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节目的几天李彧觉得自己在休假一样，拍摄做活动也没有什么需要太出力的地方，节目组没有安排那种太有争议的项目，又因为有秦俞在，全程都很轻松。
这几天arthur都在和他说电影上映的事，虽然还是剪了很多尽头，但是送回来的样片他看了，故事依旧很完整。
这已经是非常幸运的结果了。
李彧给钟阳打过两次电话，他都没有接，信息也不回，李彧想所有陷入热恋的人都会失去理智。
祝福他。
李彧在飞机场买了各种熊猫造型的礼物，每样总给谁都算得门清。
给谢嘉辕特意买了一版熊猫贴纸，他可以贴在他的石膏腿上四处炫耀。
看，朋友给我买的国宝。
秦俞问，你的礼物是不是还缺一个。
李彧摆着手指算，钟阳，Arthur，谢嘉轩，谢嘉辕，何淑仪，Neo，小珠，没有漏掉谁吧。
秦俞说你再算算。
李彧想想，闻初我就不必送了吧。
秦俞说，不是他。
曼茹小姐？我连她的地址都没有。
秦俞说，你再好好想想。
李彧想破头，说导演就不必了吧。也不是那么熟。
秦俞插着腰，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李彧说真想不出来，你给点提示。
秦俞大垮一步，结结实实堵在他面前。
李彧抬头看着他，啪的一击掌，“还有谢槐，我别那么小气对不对。”
“我！”秦俞终于沉不住气了，实在猜不出来李彧是真的还是装的。
“你自己不会买吗？”
李彧不是装的。
李彧确实没有算他的份。
这是伴手礼。
秦俞人都在商店里站着了，喜欢什么还不会自己买吗？
还是这几天没去公司，商业大战被人断了资金链，那他倾其所有都会买。
想要什么随便挑。
超过两百块的就别看了。
秦俞最后选了一个熊猫胸针，塞给李彧让他去买单。
李彧想了想，又自己笑了起来。
秦俞问他笑什么。
他说没想到我也有养你的一天。
秦俞说嗯，我还等着被你潜规则呢，你说我65岁能等到吗？你潜我那天床上能不能撒满玫瑰花瓣，带我也感受一把被期待的浪漫。
李彧狠狠拧了秦俞手背一把。
一点没有手下留情。
在vip候机室里秦俞把那个熊猫胸针拆了下来，别在了他的西装上。
秦俞穿的是正装，他和李彧一起回港城之后直接坐车回港城。
公司等他开董事会。
他其实也可以直接飞港城，他选了最麻烦的方式。
他说是两个人的行李太多，怕李彧拿漏了。
李彧说数数我难道不会嘛，总共也就四个箱子，你三个我一个。
秦俞问，登机箱呢？
李彧哦了一声说，那我没算。
司机从机场把两个人接回家，秦俞说送他上楼，他说不用送，回家的路他认识。
毕竟司机已经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的电梯口了。
秦俞说东西多，帮他拿一下。
李彧说，你不知道吧，我这个登机箱和行李箱是可以拆开可以组装的。
他现场表演了一次，登机箱咔的一声扣在了行李箱上面。
秦俞说，你是不是忘了这个箱子是我陪你一起在港城买的。
李彧光顾着展示他的高科技产品了，一时忽略了秦俞才是他手中高科技的引荐人。
登机箱组装好了以后，李彧一直催促秦俞上车，让他赶紧走。
秦俞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前几天还喊我喊得欢，回来就让我赶紧走。
李彧说我是怕一会儿路上堵车耽误你的事，海城的交通你知不知道，跟谁都不讲情面。
秦俞推着他进了电梯，又把他逼到电梯一角要和他接吻，李彧拼命躲，终于还是被他在玄关按住乖乖亲了一口。
“我走了。”
“慢走不送。”
李彧的口气很无情。
因为要是在这一刻动了感情，李彧就舍不得秦俞现在走了。
小别胜新婚，可同居胜蜜月。
“有事打电话我。”
秦俞说走也没乖乖走，按了电梯还撩起李彧的刘海儿亲了一下。
他也舍不得。
“没事，你快消失吧。”
电梯门在眼前合上时，世间一切如归万般寂静。
李彧在衣帽间整理行李箱里的衣物，把需要送去干洗的统一放在一边。
扔在客厅的手机玲玲作响，李彧心里一甜，秦俞这小子才走多久就想我！
哼着歌不紧不慢的往客厅走，心都已经雀跃到九霄云外去了。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结果打电话来的居然是Arthur ，心情起码塌了一半。
Arthur 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是喊他回去紧急加班吗？
抱着瞬间冷却半死不活的一颗心接起来电话，Arthur的消息刹那让他落到寒冰池最深处。
钟阳在家中自缢了。
凌晨四点，秦俞从港城回到海城，钟阳家楼下摆满挽联花圈，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楼梯间散落的黄纸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殡仪馆里李彧穿着黑衣戴着袖章白花为钟阳抱着相，清冷的灵堂只有闻风而来的记者拍照取材，像苍蝇孜孜不倦追寻腐肉那样。
李彧已经没有经历去应付这些人了，钟阳只是一个独立导演，没有公司会保护他的**。他的母亲眼睛已经哭肿了，他的父亲在灵堂外一支一支的抽烟。
秦俞来的时候李彧请他上香，念诵口诀，生者勿念，死者安息。敲击铜罄，双手合十。
李彧让他天亮后在文具店跑一趟，买些宣纸回来，他在这里守灵也为钟阳抄写大悲咒，抵消业力。
轻生者难入轮回，要在地狱受折磨，消磨业力，才落畜生道，每十日一轮回，直到业力除尽，才得以入天道。
钟阳的灵堂很冷清，他的朋友很少，直到第三天，来的人让李彧十分意外，大导演田沁也来祭拜。
他的样貌端庄正派，只是显得有些冷漠。
从李彧手上接过线香时只是淡淡点点头，以示尊重。
随后又从口袋里取出份额十足的礼金。
这些也由李彧代为收下，日后悉数交由钟阳父母。
这位导演常年在国外拍摄，国际影视圈举足轻重，李彧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认识，恐怕此刻也被娱记捕捉到不少镜头。
不过最后登在网络上的一概找不到他的踪迹。
他家大业大，被全须全尾的保护了起来。
李彧还奇怪，怎从头到尾都不见自称是女朋友的女孩来祭拜。
那个惊喜还未出现已经树倒猢狲散了嘛。
灵堂撤掉后李彧自觉去看了心理医生，是Arthur介绍的，他说圈内人士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疾病，这位医生口碑相当好。
诊金也十分令人震惊。
要不怎么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众口铄金，用在心理医生这里也不算词不达意。
倾诉了一番也不见有什么效果，交完钱又有点后悔，他又不是没有倾诉对象，把这钱留着和秦俞去吃吃喝喝多好。
还能吃得很不错呢。
他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和钟阳最后说的那些话。
单方面宣布友谊终止。
如今好像一语成谶了一样。
他想知道钟阳为什么会自杀，这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他问过他的父母，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他父亲的态度十分恶劣，一口一句怎么生出这么个不男不女的货，母亲只知道懦弱哭泣。
Arthur让他三思后行，人死后是不是愿意还被翻来覆去的打扰。既然他走得无声无息，那些秘密或许不想被人提起。
和钟阳的死摆在一起的是《纨绔》被顶上了热搜，他被描绘成了钟阳最终的野心之作。
不知道网上炒作的是什么心态，甚至用上了钟阳被修罗附身才命丧黄泉的歪理邪说。
Arthur说我们虽然是出品方之一，但是吃人血馒头这种事我们是不会干的。
这个行业鱼龙混杂，再下作的话只要能博眼球你就会在网络上看到。
这个局面谁也改变不了。
网上对李彧和秦俞两人的热议已经达到巅峰，总有人愿意相信他们是假戏真做，官方也没有澄清辟谣的动作。
这些流言蜚语是必要的。
为什么做明星，首要工作就是娱乐大众。要有话题，要有热度，要让他们记得你，不然就像被贬入冷宫的废妃，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这段时间秦俞有空就来海城陪他吃晚餐，吃完饭他再驱车回港城，开着那辆李彧熟悉的宾利，在跨海桥上来来往往。
没有时间在家里做饭，两个人就轮流着吃海城各种餐厅。海城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特色美食，但城市开放，包罗万象，米其林，必比登餐厅都愿意到此一展拳脚。
这段时间李彧接到好几个剧本，圈内导演一下子都对他感兴趣了。
当然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秦俞，可惜秦俞已经选择淡出江湖。
李彧本身就是编剧，对剧本格外挑剔，他收到的尽是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剧，导演们眼馋他当下的人气，可对他仍然没有信心。
小菲的角色太过于别具一格，没有人知道把他归为哪一类才好。
以至于角色带动演员这样的话也在网络上流传甚广。
不过李彧认为这也并不算有失偏颇。
秦俞建议他自己写剧本，《纨绔》的影响深远，很多人会迫不及待的来投资。星辰策划就是其中一家。
电影的内核永远是故事，这和电视剧，偶像剧有着天壤之别。
秦俞说我记得你写过一个短片故事，有个少年获得了一个少女的心，后来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他开始喜欢穿裙子，喜欢一些闪亮的饰品，爱上唱歌和跳舞，最后连性格都发生了改变，过分孤僻的他开始变得热衷和人交谈，最终还收获了甜蜜爱情。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他在讲一个人不必要总是墨守成规，另辟蹊径或许能收获意料之外的精彩人生。
李彧说所以它才是一个故事。而现实往往十分残酷。
上天不会奖励任何人的勇气。
钟阳到底为什么死，难道没有人好奇过？他那么单纯善良，曾经不遗余力的帮助过我，他走后却什么讯息都没有留下。
他生前到底受过什么委屈，好像谁都不在意一样。
秦俞说你没有看网上的报道吗？关于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一向反对他从事艺术行业，最终导致他与家庭的决裂。
他为了摆脱家庭桎梏只身来到海城打拼。
过去的日日夜夜他一直活在痛苦与绝望中。他的父母提供了他中度抑郁症的诊断书。包括就诊病历和用药说明。
李彧反驳，可他就要成功了。
三天后《纨绔》上映，到现在票房收入已经有九千多万。
这些当然不能和票房黑马相比，但是一个投资七百万的电影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票房将近破亿，你我都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可遇不可求的奇迹回报率。
那么多痛苦的日日夜夜都熬过来了，怎么会愿意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下。
不对，黎明前的黑暗并不严谨。
他已经看到曙光了，他知道太阳会升起来。
藏在绝望背后的阴影又是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追问下去。
还有，这些新闻里居然没有人提到米兰达。
这样的消息能让整篇报道的流量暴增一百倍。
是没有查到，还是绝对不可说。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我非要知道不可。
李彧当晚就去了狼雨酒吧，周二驻唱的已经换成了一位女歌手，声线和钟阳有些相似，但客人却少了很多。
现在李彧的脸就是资本，他到哪里就相当于为哪里做无形的宣传，老板很热情的接待他，特意邀请他到办公室内，说想了解什么他可以亲自解答。
李彧想问钟阳的在这里打工的情况，老板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
没有什么秘密，钟阳过去和老板是朋友，酒吧开起来的时候钟阳就在这里唱歌了。
从他刚来海城起，那个时候狼雨还是一个很小的酒馆，钟阳每天来这里唱两小时为老板招揽生意。
当时他还很年轻，来酒吧的客人也年轻，爱玩，很多都是玩地下摇滚乐的，所有人都有奇怪的地方，也很能包容别人的奇怪。
后来大家慢慢忙碌起来，酒吧也一再搬家，一直到现在，你看这么大的规模，都是心血换来的结果。
李彧问还有别人来问过这些事吗？
老板说有很多人来问，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守住这条底线是他能为钟阳做的最后的事。他不希望他的朋友在死后还要被舆论打扰。
李彧说，但是你选择告诉我。
老板说我们见过面，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的你在灵堂为他彻夜守灵。
我想你绝不会做出损害他的事。
我的直觉领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还没有出过一次差错。
临走前，李彧还是忍不住问，酒吧为什么要叫狼雨？
是很凶猛的雨吗？
老板说，不是，是一直寻找隐藏着希望的乐园的意思。
李彧其实听不懂，还是问了老板，那找到了吗？希望的乐园？
老板摇摇头，再没有多说什么。
钟阳过去的房东缠上了李彧。
说他这房子死过人，再租就不好租了，向李彧所要赔偿。
李彧一边替钟阳收拾他为数不多的遗物，一边应付房东问他要多少钱。
房东看新闻也知道他的租客一死拍的电影就火了，开口找李彧要一百万。李彧说想钱想疯了吧，房东说最少五十万，一份也别想少，不然这房里的东西你一样都别想拿走。
李彧冷笑一下，回击你只是房东，这房子里租客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三万，你要不满意我就找律师。
房东说，五万，这是我的底线。
李彧说那你和我律师聊吧。
最后东西拿走，给了房东三万块。
房东一直骂骂咧咧，李彧关上车门后一句也听不见。
钟阳的那些东西李彧一律拿去了办公室，不进家门是怕秦俞觉得晦气。
毕竟是别人家，人情世故总是要挂在心上。
钟阳的东西不多，他把日常的衣物整理了一遍放在一个纸盒里封存起来，剩下就是书，笔记，画的分镜图，这些单独再放一个箱子保存。
还有一些七零八落，放在另外的箱子。
钟阳的所有的遗物三个纸箱子就装满了。
李彧觉得有点唏嘘。
钟阳来海城这么多年，最终却只落得三个纸箱子。
李彧把纸箱子搬到一个不占空间的地方，等着想要认领他们的客人。
Arthur敲门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自从这里的大领导换人后，李彧就习惯不关门。
他还问过Arthur 自己需不需要搬到别的地方办公。
Arthur问他，是不是觉得换个地方自己就发现不了他摸鱼了。
Arthur 情商很高，知道李彧的意思是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他用一句玩笑就将两人之间的隔阂化解了。
李彧转头问他有什么吩咐。
Arthur 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爆红之后什么感觉。
李彧摇头，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
原本以为广告签约跟着就来了，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荧幕的宠儿了呢。
谁能想到，娱乐圈摸爬滚打转了一圈，归来仍是孤儿。
Arthur 笑了好久，问派他去写脱口秀怎么样。
李彧问，谐星好出道吗？我自认为戏路可以宽一点。
Arthur 说条条通罗马的大路竞争都是一样激烈。其实商单已经有很多了，只不过我们这边压下来了，李彧，你觉得你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吗？
李彧说，我都快三十了，男朋友都还没一个，还要怎么寂寞？你看外面天上的电线鸟都没有落单的。
我都听到他们嘲笑我的声音了。
Arthur捂着肚子笑，说要是我们的艺人都有你这么乐观就好了。
李彧说物极必反，我只是把悲观主义走穿了。喜剧的内核永远是悲剧。
Arthur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那些商单的价值都太低了，我看中几个很不错的代言想留给你，不过现在你的作品影响力还不够。
再熬一熬。
秦俞不在李彧就陪着Arthur 加班，晚上两个人还能去夜宵。
Arthur问李彧最近心情好些吗？李彧说不去想就不会觉得难过，晚上晚点回去，早上早点来公司，看到你们就会好很多。
钟阳的事好像到狼雨酒吧那里线索就断掉了，显然他的爸爸妈妈根本不想和李彧谈这件事。
他们以这个儿子为耻。
哪怕他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也并不能弥补他的特立独行。
他问Arthur认不认识田沁导演，Arthur说可以帮你约到他，怎么了？李彧说他来钟阳的葬礼了，我想问问他对钟阳的印象。
田沁并不好约，他常年都在国外，华裔，并不轻易回国。
Arthur的回复还没等来，倒是谢嘉轩的电话先来了。
李彧觉得不可思议，那边也很绅士的首先自报了家门，然后问他这几天有没有时间可以和他去巴黎，田沁这几日正好在那里拍个短片。
李彧对着电话嗯嗯啊啊，毕竟还涉及到请假，那边却问是不是要和秦俞报备，他已经知道了，刚才他问我这几天去巴黎能不能带你。
李彧脸赶紧说不是，我是在想我的假。
那边却口气轻松，你一个电脑上打字的，在哪不是打，明天有人过来找你拿资料办签证，到时候你来港城和我飞。
李彧还没应声，那边就风风火火安排好然后挂了电话。
效率实在迅速，连一点喘息犹豫的机会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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