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成公子和游先生是如何认识的?”
刘彻:“偶然相识罢了。”
宋公看着眼前年龄相差甚大的两人,并不相信。
他知趣的没有继续盘问下去,转而谈起了自己及女儿宋待君。
刘彻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向游遂使了个眼色,游遂意会,立刻寻了借口要告辞,宋公挽留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游遂道:“宋公的女儿不失为窈窕佳人,若陛下有心,就此安定下来也未尝不可。”
刘彻斜睨了他一眼,“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年纪一大把,妻儿在哪儿呢?”
“看你也算风姿犹存,不若就娶了那宋氏?”
话虽有些阴阳怪气的,但游遂的真实情况也的确如此,他的年纪是比刘彻还要年长的,却一直是孤身一人。
虽说是个寻仙问道的方士,但修行并不妨碍娶妻生子。游遂曾解释过这个问题,大致意思就是有妻子也无不可,但还是没有更好。
是以听见刘彻又是讽刺又是调侃的话,游遂立刻歉意道:“是臣失言了,还请陛下不要再提此事。”
“呵。”
游遂当没听见,泰然自若地说起了别的事情,“臣已经和张延年说明了,不日就会带着他离开此地。”
此事倒是刘彻所关心的,他问:“去哪儿,稳妥吗?”
“应该不会出差错。”他说:“要去的地方是我的师门,隔绝于世。”
“这样……”
刘彻没追问下去,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可等到第二天清晨,他就找到游遂说:“我跟你们一起走。”
“什么?”
刘彻:“我说,我和你还有那个张延年,一起去你那个与世隔绝的师门。”
游遂一时没有答复,过了很久才道:“这不合适。”
“哦,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处生活贫苦,实在不适合您居住。”
刘彻嗤笑一声,“我说我要久留了吗?”
游遂一时语塞,半晌才道:“臣要先问过家师。”
刘彻有些嫌弃他的拖拉,却也知道不能逼得太近,只说:“尽快。”
“好。”
那个什么师傅最好答应,刘彻心想。他最近被宋公缠烦了,生怕这老头儿一时冲动真向自己提亲。
跟游遂谈妥后,他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住所,亲自收拾行囊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做准备。
不过事实证明,人要不顺起来,那是一刻清净都享受不到的。刘彻刚收拾完出行所需之物不久,就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他很不耐烦地去开门,只见来者是一个侍女,很面生,但通过衣着可以判断是宋府的人。
刘彻不堪其扰,语气不善:“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不会再应他的邀。”
侍女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公子误会了,我并非是主父身边的侍婢,而是家中女公子的。”
女公子,宋待君?
这让刘彻有些始料未及,出口的话顿了一下,那侍女就又出声了,“女公子就在不远处等候,还请公子赏脸随奴婢前往。”
无法,女子的邀约他不好拒绝,只好跟着侍女走了。
二人碰面后,宋待君立即点头致意,“妾见过公子”
刘彻想到她目前的身份,斟酌着唤了声:“宋夫人。”
“嗯。”
不熟识,也就没什么好寒暄的。简单问过好,一行人就朝刘彻屋舍附近的河畔去了。
淳朴的年代,风气是保守与自在并存的,这微妙的差别尤其表现在男女之间。
时人不觉得孤男寡女并肩走在河畔和密林中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但要是共处一室就会引来非议。
这点也表现在婚姻上,在汉室,贵族公卿间有豢养男宠的行为,虽然尚未成为风气,却并不少见。
其中最知名的当属邓通,他是刘彻祖父文帝的男宠。
其实刘彻自己的男宠也有……很多,但论“恩爱”还是远不如他祖父待邓通,享高官厚禄的有,但持铸币之权的没有第二个。
可那又如何呢?文帝死后,邓通的境遇立刻就一落千丈,幸得有馆陶公主接济才勉强糊口,不过他最终还是身无分文,死在了所寄居的人家。
没人认为有谁应该对邓通负什么责任。哪怕他只是一个因皇帝的梦境而一步登天的小黄头郎,为人也老实谨慎从未做过任何恶事。
而文帝其他有名有份的妃妾呢?有孩子的都荣尊王太后,无子的也都允许出宫改嫁,并未使新皇记恨。
当然,这并不是说邓通作为男宠,要比妃妾可怜。事实上,在他得到金山银山时,那些受宠妃子至多不过是拿着不出格的俸禄,再多得几次“临幸”罢了,无宠的则更难捱。
妃妾处于规则之中,情人处于规则之外,各有各的难堪。
能大获全胜的就只有男主人,不过请切记,不要挑战先辈实验好的规则,不然就会得到报应。
无论男女,一但步入婚姻,你的情感亦或是□□可以归属任意一处,但你的精神最好安分地呆在规则中,不要试图跑出去。
婚姻这套规则是世上最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是最有理有据的。
等到礼法出现,它就又升高了一级,变得庄重且不容亵渎,也是世上所有规则的一个可供瞻仰的单薄剪影。
作为规则的受益方,刘彻明确知道这是利好自己的,却无意维护。
短暂的热情应该比长久的安稳更重要。
不管旁人如何评价,起码刘彻内心深处是这样想的。到现在这步田地,他知悔却不知错。
但他并不赞成别人同自己一样,所以宋待君的求婚只得得到了一句干脆利落的回绝。
“冒昧问一句,夫人心里既惦念着前夫,又为何向在下求婚?”从不怜香惜玉的刘彻疑问道。
宋待君看向他:“这很重要吗?”
刘彻摇头,“不重要。”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我想知道。”
他的神态和语气都很温和,笑眯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不过微微前倾的姿势却昭示着他真正的态度。
任何消极的抵抗都是没用的。
出身商贾之家的女子懂得察言观色,婉转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为了成全父亲。”
“我父已年过花甲,身上又多病痛,本该颐养天年,却常因妾是独身一人而发愁。”
她的脸上透出了妥协的神色,“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人撮合一次,妾自己也求了一次,这次合该听父母的了。”
“前夫一心谋求仕途,是注定要远走的,我不愿意,所以主动提出要与他分开。”
宋待君讲的很笼统,但当时的情景刘彻可以想见。
一个寄希望于举孝廉或是权门提拔的丈夫想远行,但妻子的亲人根基都在原籍,并不想离开。
毕竟走容易,回来难,且宋公夫妇已年迈。
想到这儿,刘彻笑了,“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留在这儿呢?”
“别说是夫人你不值得我留下,就是你父亲献上全部资财也不足以使我动心。”
毫不留情的讥讽,一般人听见羞也羞死了。宋待君也不例外,但到底不是个小女子,她尴尬了一阵后脸色便转阴为晴。
她说:“妾也没想着公子能长久停留,有医者曾言,我父的寿数不过三载。”
刘彻还真没看出来那每次见都笑呵呵的宋公已近漏尽钟鸣之时,猜测道:“所以你是想请我同你作假,待三年之期一到就一拍两散?”
“是的。”待君羞愧垂头,“妾的父母只有妾一个女儿,希望能将所有产业和家资都交给我与夫婿。”
刘彻皱眉,“律令规定的清楚,像你这样的女子想继承家业本不需有夫婿。”
“我知道。”
宋待君苦涩笑笑,“我的父母是全天下最爱惜我的人,但他们不信任女儿足以当户。”
今天看见琼瑶去世的消息,想起我也是看过她的书的,感觉还挺突然的。
当户:主持门户。在汉代也常做男子名,同时也是匈奴的一个官职。
宋家人的剧情下章就无了,不会假结婚。然后关于提了一嘴的汉代女子继承权,就《二年律令》里记得来看,其实还可以(但只是相比较后世一些朝代而言),没那么极端。例如户主继承,第一顺位是儿子,其次父亲,其次母亲,其次妻子,最后女儿。都第五位了好像也不能说很高,但不能说她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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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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