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澜，你在我身上放了监听器吗？”林瑾然放下筷子，试探性地问道。
桌上是一桌精致，但是林瑾然有些食之无味。辞职前在学校和陆绮舟攀谈时收到来自程澜的信息，让她十分在意。
“和别人靠太近了哦，瑾然。”那条信息如是说道。
程澜也放下筷子，顿了顿，嘴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是的，不用费心思去找了。”程澜坦然承认，同时不露声色地提醒林瑾然曾经也对她做过类似的事情，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林瑾然低下头，有些无话可说，沉默地继续吃东西，但是有些味同嚼蜡就是了。
在一切失控的事情发生之前，程澜一直都是她温柔体贴的恋人。可当自己的把柄落入对方手中时，程澜就逐渐原形毕露了。
过去朝夕相处的恋人，也不尽然能被她完全了解。
监听器、被强迫健身、辞职、亲密时屈辱的姿势……程澜对她愈发过分，只因程澜再也不需要顾虑自己会离开她，不，是无法离开她。她对程澜也越来越顺从。
原本深藏在心底的掌控欲如今肆无忌惮地滋长，让程澜逐渐变得判若两人。
原本就是她世界中心的程澜，逐渐成为她世界的包围圈，隔绝了外界的所有。
溺水般的窒息裹挟着她，又让她逐渐沉沦……
林瑾然想要摆脱这种致命的窒息，于是试探开口：“程澜…我还是想复职，在家待着有些闷。
程澜抿了抿唇，长眉一挑：“你不用为担心生活支出的问题，我都可以负担。”
“不…我不是。”林瑾然摇头否认，她觉得程澜有些避重就轻了。
“你当然可以去见你的朋友，只要是正常关系的社交我都不会拦着你。”程澜不急不缓地开口。
“……”林瑾然再次沉默。程澜的立场已经十分坚决，她无法再动摇半分，于是她放弃了继续开口。
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她逐渐适应了不上班的生活时，事情会滑向她更无法预测的深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和陆绮舟的关系越走越近，她对陆绮舟也没有最初那么疏离礼貌。除开前同事这一层关系，陆绮舟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善于倾听而有分寸感，共情力还很强，更不会随意评判。
让人忍不住向她倾诉更多。
程澜的窃听器的位置被她发现有一段时间了，在她随身携带的包的夹层中，并不隐蔽，只是吃准林瑾然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把它拿出来罢了。
即使自己拿出来了，也会被要求放回去吧…思及至此，林瑾然有些头疼和窒息。程澜时刻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管控着她的生活，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瑾然，你怎么了，好像这几天都有点不在状态。”健身房休息室中，陆绮舟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道。
“噢…我…可能没睡好。”林瑾然欲言又止，监听器的存在让她无法畅所欲言。
陆绮舟思考了一下，掏出纸笔，写下：
你可以写下来。书写是心理疏解的一种有效方式。
林瑾然有些错愕，但是她随即接过笔，写下一行字：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恢复原来的生活，现在让我有点窒息……
陆绮舟皱眉，马上联想到仅有一面之缘的程澜投来的那个那个眼神。于是她接着写道：
如果要用一种特定材质、带有颜色的物体来形容这种感觉，你会选择哪一种？
陆绮舟用的是心理咨询中的叙事疗法，旨在通过让咨询者自主叙述，心理咨询师加以引导来完成疏解的一种心理咨询手段。
林瑾然歪了歪头，专注思索了一下，这几天她都被这种窒息的感觉裹挟着，但是陆绮舟的话让她得以短暂转移了注意力，情绪也稍稍放松了下来。只是当她试图描述的时候，沉重的回忆让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蓝色的…令人窒息的海洋。林瑾然写下这行字，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泪水失控，直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在纸上。
陆绮舟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接着写道：
那么你认为什么情境下，这片海洋出现的次数最多？形容一下它的程度。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瑾然写下的字也越来越多，字迹从一开始的工整到龙飞凤舞，最后甚至显得有些潦草。林瑾然的情绪也愈发失控，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啜泣声，不
最后一个问题，陆绮舟写下：
你认为这片海洋最大的帮凶是什么？
林瑾然的脸色苍白，眼眶泛红。
她写下：
程澜和我自己。
陆绮舟并不意外，从刚才的纸笔交流中，她已经得知了监听器的存在。同时据她对林瑾然的了解，她不认为林瑾然是一个会甘愿受到这样程度的控制的人。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以爱为名的束缚伪装得很精妙，但是林瑾然的情况显然不是。程澜对林瑾然的控制早就摆在明面上了。
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林瑾然被胁迫了。至于具体胁迫的资本是什么，她并不能准确猜到。
她看向林瑾然的眼神复杂。处于恋爱、甚至婚姻不平等关系中的咨询者并不少见，因此患上严重精神疾病的人更是屡见不鲜，只是林瑾然给她的感觉更加特别。
似乎格外……脆弱。
同时她还察觉到，对方依旧对她有所保留。
只是林瑾然的精神状态，在这次谈话中看来，已经处于中度抑郁状态甚至以上了。
当然也许她之前就有这样的倾向，只是她没机会了解到而已。正如许多抑郁症患者表面上都十分正常一样，平日里林瑾然礼貌疏离的态度也是很好的伪装。
她用掌心轻拍着林瑾然的背，感受到衣物下有些崎岖的触感，她顺势牵起林瑾然，到了另一处窃听器接受不到的地方。
陆绮舟温柔地安抚着林瑾然：“瑾然，谢谢你的信任，愿意将这一切告诉我。如果你愿意，且觉得能让你放松的话，可以让我对你进行催眠治疗。当然我们的谈话内容都将被严格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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