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温柔的女声，顺着手机听筒传入向清绝的耳朵里。
砰，砰，砰。
她先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你在听吗？”陆温问道，“为什么退赛，是因为赛制突然改变？”
“学姐，你怎么知道的。”清绝没有回答，她先问出自己的问题。
“我负责赛事的筹备，组织，你们参加还是退出，我都会看到。”陆温耐心解释，“这个比赛拿到名次是很简单的，我看到你的报名信息了，刚改赛制你就提交退出，所以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看看能不能挽留你。”
她根本不关心谁参加或是退出，这与她无关。只是在后台申请中看到向清绝的名字，她遵循本能打了这个电话。陆温猜测，清绝对于什么演讲比赛其实根本没兴趣，对着老师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的人怎么会喜欢站在台上面对观众夸夸其谈呢？她报名的初衷恐怕是那看起来还算客观的奖金，而这个猜想不能对清绝表达，年轻的女孩对于自己的窘迫总是羞愧的，清绝很坦荡，从没有遮掩自己兼职赚钱的事情，但陆温依然愿意维护她的自尊心，不管她需要与否。
“学姐，我……，我是不擅长英语演讲，所以就……”
“所以就退出了？你不试着练一下吗，万一可以呢？”陆温打断她，“如果是担心口语的话，我口语还可以，我帮你练好吗？”
许是感受到向清绝的迟疑与不自信，陆温接着说，“这个比赛很简单，也很好拿名次，你只要站上去，说完自己的稿子，就OK了，你们院的学生口语都很一般。”
清绝还是有些犹豫，“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麻烦学姐了？”
“你的事情不算麻烦，你先搞定演讲稿，然后我帮你调整，等会我先把你退赛申请打回去，稍晚我联系你，我们去操场直接练，可以吗？”最后还问了一句，“不过你今天兼职可以空出时间吗？”
“估计得晚上九点以后，学姐这样可以吗？”
“可以。”陆温言简意赅，“那我九点联系你，你准备吧。”
今天小瑶在宿舍看到一位稀客，“诶呀，什么风把你吹回来啦？”她打趣到，“我说今天宿舍怎么蓬毕生辉，原来是贵客降临啊。”
陆温从电脑前抬起头撇她一眼，“贵客会常驻宿舍的。”
听到这句话小瑶来了劲头，毕竟除了上课在学校里很少见到陆温，“怎么，为爱停留？”
陆温忽视小瑶话里的打趣，把注意力转回电脑屏幕，“哪个爱，我怎么不知道？”
“少来，你别想瞒我，上次说的那个小学妹，我还没细问你，你就着急挂电话，一看就是有鬼。”小瑶挤了过来，“平时看你风轻云淡的，想不到一搞事就搞这么大。”
小瑶对着陆温笑得暧昧，眼里都是满满的戏谑，陆温一看她就知道没怀好心。
“你们俩，谁上谁下啊？“小瑶趴着陆温耳边问道。
陆温迅速瞪了她一眼，“她就是我的学妹，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要这么……”陆温思索了一下，给她定义了一个清新准确的词，“猥琐。”
话是说的铿锵有力，陆温面上不显，但是有没有底气只有她自己知道，小瑶笑而不语，陆温这个人没经历过什么情爱，不会藏自己的小尾巴，简单一套话，耳朵就红的跟什么似的。
不能套太多话，不然兔子就要咬人了。
刚过九点，陆温就出现在奶茶店门口，清绝拜托包包和新的兼职生做收尾工作，她赶忙拿着自己的包跑了出去。
操场上人不多，她们沿着跑道往安静的地方走去，偶尔有一两个跑步的学生路过她们。
陆温打破沉静，“稿子准备好没？”
清绝从包里拿出本子，“准备好了，我拿翻译器弄的，可能有些地方语法不对。”
陆温点点头，接过本子，她仔细看了一遍稿子，其实翻译的还算准确，她改了几段，递了回去。
“今晚先把我改好的背下来，时间还够，我先带你读一遍。”
清绝的口语没她说的那么差劲，但也算不上好的，不过应付一个演讲比赛绰绰有余。陆温带她读了一遍，帮她标了不熟悉的单词，清绝就自己拿着稿子去一旁背了。
京大重视各种体育运动，认为学生体魄强健是一切的根基，所以京大的操场修的十分豪气。因为总得给学生一个强健体魄的场所吧！
操场上的灯光把四周照的宛如白昼，操场外面的树挡住了一些光，静悄悄的，清绝在不远处背稿子，她不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背，而是随处乱走，一边蹦跶一边拿出本子看两眼，她的影子跟随着她，时动时静。
就像学校里被留堂的学生，陆温突然联想到这个。
清绝不再蹦跶，她好像快背完了。她站在那里，站在那颗树下，不太明亮的灯光从头顶倾斜而下，清绝腰背挺直，明明隔着一段距离，陆温却仿佛能看见她脸上的神情，那么认真，严肃，一丝不苟。
有一堆火在角落里开始燃烧。陆温拿起手边的水抿了一口，嗓子里还是干燥，她突然有些烦躁，索性也不喝水了，沉下心开始闭目养神。
清绝背的很快，陆温扮演她的观众，清绝讲的不错，不卡顿不怯场，很流畅的把这一段顺了下来。
在回宿舍的路上，陆温慢慢的和清绝说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没一会儿就到了宿舍楼下，她两结伴上楼，在第三层的时候，清绝停下来问道，“学姐。”
陆温脚步停顿，她正要说再见，她的宿舍还在上一层。
“谢谢你。”和陆温认识之后，她说太多次谢谢，而这次的感谢，包含的东西很多，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陆温没想到，清绝语气庄重，她还以为要讲什么大事，谁知道就蹦出两个字，不由得有些好笑。
陆温上前一步，摸摸她的头，“等拿了名次再和我说谢谢。”
接下来几天，清绝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上课，一边要兼职，还要在空余时间背稿子，晚上兼职结束之后要和陆温练口语，回去之后都不能马上休息，还要做一些网上接的小程序。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特训，清绝的口语水平大幅度提高，应对这个演讲比赛是没什么问题，稿子也顺的很好，接下来就是多加练习，不在比赛那天掉链子就行。
陆温总算松了一口气，小瑶看她这几天总是晚归，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后来才知道是在帮小学妹练稿子，她心里的疑惑堆积，一定要找一个宣泄口，于是，她和陆温约了一个晚餐。
陆温在听完清绝的整个练习之后，觉得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太放松，身体很紧张。
“这是对着学姐，要是到时候对着那么多人的话，可能会更紧张。”
陆温帮她打开水的瓶盖，递给她。“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到时候我会去看你比赛的，我坐在台下你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你就当对着我说就行了。”说着陆温捏了捏她的手，“不用紧张，你就当台下的观众只有我好了。”
清绝被这个说法逗笑了，“那我上场以后开启屏蔽模式。”
“记得别把我屏蔽掉。”
最后帮清绝调整了状态，演讲比赛如期而至。
虽然是院系比赛，但是观众不少，陆温没有坐在给组织赛事人员留的位置，她挤过人群坐到了看台的正中间，确保某个人一上台就会看到她。
小瑶本来是也要来的，她说要好好看看小学妹是何方人士，居然能让高岭之花这么摇曳，她势必要见识一下。可惜被老师拖住了手脚，临时被抓壮丁了。
音乐响起，主持人激情开场，一大段的开场白讲完之后，选手上来抽签演讲顺序。
陆温一眼就看见了向清绝，清绝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套正装，肯定不是自己的，不然袖子怎么会那么长，陆温暗暗吐槽。
清绝抽到了三号，她第三个上场。台上的灯光晃眼，根本看不清下面坐的人，也不知道学姐来了没有。现在是一号在台上准备，离轮到她还有一点时间。清绝从后台翻了一瓶水出来，手里全是汗，紧张到连瓶盖都打不开。旁边的选手见她拧了半天没拧开，好心帮了她一下，清绝接过来低声道，“谢谢。”
喝了一口，嗓子里那种紧绷感有所减弱，清绝稳了稳心神，从包里翻出手机，给陆温发消息，“学姐，你到了吗？”
刚发出去，匆匆跑来一个人，“三号选手准备，马上上台！”
清绝扯着嗓子回应，“好的！”
没来得及看手机，不知道学姐回没回消息，清绝匆匆地站在候场的地方，她感觉整个人像是飘着一样，走路都不太稳。
“接下来有请三号选手，24级计算机1班向清绝！”
向清绝接过旁边递来的话筒，抬腿上台。她走到预定的地方站定。
灯光刺眼，她看不清台下面的人，不知道学姐在哪个位置。她站在那里，手脚发凉，身体僵直，大脑里一片空白。
音乐响起，灯光暗淡，向清绝抿了一下干涩的唇，准备开始。
在她说出第一个音节之前，她看到了学姐。
陆温就坐在那里，长发披肩，一如当初在教学楼见面时那样，她笑意盈盈，口型夸张地说了什么，尽管相隔甚远，但清绝也分辨了出来。
她说，加油，我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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