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大雁鸣啼着从头顶飞过,又是同过往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的,全新的一天。
庆轲撑了两天船,对这个工作愈发得心应手,不过他本就是个学东西又快、脑子又灵活的人,所以这也不值得稀奇。
在船上,无论是坐是立,庆轲的脸上都会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看起来脾气很温和的样子。
再加上他本来就生的比一般人要好看,所以往来渡河的人总爱乘他的船,就连偶尔路过的浣衣女子们也会多瞟他两眼,俨然已经成了方圆几里最受欢迎的青年。
要不是“父亲”年迈,家境贫困,怕是为他说亲的人会从刘翁家门口一直排到渡口。
适时,庆轲正坐在树下休息,一个老伯路过此地,与他攀谈了起来。
二人相谈甚欢,老伯也自然而然的问起了对方来此地的原因。
“刘贵,你怎么会想到来投奔你伯父?”
这是很多人所疑心的问题,毕竟现在赵国很不太平,刘翁更是老鳏夫一个穷的叮当响。
他一个家附近连邻居都没有的老头儿,认识他的人都为其捏一把汗,担心他某天悄无声息的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刘翁是个穷老翁,但也是的善心的老翁。周围的百姓出身拮据的家庭,但也出身淳朴的家庭。
和刘翁相熟的几户人家一早就商量好了,没事儿多去坐坐,万一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好搭把手。
说句难听的,刘翁快六十的年纪,要真没了,买棺材入殓这个钱他们没人出,也出不起,但帮着埋了还是做得到的,也是全了同乡而居的情分。
可就这样一个家徒四壁的老头儿,竟平白蹦出了个气宇轩昂的儿子,这怎么能不让人吃惊呢。
众人一开始猜测“刘贵”可能是刘翁早年风流的产物,但仔细想又觉得不对。
这刘翁的性格老实的跟什么似的,还长相平平且身材矮小,要是能生出这样的儿子,那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个高挑的大美人,他攀得起吗?
最终,经过好事者的打听追问,才终于确定了刘贵是刘翁在远方的弟弟的儿子。
但这样大家就又不懂了,常言道富在深山有远亲,而刘翁混成这样,子侄缺心眼儿的来投奔他做什么?
今天这个老伯就是个疑心人,他倒也直接,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了。
庆轲没有介意他的探究,只是平淡道:“和亲阿翁闹翻了,这世间也就只剩个伯父愿意收容,我情愿认伯夫为父为他养老送终。”
老伯伸手挠了挠头,看着眼前人俊俏的脸和正在划船的有力的手臂,觉得不至于,这样的好青年去哪儿不能混口饭吃。
但他也感觉出对方不想深说的态度,识趣的闭了嘴。
今日渡口的生意不好,到了未时也就两个人用船,再晚一点用船的人就更少了,庆轲想了一下,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他徒步走回了现在的居所,还没等进门,就听见一阵欢快的笑声。
笑声是一个中年妇人的,中气十足。那一脸精明相,身材还结实的妇人站在屋里,倒更称的刘翁干瘪的像枯草一样。
刘翁一向不擅长和这类强势外向的妇女打交道,只静静地听着、讷讷的应着,直到看见回来的庆轲才松了一口气。
“贵儿回来了。”他慈祥地笑笑。
妇人听见这话也转过头去,脸上的笑容变的更灿烂了,“贤侄回来了。”
庆哥听在耳里,没有立刻搭话,而是问刘翁,“阿翁,这位是?”
刘翁尴尬笑笑,“这是你韩叔母。”
“哦。”庆轲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叔母,我失礼了,您不要多怪。”
“哎呦。”韩叔母一摆手,朗声道:“这有什么的,你小孩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不嫌弃,我带着你多认认人就好了。”
“这怎么会嫌弃呢。”庆轲矜持的笑着,“还要多谢叔母愿意提点我。”
刘翁附和道:“是啊,我老了,这孩子日后需要乡友照顾的地方多着呢。”
韩叔母的丈夫周氏同刘翁一样是撑船的,她听了这话倒也没推辞,而是大方道:“这是自然,老兄就放心吧,我一个做长辈的自然会照顾贵儿。”
贵儿?庆轲微微挑眉,好一个热情叔母。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庆轲瞟了一眼堆在角落里的菜蔬,人家好心好意提着东西来看,总不好冷若冰霜的。
出于礼貌,庆轲还是妥善招待了韩叔母,刘翁只管坐一边陪着,也用不着他干什么。
几日下来,刘翁虽然知道庆轲迟早会离开,但还是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产生了一种依赖。
这种感觉的产生既突兀,又理所当然。突兀在于他们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理所应当则在于身边拥有一个亲人对刘翁这种孤独的老人来说是有巨大的吸引力的,哪怕是假的。
何况庆轲方方面面都出类拔萃,能让他这个假父亲面有光彩。在他过往的人生中哪里听过这么多恭维,即使现在这些这吹捧不是对他的,他也爱听。
除此之外,庆轲的身上其实拥有刘翁所渴望却没有的东西。
大方的言行、果决得性格,还有使人信服的能力,是他活到六十岁都不曾学会的。
刘翁听着韩叔母不住地夸奖庆轲,说他有个好侄子、好儿子,心中就说不出的熨帖。
但他也清晰的知道,这个“儿子”只是一个暂时栖息在他家的大雁,在下一阵寒风到来前就会飞走。
一如妻子和女儿一样,只是他生命中步履匆匆的过客。
想到这些,刘翁的情绪突然消沉了下去,其他两人也都敏锐的发现了。
韩叔母自觉呆的够久了,就请辞道:“我该走了,走回家还要不少时间呢。”
庆轲:“叔母不若吃了饭再走?”
说是这么说,但厨灶里连火星子都没有,显然是客套话。
韩叔母这把年纪什么都懂,也没有那么的不见外,当即就拒绝道:“不用了,叔母家里那两个还等着吃呢。”
“你们男子哪懂我们妇人的累啊。”说完,就笑着出了门。庆轲依礼相送了很远。
韩叔母家与刘翁家隔了很远,等她走回了家,发现饭食已经摆在了案上,欣慰道:“你今天倒是勤快啊。”
周叔笑了笑,“这不是怕你劳累吗。”
“呵。”韩韩叔母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但面上看得出是开心的,她施施然地坐下,和丈夫边吃饭,边拉家常。
周叔:“你今天看见那个叫什么……刘贵了吧,怎么样?”
谈到这个,韩叔母来兴致了,“见到了,别说,确实长相、谈吐都很好,我还没见过几个这样的。咱们家那个孽障能比得上人家一半我就满意了。”
听到妻子这么说,周叔惆怅地点了点头。
夫妻俩膝下育有一子名叫周犬子,今年十五岁了,尚未娶妻,令他们很是头疼。
韩叔母为人泼辣,擅长交际,伶牙俐齿,平素就爱到处做客,干些保媒说亲的事儿贴补家用。
今天去刘翁家也正是为此,在这地界还没有一个未婚的青年男女能逃过她的相看。就算不急着牵红线,她也要见过心里才有计较。
相比妻子,周叔要更沉闷些,同孤僻的刘翁算是臭味相投、难兄难弟,但他性格不错,为人踏实肯干。
有这样一对父母,周犬子的家庭状况在同龄人中算不错的,但坏就坏在他自己是个立不住的。
韩叔母的精明灵巧,周叔的踏实能干,这些个好处周犬子一点儿没继承,反倒是学透了母亲的市侩和父亲的愚笨。
虽然这些年也没惹出什么大祸,但夫妻俩还是担心,总觉得是时候该好好教教了,不然以后怕是难管。
小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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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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