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在家时会偶尔收到博维尔抽空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有时候是一点简短的战况概括,有时候是一些远星特有的奇异景色,但谢宴时常能从新闻播报里知晓远星的情况。
异兽不好对付,主要还是其体内的污染物会溅得到处都是,因为其净化成本过高而导致军队的行动被束手束脚,议会干脆暂时放弃那颗星球上的土地,开始讨论如何迁走星球上的大批居民了,只有居民迁移走了军队才能放开对异兽进行驱逐。
谢宴收到博维尔的消息都是间歇性的,有时候一天两天发一次,有时候半个月都没一条消息,就这么过了有一段时间,谢宴却收到了博维尔的一个视频。
影像里的博维尔褪下上衣,手臂上被异兽酸液腐蚀的皮肤底下裸露出大片肉色痕迹,背上还有道横贯整个背部的伤口,十分可怖。
谢宴的手指顿了一下。
另一端的副官拿着终端摇了摇头,暗自咕哝:“不行啊老哥,你这是未成年的小虫崽谈恋爱吗?还是得我来给你下一剂猛的。”
博维尔若有所感,忽然回了一下头:“你刚刚在干什么?”
副官面不改色:“您的个人终端好像出了点儿故障,您看需要拿去给您维修一下吗。”
医务虫的药液慢慢从手臂上淋下来,灼烧般的刺痛感渐渐蔓延整条手臂,还有虫在处理背后的伤口,因为缝合途中不能随意动弹,只能强自忍着,不断叠加的疼痛让博维尔有些暴躁,冷冷睨了他一眼。
副官马上会意:“好的。”然后一秒也不敢多带,带上他破损的终端便圆溜溜的润了。
缝合好伤口,博维尔在休息区里闭上了眼,因为不能躺下,所以他只能坐着小憩,结果没一会儿副官就从外面小跑进来,烫手山芋一样将终端递给他:“少将,有您的视频请求。”
博维尔刚接过来就触发了同意,谢宴的影像从终端里投射出来:“博维尔?”
博维尔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穿好了外套,甚至有空理理衣领,颔首道:“我在。”
副官悄无声息的后退。
只见谢宴蹙着好看的眉头,虚虚指了一下他的肩头和后背:“你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
博维尔一愣,而后锐眼如刀的飞了副官一眼,换副表情道:“还好,一点小伤。”
“可以把外套脱了让我看看吗?”
博维尔掂量着说:“但是可能会吓到你。”
谢宴:“不会。”
于是博维尔只能迟疑着把外套脱了,因为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有些地方上了药用绷带包扎起来,看上去远远没有方才那么恐怖。
那道目光似乎隔着影像扫过了他身上的每一寸伤口,而后道:“以后切记要小心呀,尽量不要再受伤了,你的精神力状态现在怎么样?”
尽管博维尔愈合能力惊人,但是疼痛的刺激容易让他情绪不稳进而影响精神力。但只见这位少将先生神态自若,扭头对谢宴说:“我觉得很好,多亏了上一次的精神疏导,谢谢你的关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说这话时好像听到谢宴那边笑了一下,等视频结束,博维尔才注意到自己那一根根毫不害臊的精神力触须像八爪鱼一样挥舞着附在谢宴的影像上绕来绕去,终端的投影一消失,没有遮掩的触丝顿时无处遁形的灰溜溜回到了博维尔自己身上。
博维尔:“.......”
谢宴把终端推远了些,然后跳了一下频道,从新闻播报转到卡通节目,影像里的肥鸽子扭着屁股在敲水管,扳手挥来挥去:“嗨害朋友们,我是卡卡。”
房间里的灯关了,明明灭灭的光映在谢宴脸上,他摸出抽屉里的药瓶,又混着水吃下去两粒,但是瓶子稍一晃动就叮叮咚咚响,里面的药已经不剩几颗。
他之前服用的很多药物都是谢尤自己配制或者找其它渠道去配的,现在他们已经断了关系,他也绝对不会回头去找谢尤。
没关系,反正现在他已经弄到原材料了。
谢宴按了按额头,精神触丝不受控制的逸散出来,轻轻落在周围的沙发,窗帘,被子和地毯上,像是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感官放大,他能无形中“看到”管家在楼下机械的重复着擦拭杯子的动作,软布摩擦杯口的声音微小细碎,但落在谢宴耳中却不断的放大放大再放大,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些吃力的收回外放的精神力,被噪音困扰的五感才渐渐恢复到正常。
不需要依靠谢尤,他已经可以自己把药弄到手的。
没过几天,军队摧毁了远星中异兽的第一扇传送门的消息传出,星网上的网民们都在祝贺和欢呼,不少虫族好奇这第一扇门是在哪里找到的,有小道消息的便称是在悬崖峭壁之上的一个深洞里。
至于是怎么找到的......因为裂缝虫民把传送门开设在了这么个鬼地方,以至于悬崖下方累计了不少摔死的异兽的尸体。
所以没过多久军队就顺着痕迹找过来了。
网民们:“......”这怎么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高端的星际战争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作战方式。
好在没过多久,第二扇传送门被关闭的好消息也紧跟而来。这些裂缝虫民大抵对帝国边境这些星球投入过不少研究,把传送门藏得牢牢实实。他们在深海海底潜藏,在流动的地下暗河游移,在深山雨林中蛰伏,会借以剧烈的天气异象来掩盖,趁机输送异兽。
军队一边应付异兽一边关闭传送门,经过长达三个月的全境驱逐,传送门终于被全部关闭。
但是帝国出于其它考虑,并没有马上撤令军队,而是从主星派了一批人过去,针对远星被异兽污染的问题研究解决方法。
博维尔躲在办公室里给谢宴发消息,时隔三个月,他看着屏幕上的输入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联系断了这么久,这段关系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是发消息之前他觉得他应该看看管家回馈的数据再找话题聊天,副官这时从外面进来,对他说:“少将,主星的几位先生们已经到达了。”
博维尔皱皱眉头,有点烦:“来就来,没必要特地过来告诉我,难道还要我去排出场面迎接他们不成?”
副官回头看了一下身后,擦擦汗说:“不是的......他们来见您了。”
门外的几只虫族走进来,为首的头发花白,看起来年纪很大了,是环保部的负责人,但博维尔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身后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身上,那人的头发在人群里具有非常高的辨识度。
环境影响评估工程师:谢宴。
博维尔一愣一愣。
.......
那几位都走了之后,独有谢宴还留在原地没走,博维尔把腕上的表解下来扔在一边,皮肤上留了截表带印子,谢宴伸出手,触碰到那个浅印子的瞬间察觉博维尔的小臂肌肉紧绷了一下。
不知道怎的,谢宴忽然涌上一点子坏心眼,指腹顺着那一小块皮肤环着轻抚了一圈,然后抬头冲他笑:“这里有这么晒吗,你都黑了不止一个度了。”
长时间闷在表带下的皮肤因为出汗而微微湿润,随着谢宴的动作游走,好像全身感官都集中在了那方寸皮肤之间。
博维尔握拳,腕上的几根筋微突,状似不经意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谢宴轻轻眨眼:“过来看你呀。”
糟糕,博维尔被会心一击,觉得自己有点遭不住。
谢宴又拿起胸前的胸牌,跟他说:“当然,我过来也有我的任务。”
他们俩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都有些忍俊不禁。
谢宴笑起来真好看,博维尔想,比上辈子他送的那盆金粉玫瑰还要耀眼。
他应该多笑笑的。
谢宴被安排和博维尔同住一个宿舍,那宿舍不大,里面的东西也很简陋,因为谢宴的到来,博维尔还特意吩咐其它虫给宿舍里用隔板隔开一个卫生间,往里面装了一个小喷头,不知道是他们从哪个机甲上拆下来改装而成的,用来洗澡的时候水流速时大时小。
军雌大多用的集体淋浴室,水一冲就完事儿,雄虫却不能这么随便,环境部门同行的几位学者教授工程师里还有另外两只雄虫,那伺候起来可比谢宴要娇气挑剔多了,给安排的单人宿舍他们嫌小,嫌食物硬,嫌水难喝,嫌床板冷,嫌被子薄,嫌这嫌那,嫌得博维尔想把这两只踢进军雌营里吃上两天苦头。
逼事儿忒多。
但是转头看到谢宴盘腿坐床上啃着他那包干硬的能量饼干,博维尔又有些愧疚:“抱歉,这边的资源实在太紧缺了,没能给你吃上雄虫的正常食物。”
“没关系,”谢宴把饼干啃下来,含在嘴里润湿在一点一点慢慢嚼碎吞下去:“我不挑这个,可以吃的都行。”
博维尔到底有些愧疚,到了晚上就带回来了一小袋香梨。
半个巴掌大,看起来没熟一样,装了小半袋,水果的香气幽幽从里面逸散出来。
谢宴惊异:“这是哪里来的?”
“嘘,”博维尔的手指放在唇边抵了抵,眼含笑意的小声说:“我去外面偷的。”
战区中总有一些不怕死的商人揣着一点点物资对难民们开出天价,这是他们发财的机会。
虽然骂声一片,但他们的生意向来不差。但是其实他们自己的物资都来历不明,都是从别处偷的抢的,里面甚至有从军队里偷偷运出来的。
博维尔毫无负担且理直气壮的向谢宴敞开袋子:“我查过了,因为梨子对胃不太友好,所以你最多一天只能吃一个哦,这一袋可以吃个五六天,不够了我再去找。”
大不了再来一次0元购。
谢宴收下他的好意:“谢谢。”
水果总比邦邦硬的能量饼干好多了,水分也很足,他咬了一口,挺甜的。
谢谢。谢宴在心里小声说。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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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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