫居住的太后曾经对陈裕安有过不少的救济。
“看上谁了?我跟你讲,虽然你还小但是这件事情是不能耽搁的,你们先订婚,到了时候就成亲,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听到陈裕安这么说,陈恙也没有不高兴,“我觉得柳家那个就不错,他们不是刚从边疆回来,对我们大余也是功勋赫赫。”
听到柳家成陈裕安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有些凶的说:“柳家那个比你大多少,你们能合适。”
陈恙这下就有些委屈,“也没大多少,我们很合适的。”
陈恙突然反应过来,陈裕安应该误会了,“就柳家的四公子,柳将军的亲弟弟,听说过这次他在战场立了不少功。”
余公公在一旁为陈恙捏了把汗,如果是陈恙想嫁给柳木的话,那陈裕安有可能明天就给陈恙在世家弟子里随便挑一个嫁出去了。
“在看看,你还小,挑选夫不应该只看外面传的那些,重要的是人品和上进的心,”陈裕安语气缓和了很多,“送公主回宫,朕现在很忙。”
陈恙只能离开,余公公送她走了好一程,“殿下,千万莫要在陛下面前提柳家的人了。”
陈恙不理解,陈恙从小一直在宫里,就只有少时与几位来宫陪读的公子有过接触,她与柳家的四公子在那时相识,后来经常有书信往来,她与柳竹早已私定终身。
她差点以为那人死在战场上了,最近柳竹托人捎了几封信进来,才有恢复了联络。
“殿下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方便细说,殿下只要记住陛下对柳家忌惮的很,不要去惹陛下的不快。一切顺水推舟都会成的。”
“好吧,谢谢公公了。”
陈恙也知道有些不该讲得余公公都已经讲了,一切听天由命了,四郎他应该也尽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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