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就差竖起耳朵听历谨怀的回答了。
可惜历谨怀只是模糊地说:“还不确定。”
很快又到了上课的时间,历谨怀离开。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了,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这节课沈赫安终于不困了,他玩了一整节课的手机。
这几天,历谨怀都没再来找沈赫安,因为一有事,沈赫安就跑去找他。
很快周末就到了,我找到了一份兼职,是在一家商场后面帮忙搬东西,15块钱一个小时,虽然只能做周末两天,但是对我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因为这两天兼职的工资已经足够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偏偏从周五开始脖颈的位置总是在发热,最初沈赫安跟我说后颈红红的,我还没放在心上。一直到第二天,异样感都没有缓解,我气喘吁吁地搬着货物,只当做是在三伏天搬东西,太热了导致的,还是没有太当回事。
可是发热一直持续到周六晚上回家洗完澡。
脖颈后面就是腺体所在的位置,腺体这是非常重要的器官。
不过beta和没分化的小孩,腺体都是藏匿在皮肤之下的。我早已接受了自己beta的身份,一般对腺体不那么敏感。
现在,因为不明原因发热了这么长时间,再不敏感就是缺心眼了,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好在身上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我尝试无视它的存在,翻开作业写了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等到睡觉的时间,我用手接了点冷水在后颈上拍了一下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去到工作的商场。很快大家开始忙活着工作了起来。
“小江。”
我循声望去,是领队的Omega阿姨,我问道:“怎么了?”
她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你的腺体怎么这么红啊,哪里不舒服吗。”
今天早上起来我有点头晕乏力,不过这不影响工作,我说道:“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摘掉手套,手心轻轻盖在后颈上,能感觉到有点微微肿起。
“那就好,不舒服要说啊,干活去吧。”
“好的。”
终于熬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我感觉双脚每走一步都是踩在棉花上,像是低血糖一样,不过我清楚,这些症状是因为腺体。
我和领队说一声,就离开了货舱。外面的空气让我稍微舒服一点。
我背上书包快步往最近的诊所走去,想先问一下医生我这是什么问题,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把下午的事做完。希望不会耽误下午的工作。
初中的生理课上也没说beta腺体有什么红肿的原因,我心想着。
我向前走着,也许是太心急了,竟然没有及时躲避开迎面开来了摩托车。
车开得很快,几乎是向我冲过来,我以为自己要被撞飞了,摩托车的紧急制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居然就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头和我的距离不到十厘米。
本身腿就软,现在更软了,我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算了。
摩托车上的人穿着一件黑色机车服,他摘掉下头盔,露出白玉盘一般的脸,直挺的鼻梁和锐利的双眼,在阳光明媚的中午,甚至亮的有些刺眼。
居然是历谨怀!
他停好车,走到我面前,见我一直呆愣着,便问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没事,没有撞到。”
“真的没事吗?”
历谨怀又温和地问道,他长得很高,我的眼睛才到他嘴唇的位置。我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睛,再次说道:“没事。”毕竟他真的没有撞到我。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太阳太晒了,但我还是保持着看着他眼睛的抬头动作,光线很刺眼,我想多看他一会。
我的脑子里像是被填充进了一团浆糊,思考的速度变慢了,人也变得勇敢了一点。
“是吗?”我迟钝地抬起手,贴在脸上。
历谨怀抓着我的手腕向上移了一点,我的手指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滑过脸颊,停在眼睛下方。
“是这里。”
此时,我无法思考发生了什么。
明明触碰到脸颊的是自己的手指,却还是觉得接触过的地方都泛起一些痒意。
一阵微风迎面拂过,没有吹散我的晕眩,还带来了香味,气体仿佛有了实体,将我整个人包裹在其中,百分百进入我的呼吸道,灌进我的肺里。我不仅不排斥,恨不得吸进更多,我喜欢这个味道,一时间我以为我进入幻境了。
历谨怀又说了什么,但是我只能看到他嘴唇的动作,听不懂他说的意思了。
“历谨怀……”
我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周围的一切都被拉远,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的历谨怀。
下一刻就是彻底的失重感。
我好像听到历谨怀在叫我的名字,不同平时的温和的声音,这一次有些许急躁,不过还是很好听。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
等我再次醒来,入眼就是一片白,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意识到我这是在医院。
我急切地抬手,想摸出手机来看时间,但是我的手被一股力量按着,阻止了我的动作。
“你醒了。”
是历谨怀。
此时此刻,我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昏死过去。
我居然在历谨怀眼前晕倒了!我真希望他不要管我,让我躺在路边自己醒来就好了。
手背上还在打着吊针,历谨怀的手掌覆在我的手指上,阻止我几次想要乱动的手。
“现在几点了?”我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六点二十五分,你饿不饿?”
历谨怀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或者不悦,还是和平时一样,说话的时候带着三分笑意,眼神中尽是温柔,流露着巨大的踏实感。
只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羞愧。
“不好意思,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历谨怀却笑意更盛,温柔地说道:“我应该是问你饿了没有吧。”
我点点头,坐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历谨怀手掌下移开,现在那只手火辣辣地,好像要坏掉了,我闷声说道:“我不饿。”
又补充道:“谢谢你。”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将检查单递给我,我仅是扫了一眼,却发现薄薄的纸片里埋了一颗地雷。
“性别:S级alpha?”我呆呆地念了出声,这是写错了吧。
医生解决了我的疑惑:“没错,你这两天身体不适是因为处在分化期,S级的alpha分化期没什么规律,有的人分化早,有的人分化晚,有的人甚至会分化两次,不过主要在青少年期间。分化期身体虚弱,容易累倒,不过不用担心,身体没什么大碍。腺体红肿也是正常现象,等吊完这瓶就可以出院了,我给你开了一点抑制剂,去拿就行。”
医生果然很高效,一口气说了一百个重点,我还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医生已经出去了。
原来我是alpha啊,我想着,这不算是一个特别难接受的,因为什么性别对我来说都差不多,而且alpha相对beta来说,更好找工作一点。
历谨怀在床边坐下,用他在医生进来之前放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拍了拍我的头顶。
“比起性别,更重要的是人。”
我知道历谨怀是想安慰我,于是我笑了一下,想借此告诉他我并不在意这些。
我和历谨怀并肩去取药,我跟他说道:“我睡了好久,对不起。”。
“嗯”,历谨怀拉长音调表示肯定,又补充道,“我差点撞到你了,我也该跟你道歉,对不起。”
“没,没事。”
“那我们扯平了?”
我只好点点头。
突然意识到,我在这里睡了六七个小时,又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历谨怀没有直接回答我,将手里的单子递给护士。
我们沉默地等着护士取药。
我真蠢,这么长时间,历谨怀怎么可能会一直在这里待着,总觉得自己只要靠近了历谨怀,脑子就会变笨。
我懊恼着。
就听到历谨怀说:“我有点饿了。”
不过比起懊恼,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好怎么报答历谨怀的救命之恩。
有点夸大了,不过应该的,他本可以不管我,但还是带我来了医院,而且是历谨怀就应该以最高标准去对他好。
“我请你吃饭吧!”我赶紧说道。
历谨怀冲我晃了一下手里的药,我跟着他向着医院外面走去。
他没有拒绝我,我高兴地想着。
我现在都不敢想象那个晕倒之后的场景。因为好奇,还是有一点想问一下他是怎么把我弄到医院的,是救护车吗,不过救护车会很贵吧,我现在的钱希望能够付得起这一次的医药费。
我快步上前,跟他并肩走着。
“历谨怀……”
“嗯?”
“医药费多少钱呀?”
“不用钱。”
“啊?肯定要的。”
历谨怀站定,我也停下了脚步。
“这是沈赫安家的医院,真的不用钱,你请我吃饭就行。”历谨怀轻轻歪头。
我回头看了一眼医院,这实在是条件反射。既然是沈赫安家的医院,那也只是对历谨怀开放便捷通道,不是对我。
我正要开口,历谨怀就将一个头盔套在我的头上,压了下来,我再次睁开眼睛,就是透过头盔的挡风镜看着眼前的历谨怀。
“你平时怎么解决晚饭?”
历谨怀不急着给自己带上头盔,一只手抱着头盔问道。
“我在家自己做。”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一般。”回去比较晚的时候就会在便利店随便买些面包,只要不饿了就行。
“那我能去你家蹭饭吗?”
我反复咀嚼历谨怀的这句话,确定我没有听错,才点点头。
他动作敏捷地带上头盔,跨坐上车。
这是一辆非常酷炫的黑色摩托车,物随主人形,在此得到最好的体现。
历谨怀拍了拍身后的位置,示意我上车。
“那你要蹭很多顿饭才行。”家里做的饭不值钱,吃一百顿都不一定够得上这次的医药费。
历谨怀笑着说:“行!”他这一次笑得尤其好看,我看得入神。
他再次拍了拍身后的位置。
我坐了上去。
夕阳消散,天上仅剩一抹橙红,夜幕即将降临,而我离历谨怀如此近。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十分担心自己会如同瘾君子一般冒犯到他,可是又难以自抑地沉溺其中。
我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的街道,这些走过千万遍的街道,是如此好看。
我太过贪婪,如此卑劣,我忍不住渴望,只好祈求上天,能将这一刻的时间延长,哪怕能多一秒,我也会感恩。
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能延长几秒就好。
我不知道上天有没有听到我的祈求,也许已经因为怜悯而帮我延长了这一刻。
但是还是太短了,摩托车停下,历谨怀放下长腿,支撑在地。
我也回到了现实,前一刻,于我而言,价值千金,不,千金不换。
我下车了,却摘不下头盔,明明历谨怀是直接套进来了,我却没办法直接拔出去。
最后还是历谨怀笑着帮我取下来。
我还沉浸在喜悦的冲击当中,但幸好,我即使想起来。
“历谨怀,现在家里没有菜,”我把钥匙拿出来,念了楼层和房号,继续说道:“你先上去等我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
历谨怀接过我手里的钥匙,却拦住了我正要往后走的脚步。
他挑着眉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需要开车吗?”
“很近的。”我点点头,这样也好,毕竟我不清楚历谨怀喜欢吃什么,万一不合口味就糟了。
于是又开启了下一件不舍得时间消逝的新场景——历谨怀和我在商场买菜!!
历谨怀肯定是第一回来这样的小型生活超市,他对许多东西都产生了好奇心。
我们在青菜区,他看着不同的蔬菜和它们对应的名菜和标价,然后问我土豆和番薯的区别。
走到海鲜区,他对着摇摆尾巴的鱼和嘴巴一张一合的贝类看着认真,两眼放光。
我们一起看了一会,直到工作人员上前推销,我才拉着他走了。
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鲜肉区,我分别把猪肉、牛肉、鸡肉的位置指给他看。
“你想吃哪种呢?”
“嗯——那就牛肉吧。”历谨怀认真思考了说道。
我让工作人员切了一些新鲜的牛肉,又去选了几样菜。
超市到我家有一条小路,人很少,但是近了很多。
一路上的路灯,好一个坏两个,甚至三个排列着,也是因此,能看到一点月光的影子。
我们踩在月光下,隐身于天地间,我将要溺亡在时间的流动里,但是没有一点自救的行动,我想溺死于此。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信号楼层不算高,走到家门口,我下意识去摸钥匙,手搭上去了才想起来,钥匙现在不在我这里。
对上历谨怀的视线,我们两人都笑了。
历谨怀利落地将门打开,他无论做什么失去,都带着十分潇洒的气势,很有魅力。
进门之后,历谨怀将钥匙还给我,我摊开手掌去接,钥匙和手指先触上我的掌心,历谨怀的手指非常漂亮,皮肤细嫩白皙,甲型于纤长和指节相呼应配合,宛如陶瓷。手指离开,钥匙的重力落下,沉沉地下坠,幸好,我稳稳接住了。
家里的家具很少,幸好还有一套餐桌。
“我很快就好,你可以去房间等一下。”
“什么?”历谨怀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又说道:“里面有风扇,还有桌椅……”狭窄的客厅除了一张吃饭的桌子和一张椅子以为什么都没有,我不希望历谨怀在厨房里帮忙,油脂会弄脏他的双手,也不希望历谨怀在闷热的餐桌前坐着发呆。我想着,如果有空调就好了,或者沙发电视,可是这些东西我现在还负担不起,要是有的话,历谨怀就能等得舒服一点。
我第一次懊恼于我的贫穷。
历谨怀像是刚听懂,笑着说道:“哦,好的。”
我倒了一杯水,带历谨怀进到房间里。
历谨怀在书桌前坐下,我将水放在桌面上,他便伸手来接,我们的手指短暂相接,又再次分开。
我又听到自己锣鼓喧天的心跳声,“等等就好。”
“好,不着急。”
我离开房间,埋头烧菜做饭,好一会过去,心跳才回归正常。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后来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在厨房帮忙过一年多,所以速度很快,味道应该也还不错。
希望历谨怀能吃得习惯。
房间门只是掩上,没有关紧,我呼出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历谨怀却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机车服的外套被脱下来放在一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露出了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听到他轻稳的呼吸以及根根分明的睫毛。
历谨怀浓密的睫毛为他的眼睛加了许多分,平时更多被他明亮深邃的瞳孔吸引了目光,此时合上眼眸,才发现,他的眼睛上长着蝴蝶的翅膀。
似乎是感觉有人靠近,历谨怀醒来了,他扶着脖子转了一下,趴着睡肯定很不舒服。
我说道:“久等了,其实……你可以到床上睡的。”
我又补充道:“被子和床单刚换过,很干净。”
历谨怀站起身,我的视线随着他起身而抬高,他的眼神总是很深,像无尽的黑洞,神秘感让我无法窥探到其中,哪怕一分一毫的意思,我也正为之深深着迷。
他看着我,说道:“那下次我到床上睡。”
“……我们去吃饭吧。”
“好。”
我打算把卧室的椅子搬出去,不过历谨怀先我一步。
历谨怀刚坐下就感叹道:“你做饭也这么厉害。”
被夸了,我开心地说道:“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历谨怀吃了很多,还说我做的菜好吃,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饭后收拾完,我们又把那张椅子搬回了房间,历谨怀走在前面,就要到门口的时候,他抱着椅子突然停下,我差点撞在他的背上。
“怎么了?”我问道。
历谨怀边走边说道:“我觉得有点太打扰你了。”
我看着他放下椅子,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认真地说道:“不会打扰的,平时只有我自己,你可以陪我说说话,算是帮我大忙了。”
历谨怀一只手撑在书桌上,说道:“真的吗?”
我点头,说道:“是真的,而且是你帮我在先。”
历谨怀抬起一只手,示意我靠近。
我向前迈了两步,步伐比较小,却拉近了我和历谨怀的距离。
历谨怀抓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到面前,力道不大,是我顺着向前走。
突然手里多出一些纸,我下意识捏了一下,捏到了历谨怀的手指。
我低下头看手里的东西,是今天检查的报告单。
但我像是不知道是什么一样,竟又抬头看着历谨怀的眼睛,那双神秘、让人沉醉的眼睛。
我感觉我的呼吸里全是历谨怀的味道,我站在他的面前,只有小臂的距离,他的香味拥抱了我。
我此时突然在脑海浮现了许多远古神话中,摄人心魂的妖和神,我无比理解那些被迷住的人,向着“美”奔跑,就像飞蛾扑火,如此渺小、丑陋的我,也妄想靠近那般明媚灿烂的你,我不会停下脚步,我看着自己逐渐窒息,我无法停止,我甘之如饴。
“江况……你明天拿着报告单和证件去学校修改性别。”
“好,好的。”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啊,好的,我送你下去。”
我们就这样无言的走到楼下,走到摩托车旁,历谨怀笑着让我早点回去休息,我点点头,还是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背影再转角处消失。
我如同失神了一般回到家中,这一路上的记忆好像消失了,我躺倒在床上,将枕头压在我的脸上,企图藏起枕头下的笑脸。
却是无法。
我手上的力气逐渐加重,阻隔了空气与我的呼吸道,窒息的生理反应出现,明显的兴奋感也从心里弥漫,快速流遍四肢百骸。
一只手向下滑动,毒蛇一般吐着蛇信,钻开衣服的阻隔,沿着皮肉向下滑动,嘶嘶的声音犹如在我耳边响起。
毒蛇抚过我的腰间,在肌肉之间的沟壑中游走,再沿着人鱼线向下,我警告自己,这是毒蛇,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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