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AR幻境,竹泪成囚
————修瓷,我能让碎片重生;修心?林姑娘的泪能淹了潇湘馆!
———— 葬花词变钢筋,竹叶成牢笼,科技法宝全变板儿砖——
————得,这回真成“瓮中捉鳖”了,还是被悲伤活埋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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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茧炸裂!
没有巨响,只有视网膜上烙下的七点寒星,灼得生疼。曾絮感觉自己像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可落地时,脚下却传来一股奇异的浮力。
没有尘土飞扬,只有无数靛青色的光点蒸腾而起,冰凉地贴上她的防护服,如同什刹海冬日清晨的湖雾。
光点迅速凝结,化作细碎的镜面,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个扭曲变形的大观园。
“嗬!”曾絮倒抽一口凉气,眼镜差点滑落鼻梁。
眼前哪还是钟鸣鼎食的诗礼簪缨之族?
潇湘馆那飞翘的檐角,此刻融化成流动的翡翠色光带,失了筋骨,徒留妖异的绚烂,活像窑变失控的钧瓷釉。
沁芳闸下本该清澈的碧水,蒸腾成一片氤氲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情绪流,散发出直钻骨髓的悲凉。
雕梁画栋、奇石花木,都在无声的轰鸣中碎裂、重组,仿佛一件传世古瓷被无形的巨手摔碎,碎片又被一只癫狂的手胡乱拼凑。
“姥姥的!这地界儿邪门到家了!”曾絮喉结滚动,强咽下惊惶。背心发凉,手指却凭着修复师的本能,精准地摸向工装裤口袋
——她的命根子,那部加载了尖端文物分析套件的加固手机,“小实验室”。
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外壳,心才定了半分。她猛地掏出手机,拇指划过屏幕,红外光束如探针射向前方流动的翡翠光带。
“嗡——”
屏幕猛地一暗,随即爆发出疯狂的数据洪流!它们不再是实验室里条理分明的曲线和参数,像被泼了强酸的藤蔓,扭曲、纠缠、疯长!
亭台楼阁在屏幕上彻底解构,还原为汹涌奔腾的情感频率能量场!
朱红廊柱哪是木头?分明是无数道拧结的蓝紫色忧郁波纹,散发着令人心头发堵的低频震颤。
空中飘落的“桃花”——在AR视野里,竟是半透明的、波动的叹息波形,每一次“绽放”都伴随微弱的抽泣。
这哪是花瓣?分明是凝固的悲声!
“我滴个亲娘四舅奶奶!”
曾絮盯着乱窜的数据,头皮发麻。她手忙脚乱拽出烟盒大的便携式X射线检测仪,刚按开电源——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刺耳蜂鸣炸响!猩红的指针疯扫表盘,死死顶在“危险!过载!”的尽头!
曾絮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检测仪屏幕上,那个刺眼的能量强度数值——后面跟着的三个零,像三把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认知。
这鬼地方的能量强度,竟比实验室里那支惹祸的玳瑁簪,高出整整一千倍!
一千倍!
念头未落,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如同冰面下绝望的暗流,从幽深得化不开的竹林里幽幽传来。声音不大,蚀骨钻心。
“哎哟喂!”曾絮手一哆嗦,手机差点脱手!
眼前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万千墨绿、苍青、嫩黄的竹叶,如同被无形巨手猛地扯下!它们并未飘零,反而在空中疯狂旋舞,发出急雨般的“簌簌”声。叶片翻飞碰撞,光影错乱交织,竟在半空中飞速编织、勾勒!
一个少女的轮廓,由虚淡到凝实。
月白古裙化作流淌的翡翠光带,裙裾散逸萤火微光。乌髻无钗,只缀几片不肯离去的青翠竹叶。素绢紧握,其上洇开的墨迹如同活物,扭动着、聚集着,竭力拼凑——“花谢花飞花满天……”
诗句未成,一滴晶莹剔透、闪烁幽蓝冷光的泪珠,从少女模糊的面庞滑落。
“嗒。”
泪珠精准滴落墨迹汇聚处。
嗤——!
如同烙铁按薄冰,刚聚拢的墨团瞬间被晕染、撕裂、吞噬!娟秀字迹瓦解,化作更大的混沌墨污,在素绢上绝望蔓延。破碎的墨团里,似有诗句湮灭的无声尖叫。
这已足够诡异。
更让曾絮脊背寒气直冲天灵盖的,是泪珠坠地后的变化!
它们未渗入泥土,也未消散。每一滴落地的瞬间,都发出微不可闻的“叮”声,琉璃碎裂般。随即凝结、硬化,眨眼化作指头大小、玲珑剔透的冰晶!
冰晶内部,赫然是一座微缩到极致的葬花冢!
细如发丝的冰晶冢壁,纤毫毕现地镌刻残破飞檐。冢内层层叠叠,堆满同样冰晶凝结的花瓣——桃花、梨花、海棠……每一片花瓣上,都用比蚊足还细的墨痕,蚀刻着残句断章:
“红消香断有谁怜……”、“明年闺中知有谁……”、“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字字泣血,句句断肠。
“姑…姑娘?”曾絮声音干涩发紧。她条件反射地再次举起手机,用力戳向增强扫描按钮,一道更凝聚的蓝激光束射向那翡翠光晕中的虚影!
没有数据反馈。没有能量分析。
激光束触及翡翠裙裾边缘的刹那,“噗”地轻响,爆散成漫天无意义的光点,如同廉价烟花的余烬,飘散在悲伤粒子流的空气里。
“操!”曾絮爆了粗口,额角沁汗。她不甘心,左手飞快掏出备用的袖珍量子场强检测仪——压箱底的宝贝。
冰冷的金属方块刚掏出,屏幕甚至没亮起,就彻底“熄火”。无论她如何拍打,它都像块死气沉沉的板砖。
AR扫描框疯狂闪烁,红色错误代码刺眼:“目标无效!能量场干扰!无法解析!”光谱分析仪屏幕彻底被乱码覆盖。现代科技的认知堡垒,在这纯粹情感能量的幻境里,脆弱如暴雨中的纸灯笼,全面瘫痪。
就在曾絮手脚冰凉之际,那竹叶光晕构成的虚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穿透灵魂的冰冷审视,精准落在曾絮胸前那枚沾着纳米修复液污渍的工作牌上。
“曾絮 | 国家文物修复中心 | 器物修复组”。
幽绿色的、非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瞳孔深处,仿佛无数破碎诗稿在燃烧,点燃积压千年的悲愤与厌弃。一个冰冷如西伯利亚寒流、又饱含无尽凄楚与尖锐质问的声音,穿透风声竹响,狠狠砸来:
“又是哪个衙门派来,劝我‘宽心’、‘看开’的?”
话音未落,整片竹林被这句质问点燃!
“呜——嗷——!”
不再是低泣,是万顷碧海倒灌深渊的咆哮!平地卷起腥红风暴!漫天叹息花瓣被赋予狂暴意志,汇聚成裹挟锋利词句的猩红狂流,如千万把淬血泪的飞刀,尖啸着席卷曾絮!
脚下、身侧、头顶,所有墨绿苍青的竹枝,如同沉睡巨龙惊醒,疯狂抽长、扭曲、缠绕!竹节爆裂“噼啪”如炒豆,翠绿竹叶边缘瞬间锐利如刀锋!它们编织交错,形成巨大、不断向内收缩的牢笼!每一根竹竿流动幽蓝能量符文,每一片竹叶烙印《葬花吟》泣血残句!
“哎哟我去!”曾絮只来得及怪叫一声,后背“咚”地撞上急速合拢的竹墙。
冰冷坚韧的竹竿死死抵住脊椎,巨大收缩力挤压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如溺水。
竹叶锋利边缘划过防护服,“刺啦”作响,留下道道白痕,更有刁钻叶子寻到缝隙,在手腕、脖颈割开细密血线,火辣辣地疼。
竹林中央,黛玉虚影的呜咽在竹笼共鸣下愈发凄厉高亢,如濒死天鹅绝唱,震得能量场颤抖!
生死关头,曾絮脸死死贴在冰凉竹竿上,眼睛瞪得溜圆,像胡同口扒垃圾箱的狸花猫,在翡翠光流、猩红花雨、疯长幽蓝竹枝间搜寻生机。
电光石火间,她的目光穿透能量乱流,死死锁定黛玉虚影纤细颈项间一点微弱却清晰的莹白!
通灵宝玉!
它并非实体佩戴,如一枚小巧星辰投影,悬浮在能量颈项处,散发温润脆弱光晕。
此刻,宝玉正以前所未有的诡异频率疯狂震颤!每一次剧烈、不规则的脉动,都伴随黛玉那穿透灵魂的呜咽声陡然拔高,整个竹叶囚笼同步向内狠狠收紧一寸!
仿佛呜咽声是驱动死亡牢笼的燃料!
更让曾絮心脏骤停的是,随着震颤加剧,宝玉那原本温润无瑕的莹白表面,竟浮现蛛网般细密、清晰的裂纹!裂纹深处,隐隐透出不祥的暗红光芒,仿佛这天地灵物,正承受超越极限的无形重压,随时崩解!
“等等!姑娘!你的宝玉…!”
曾絮用尽全力嘶吼,声音被狂暴能量乱流轻易撕碎吞没。
此时,一滴更大、凝聚更深沉绝望的泪珠,再次从黛玉虚影模糊眼角滚落。
“叮。”
泪珠坠地,未凝结成葬花冢。
这一次,它凝固成一个个更微小、仅米粒大小的通灵宝玉模型!
玲珑剔透,纤毫毕现。每一个微缩宝玉表面,都布满与黛玉颈间宝玉本体一模一样的蛛网狰狞裂纹!
每一道裂纹深处,都像用最细笔尖蘸浓墨,封印着半句未完成的诗:
“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抔净土掩风流…”、“他年葬侬知是谁…”
这哪是泪珠?分明是心碎剥落的碎片!绝望凝结的舍利!
“嘶…”曾絮倒吸凉气,太阳穴突突狂跳。
恐惧与职业本能带来的亢奋在血管里激战。混乱中,她腰间因剧烈挣扎晃荡的便携式拉曼光谱仪,外壳“啪”地磕在坚硬竹竿上!
也许是磕碰触发备用电源,也许是极致混乱诞生荒诞秩序——那本因能量场干扰漆黑的屏幕,猛地闪烁几下,竟顽强亮起!
屏幕布满雪花噪点,波形图扭曲如乱麻,但它确实在艰难工作!一道微弱、断断续续的扫描光束,如风中残烛,颤巍巍投射出去。
曾絮来不及思考!
求生本能和对器物状态的绝对敏感压倒一切!她凭着修复师修复关键脆弱部位时稳如磐石的肌肉记忆,猛地扭动被挤压的身体,冒险将光谱仪那微弱摇曳的扫描光束,对准黛玉虚影核心——那块剧震、濒临崩溃的通灵宝玉!
“滋啦——!”
光谱仪屏幕猛地爆出刺眼白光!随即,在剧烈抖动和干扰波纹中,两道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形,如两条殊死搏斗的蛟龙,艰难却无比清晰地浮现!
一道波形,尖锐!急促!如无数淬毒匕首疯狂戳刺!每一次波峰都伴随黛玉凄厉呜咽的顶点,带着毁灭一切的绝望和自毁倾向——纯粹的高频悲伤脉冲!心碎本身!
另一道波形,则相对平缓、深沉,带着笨拙却坚韧的守护意志。它以奇特、稍慢半拍的频率,紧紧追随悲伤脉冲。每当悲伤脉冲达毁灭性高峰,这道稍缓波纹便如最忠诚的盾牌,猛地迎上,以自身震荡抵消、抚平那尖锐峰顶,哪怕自身因此剧烈波动,甚至出现短暂、模拟“裂纹”般的断裂!
这道波纹的源头,赫然指向黛玉颈间那枚布满裂痕的通灵宝玉!
曾絮盯着屏幕上这诡异壮烈的“共振”,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四肢百骸!血液似乎凝固!
这景象…太熟悉了!
就在几小时前,在那被七彩光茧吞噬的“凝珍阁”实验室,那支引发异变的玳瑁簪,与其他六件悬浮组成北斗阵列的文物间,高精度传感器捕捉的能量交互图谱,不正呈现这种诡异、超越物理距离的“纠缠”波形?
量子纠缠!
这顶级物理期刊和科幻小说里的概念,此刻,在这眼泪诗词构筑的幻境里,以如此直观、惨烈的方式上演!
通灵宝玉与林黛玉…这天地奇石与绛珠仙草精魂,他们的生命与情感,早已超越简单佩戴,达到灵魂层面、痛苦共享的量子纠缠态!宝玉在以自身承受极限为代价,疯狂吸收、分担黛玉那足以焚毁灵魂的悲伤!
“我的老天爷…”曾絮喃喃,声音干涩如砂纸,“这哪儿是块玉啊…整个儿一‘情绪缓冲器’!还是快爆缸的那种!”
竹叶囚笼在黛玉愈发凄厉的呜咽和宝玉不堪重负的震颤中,再次向内猛缩!尖锐竹枝如绞索,勒进防护服,死亡冰冷紧贴肌肤。
绝望中,曾絮布满血丝的双眼,如最高倍电子显微镜,死死锁定囚笼构成的每一细节!
飘落的桃花瓣,并非无序。它们在腥红风暴中沉浮聚散,每一次轨迹转折,每一次颜色明暗变化,竟隐隐契合《葬花吟》词句平仄韵律!长句则花瓣密集如雨,短句则疏朗如星!
疯狂生长、交织成死亡牢笼的幽蓝竹枝,其蔓延、分叉、转折轨迹,在曾絮被瓷器开片纹、青铜饕餮纹、古建榫卯淬炼过的眼中,剥离混乱表象,显露出条条清晰、充满几何美感的能量引导线!这些线条蜿蜒勾连,最终在意识中拼合——
赫然是那幅由七件文物悬浮构成的北斗七星阵列星图!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勺柄所指,正是黛玉虚影所在!
那些泪珠凝结、布满裂痕、封印残诗的微缩通灵宝玉模型,此刻无意识地悬浮在竹笼内部特定能量节点上。位置排布,严丝合缝对应北斗七星勺柄末端——摇光星的位置!
一个由极致悲伤驱动、以葬花词为咒、以星图轨迹为骨、以心碎宝玉为阵眼的庞大“情绪囚笼”!
这发现如高压电流,瞬间贯穿曾絮全身!瞳孔因震惊和绝处逢生的狂喜骤然收缩!
破局关键,不在蛮力,不在科技!在囚笼本身!在这黛玉执念构筑、充满自毁倾向却隐藏唯一生路的“情感密码”里!
如同修复一件内部应力濒临极限、随时从隐秘开片崩解的宋代官窑瓷瓶!强行灌胶加速毁灭!唯有找到引发应力核心点,理解它,化解它,方能绝处逢生!
曾絮猛地吸气,混杂血腥和竹叶清香的冰冷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在收缩的囚笼中艰难拧转身体,后背防护服与粗糙竹竿摩擦“嘎吱”作响。她一把扯下被竹叶割破、染血的袖口布料,用力擦拭汗水和血污模糊的眼镜镜片,动作带着近乎偏执的专注,如同修复绝世孤品前最后一次校准显微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穿透能量乱流,死死钉在黛玉剧烈波动的翡翠虚影上,钉在那枚悲鸣不止、裂纹蔓延的通灵宝玉上!
“姑娘!”声音因挤压激动而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修复师面对危器时不容置疑的冷静,“您听我说!您的悲伤,太重了!它在…它在‘过度修复’您的宝玉!”脑中电光石火闪过馆长愤怒斥责——“曾絮!你这叫技术偏执!过度修复只会毁了它!让它失去历史的呼吸!”;闪过母亲撕碎高考志愿表时痛心疾首的脸——“你非要把自己当碎瓷片儿一样拼?你的人生不是待修补的破罐子!”
现实的苦涩与幻境的危机轰然共鸣!
曾絮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竹笼呜咽中劈开一道缝隙:
“就像我非要把碎瓷片磨得一点缝儿都看不见!结果呢?器物本身的‘气’全磨没了!死物一件!姑娘,您看看它!”
染血的手指,带着修复师对器物伤痕的绝对敏感,直指黛玉颈间光芒黯淡、裂纹刺目的通灵宝玉,
“它在替您疼!它快撑不住了!过度的悲伤,对它就是最狠的砂纸!会把这块天地灵物活活磨碎、磨死的!您忍心吗?!”
“轰——!”
一滴滚油落入冰湖!
黛玉那竹叶光晕构成的虚影猛地一滞!随即,如投入巨石的湖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呜咽声、风声、竹叶摩擦声,戛然而止!时间凝固一瞬。
紧接着,那不断向内收缩挤压、布满幽蓝符文的竹叶囚笼,猛地顿住!
构成牢笼的亿万片竹叶,如同被按倒放键,发出“嘎吱…嘎吱…”逆转之声!原本向内绞杀的竹枝,违反物理规律地逆向生长、舒展、抽离!
锐利竹叶边缘软化、拉长、变形…转瞬之间,化作无数支悬浮半空、由纯粹墨绿能量构成的毛笔!
这些能量毛笔,无需人手执掌,自发在空中疯狂舞动!饱蘸猩红如血的“墨汁”(叹息花瓣所化),在凝固空气里,幽蓝符文背景上,书写出一行行、一段段光芒刺目的文字!
正是那字字泣血、句句断肠的《葬花吟》!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每一个字鲜红刺目,饱含化不开的悲怨,如凝固血泪,悬浮曾絮周围。然而,所有诗句只书写一半!在情感最浓烈、绝望、不甘的节点,墨迹戛然而止,留下触目惊心的空白!仿佛执笔之人已心力交瘁,无力为继!
与此同时,那些先前由泪珠凝结、布满裂痕、封印残诗的微缩通灵宝玉模型,仿佛受无形力量牵引,脱离星图节点,如拥有生命的萤火虫群,闪烁内部幽蓝不稳定光芒,朝着曾絮手中仍在艰难工作、屏幕疯狂闪烁的拉曼光谱仪,缓缓飘来!
越靠近光谱仪前端那束微弱摇曳的扫描光束,宝玉模型表面裂纹越清晰,裂纹深处透出的幽蓝光芒越炽烈!
“滋滋……滋……”
光谱仪布满雪花噪点的屏幕上,原本艰难捕捉的两道纠缠波形(尖锐悲伤脉冲与稍缓守护波纹)陡然无比清晰!
此刻,当布满裂痕的微缩宝玉模型飘入扫描光束范围,屏幕瞬间炸开前所未有的、混乱狂暴数据流!
那束代表光谱仪扫描光线的微弱蓝芒,与微缩宝玉裂纹中渗出的幽蓝光芒,在空气中无声接触、碰撞、交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数细如牛毛、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幽蓝色几何光纹,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在两者接触点瞬间诞生!
它们飞速蔓延、生长、交错,在空中编织出一幅不断变幻、充满神秘古意的立体星图!星图核心节点,赫然对应北斗七星,而在那勺柄摇光位置,一个由纯粹幽蓝光线勾勒、布满裂痕的通灵宝玉虚影,正痛苦脉动!
光纹流转,星图变幻。幽蓝光芒映照着曾絮因极度专注而苍白的脸,映照着四周悬浮的泣血未竟葬花残句,也映照着黛玉虚影那剧烈波动、仿佛随时溃散的翡翠轮廓。
幻境核心秘密,如尘封千年秘匣,正被科技与执念碰撞出的奇异光纹,缓缓撬开一道缝隙。
竹叶囚笼的压力并未完全消失,却在星图展开的瞬间凝滞了。
那些悬浮的泣血残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吊住,凝固在幽蓝符文背景中。曾絮艰难地转动脖子,汗水混着血丝滑进衣领。
黛玉虚影的震颤并未停止,翡翠色的光带边缘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明灭闪烁。那枚悬浮的通灵宝玉投影,裂纹中的暗红光芒忽强忽弱,仿佛一颗随时会停止搏动的心脏。
“姑娘…”
曾絮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她强迫自己冷静,修复师的本能在高压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这星图…这残句…还有您的泪…它们是一体的!就像…就像一件碎瓷的茬口!”
她脑中飞速闪过实验室里那些等待修复的残器,每一片碎片的边缘都暗藏着拼接的密码,
“悲伤太重,诗就断了。
诗断了,这笼子就更紧!宝玉它…它在替您接这断茬,可它自己快碎了!”
她的话似乎触动了什么。黛玉虚影猛地一震,那些悬浮的残句血字竟也跟着剧烈抖动起来,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经幡。
空中一支由竹叶能量化成的墨笔,不受控制地狠狠一甩!
一滴饱含猩红“墨汁”的能量液,如同离弦的血箭,并非射向曾絮,而是直直射向那幅由光谱仪与微缩宝玉共同构建的幽蓝星图!
“噗嗤!”
血墨精准地击中了北斗星图中代表“天权”星的位置!
嗡——!
整个幽蓝星图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震荡起来!
构成星图的几何光纹疯狂扭曲、拉扯,发出刺耳的、类似金属疲劳断裂的“吱嘎”声!
那个位于摇光星位、由幽蓝光线勾勒的通灵宝玉虚影,表面的裂纹瞬间加深、蔓延,几乎要碎裂开来!
“啊!”黛玉虚影发出一声短促的、非人的尖啸,并非愤怒,而是某种更深沉的、被强行撕裂的痛苦!
她颈间那枚真实的宝玉投影,光芒骤暗,裂纹中透出的暗红猛地炽亮如熔岩!
与此同时,曾絮手中的光谱仪屏幕“啪”地一声彻底黑屏!所有数据流消失无踪!
竹叶囚笼的压力骤然回归!
甚至比之前更甚!那些逆向生长、化作能量毛笔的竹枝,似乎被那滴失控的血墨激怒,猛地重新硬化、锐化,带着呜咽的风声,再次向内狠狠绞杀!
一支由断裂笔锋化成的尖锐竹刺,如同毒蛇吐信,直刺曾絮的咽喉!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曾絮的目光,如同修复师在显微镜下捕捉瓷器釉面最细微的开片,死死锁定了那滴击碎星图的猩红墨汁
——它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活物般,在震荡破碎的幽蓝光纹中蠕动、变形!
墨汁核心,一点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靛青色光芒,一闪而逝。
那是…最初包裹她的光茧炸裂后,漂浮的靛青色光点的颜色!是构成这幻境最基础的“蜃气”!
一个近乎疯狂、却又无比契合她“器物修复”本能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
这滴“血墨”,这失控的悲伤能量,它本身…也是构成这“情绪囚笼”的一部分材料!
如同修复一件破损严重的唐三彩,掉落的釉片,恰恰是填补缺失的关键!
“赌了!”
曾絮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光芒,不顾咽喉前致命的竹刺,染血的右手猛地探出工具挎包!
指尖夹着的不是高科技设备,而是一支最普通、沾着纳米修复液残留的羊毛排笔——她吃饭的家伙!
笔锋柔软,带着修复液的微凉气息,精准无比地、轻柔地,点向那滴在破碎星图中蠕动的猩红“血墨”!
如同最温柔的匠人,试图粘合一片即将坠落的、染血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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