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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89 吃糖

得到回答的李耀眼睛发光,“哎,哥。”他重重一点头答应说,随即起身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床上,刚好夹在李凡和谢斯年中间。

晦气,晦气死了。四仰八叉坐在床上的谢斯年内心无比嫌弃,但他又不甘心因为这小子在这儿他要坐得离李凡远一点,满脸不耐烦地继续啃巧克力。

刘玲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李耀说要给你带糖,你们小孩儿的玩意儿……姨儿跟家里蒸了包子,还热乎呢,快趁热尝尝。”她打开保温桶,热腾腾、白胖胖的包子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反衬她的手因常年的家务和一路的风霜又红又凉,她将包子扎扎实实递到李凡手里,像怕他拿不稳掉在地上一样托着他的手确定拿好后才撒开。

她退后两步坐在离李凡不远的单人沙发上,“他姥姥说,早就该带李耀看看你来。”抽搭下鼻子,她继续说:“当年是他爸爸偏心、李耀不懂事儿没错,但我这当大人的也是够糊涂的……”

这么小的孩子没了妈本来就够可怜的,可她并没有真的多偏爱李凡半分,甚至李耀的不懂事和李庆华的家暴全是她的默许。“我原以为他爸爸就是那个性子,他对你不好是因为有李耀之后顾不上你了。”刘玲垂下脑袋,目光从李凡的脸转移到地板上,“这两年他爸喝了酒就打人,李耀和我都没少挨他打,我才想明白他根本不是对哪个人不好,而是他本来就这德行。”

“我想通了,过阵子跟他爸离婚,我们俩现在带着他住在姥姥家,除了离小耀子上学远点儿之外都挺好的。”

你们娘俩?谢斯年冷笑,这混蛋小子走到哪一步都有他妈,她就没有想过他的乐乐没有妈妈吗?

“我也知道你早就不认他是你爸——他确实不是人,更没必要认李耀这么个弟弟。”

“这两天他姥姥跟我说,这些年是我们娘俩亏欠人李凡的。”刘玲不敢说是补偿,她知道她补偿不起,“对不起,李凡,阿姨给你赔个不是。”

世人大部分的忏悔是因为拳头打在了自己身上知道疼了,察觉到拳头是从哪里打来的,才会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想到这里谢斯年觉得李庆华真是个好人,他打不到刘玲脸上的拳头全靠李庆华实现,甚至他觉得李庆华这算是干好事儿赎罪了。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离什么婚呢?谢斯年甚至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挺好的么?

包子真热乎,里面的馅儿还是烫口的,一准儿是刚出锅就送来了。李耀他姥姥家哪儿的来着?好像是崔各庄还是哪儿?大老远送过来还能吃上热乎的。那天丢到李凡脸上的包子、洒在地上的汤儿在今天趁着热乎的时候吃进了嘴儿,他却只关注薄皮儿大馅儿的包子里面葱放得够不够多。

咬了半口的包子嘬了口汤,趁着冒热气他将半个包子递给谢斯年:“久哥,尝尝。”

他先瞟了一眼顺着李凡目光看过来的娘俩,接过包子往嘴里塞。别说,味儿还真不错,不知道小时候的乐乐能吃到几顿这样的热乎饭。

“好吃吗久哥?”李耀的语气里充满骄傲。

听到这话谢斯年的脸马上冷了下来,炫耀什么呢?炫耀你狗日的有妈是吧?谢斯年瞪了李耀一眼厉声呵斥:“等会儿,你刚才叫我什么?我他妈跟你熟么。”他掸掸手冷笑:“久哥是你能叫的吗?叫九爷听见没有。”他不管李凡怎么对他弟弟,乐意原谅他也好让他趁早滚蛋也罢那是他们哥俩儿的事儿,但他得时不时敲打敲打这没距离感的臭小子。

再敢胡咧咧还他妈cei你小子的。

霜打的茄子斗败了的公鸡,受到打击的李耀将目光投向他哥,他哥推了推眼镜面对台灯发愣,他只好再扭过脸去怯生生问:“那,好吃吗九爷……”

三口两口不慌不忙吃完,甭说,味儿还真不错,囫囵个的大肉丸儿一咬一兜油的汤。“还行,小时候包子可真是稀罕玩意儿,是吧?”他说完冲刘玲使了个眼色。

听懂话中含意的刘玲只能尴尬地赔笑,别说李凡这不得宠的孩子,九几年下岗的下岗并厂的并厂,单给李耀开的小灶也吃不上几顿白面肉包子。吃完包子的谢斯年转而看向李凡,交换一个眼神后,他继续说:

“我丑话摆在头里,李耀。”

“乐乐打小儿到现在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不光因为他是你哥,主要是因为他善良。”

“我不是你哥,我没他那么心软,你丫也甭跟我套近乎,依我的意思你们娘俩有多远给我死多远,瞧见你们就晦气。”

娘俩的脸色在他说话的功夫红一阵白一阵,一旁的李凡视若无睹,暗自打算但凡刘玲敢回嘴马上给她们娘俩撵出去,甚至琢磨着这包子和几包糖该怎么摔在李耀脸上显得他更帅。

“今天乐乐让你们娘俩儿进屋了,说明他觉着你们娘俩儿跟李庆华那个畜生不一样,”谢斯年想说这娘俩相比于李庆华稍微通人性一些,“可在我看来都一样,你们一家子人归里包堆儿全他妈混账王八蛋。今天你们死乞白赖的登门道歉,他肯认你们这门亲戚,我又不能横扒着竖挡着。”

“但我有一点我说清楚,李耀,你不口口声声说给你个机会重新做人不想跟你爸一样吗?”谢斯年转而问李耀,李耀面色凝重地点头后他说:“你哥得的是绝症,得吃个很贵的药才能活下去,往后甭想指望你哥贴补你什么,我们俩自顾不暇。”

“等我挣钱了我能贴补我哥。”李耀想都没想立即说。

“得得得用不着你,”谢斯年紧忙摆手,“再一个,乐乐现在有家,我家就是乐乐家,再不济乐乐还有我,你们一个两个甭想再给他的生活裹乱。”

“这门子亲戚能走动就走动,走动不了趁早滚蛋——没有你们这点儿小吃小喝的日子乐乐一个人也熬过来了,今天日子过得不怎么着但可好过当年百倍我告儿你们。”

他们远没有生活在阳光之下沐浴温暖,但早已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十万八千里。

谢斯年话里话外两层意思;一是李凡没钱,有钱也不可能给你们娘俩儿,跟李庆华离婚了甭想打李凡的主意。

二是李凡有靠山,少狗眼看人低。

说话的功夫李凡已经拆开好几块糖往嘴里塞了,糖纸堆积覆盖桌面上的一小块区域。

他得多吃点,人生前二十几年的苦不是这几块糖能找补回来的。

他心疼他久哥红脸唱累了,趁他说完的功夫将桌面上两块没来得及剥的大白兔奶糖扔给他久哥,“久哥吃。”

输出完毕,嘴替闭麦。谢斯年皱起眉头安安静静地剥糖纸,剩下的时间留给李凡。他该如何面对弟弟与继母?李凡从生病到现在一直思考着。他长大了,但他下定决心绝不背叛小时候的自己。

想到这里,李凡突然破颜一笑,自感笑得不合时宜,他又低下头去假装思考地扶额,食指在眉尾与太阳穴之间反复揉搓,想了许久他转而看向李耀说:“现在你和我一样了,小耀子。”

哪里一样?他的乐乐不会再是丧家之犬,怎么会跟李耀这种人一样?

李凡继续解释:“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家的孩子了。”还是不一样,李耀有他妈,有他姥姥,可李凡从小到大却没有人管过他。

“哥……别这么说。”李耀越想越难过,“是我不该出生,是我搅和了你的人生。”

现在的李凡讨厌他没错,但他从不觉得李耀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如果说真的有哪个人不该出生——李凡觉得最不该出生的应该是他自己,他死在未出生之际虽然逆转不了妈妈的死亡结局,可在妈妈去世之后不会有他来打扰李庆华与刘玲的三口之家。

命运积怨已久,埋怨与苛责却说不出口。干笑的李凡不做任何表示,任何话语只觉得无力又讽刺。在李耀的视角里,灯光下他的哥哥身影单薄,孤独、悲惨而伟大,他没有让他后悔终生,给了他赎罪的机会,如传说中的上帝未曾放弃世人一般。

“好好念书。”

他说完又上下打量李耀一番,兄弟二人各自像各自的母亲多一些,虽然李耀和他哥一样大眼睛双眼皮,但李耀的眼神还是像李庆华年轻时的坚毅更多,缺乏他哥的深邃与温热,眉宇之间还残存着少年人的莽撞与冲动。

他总觉得李耀不是块读书的料,但除了这些他又没什么能嘱咐的。

犹豫了好一会儿,李凡轻轻拉起小耀子的手,“大屋东面柜子里被子最底下那层儿,你小时候翻过没有?还记得吗?”儿时不像现在电灯电话、电视电脑,物质贫瘠的年代小孩子能玩儿的就是翻箱倒柜,瞅什么都新鲜,捡着什么东西都是奇珍异宝。

小耀子愣了半秒,立刻想到:“翻过,底下有个铁的月饼盒子,下面全是信纸,里头藏着红皮纸的大虾酥和几块儿水果糖。”那个铁盒子里的糖各色样式都有,就是不多,一样三五块儿,甚至有些糖纸外包装已经揉皱,他回忆说:“后来就没了……好像我上小学那功夫,偶尔想起来再打开里头就全是信纸了。”

揉揉脸的李凡摘下眼镜:“你爸你妈要是没赶着你午睡醒了之前回来,我就全指望那几块糖哄你了。”多年未曾被注意的细节是李凡儿时最舍不得的秘密,他说:“里头有去大姨儿家里时姐姐给我的,有我哥们儿给我的,有跟着你爸你妈出去吃饭顺回来的喜糖,我枕头底下放两块其余全放盒子里。”小李凡要控制住频率,万一李耀吃出蛀牙他是躲不过一顿打的。

他想起来了,难怪小时候总能在枕头下发现糖果,他以为是爸妈放那儿给忘了,匣子里的是爸妈收起来不给他吃的……

李凡像是拉扯他长大的半个父亲,当他拥有爸妈全部宠爱时就一脚踢走了李凡。此刻他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先是紧紧握住他哥的手,再是扑在他哥身上放声痛哭。

“哥——!呜呜呜……”

他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他怎么当了那么多年的混账王八蛋啊。

抽搭抽搭鼻子的李凡抽出桌面上的纸递给李耀,任由李耀将头抵在他脖子上放声哭泣,随手拿起桌面上已经剥好的奶糖放在李耀的嘴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李耀的背。

不易被察觉的泪光中,是李凡不得宠爱的童年与被命运遗弃、颠沛辗转即将被碾碎成尘埃的前半生所有情绪的结晶。甚至于某个瞬间他会羡慕李耀,至少李耀拥有过父母的疼爱,还有他这个多余的哥哥细心的关怀。

李凡所有未曾拥有过的宠爱,在他还是小孩子时全部给了弟弟。

一旁偷偷抹泪的谢斯年别过头去,他同样是哥哥,同样曾经被人弃之如履,但李凡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心中的酸楚却仍旧是他一辈子无法想象的。只要晚上想起这些,他就会压抑得胸口发闷。

李凡清楚,就算他再怨恨李庆华与刘玲她们娘俩现实依旧是如此——是无济于事的绝症,是冰冷又清澈见底的河水。善良并非是选择而是他的本能,他一生的壮举是拥抱浑身荆棘的生活。

临走时他站在门口冲着泪痕未干的娘俩挥挥手,再次说道:“好好儿念书。”

泪中带笑的李耀接着昏黄的走廊声控灯回身和哥哥告别:“哎,知道了!”他说,“哥你早点睡——九爷再见。”

滚,赶紧滚。揉揉发红的眼睛谢斯年心说。

有人说长大是十八岁考上大学;有人说是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有人说是三十岁成家立业……有人哄有人爱的孩子永远长不大,当小孩子变乖了、没人爱了他就成了大人,李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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