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大厦地下三层，夏苒从没想过一家上市公司会有这样的地方。
走廊灯光惨白，墙壁是毫无装饰的混凝土，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出诡异的回声。程墨走在前面，背影如同一堵移动的黑墙。夏苒注意到他右手始终插在西装口袋里——那里肯定不是空的。
"零零，扫描这个区域。"夏苒在脑海中命令。
"检测到电磁屏蔽，我的功能受限。"系统声音断断续续，"警告：此区域不在任何公开建筑图纸上显示。"
程墨在一扇灰色金属门前停下，输入密码时用身体挡住了夏苒的视线。门开瞬间，刺眼的灯光从里面涌出，夏苒眯起眼睛，看到赵明阳被绑在椅子上的轮廓。
"程总！这是误会！"赵副总挣扎着，脸上的肥肉颤抖，"一定是有人栽赃——"
程墨反手一记耳光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清脆得像玻璃碎裂，赵明阳的头猛地偏向一侧，鲜血从嘴角溢出。
"我给你三分钟。"程墨拖过另一把椅子坐下，姿态优雅得像在董事会会议室，"解释清楚你和金鼎资本的关系，否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真正的枪，轻轻放在膝盖上。
夏苒喉咙发紧。系统提供的资料里可没说程墨会亲自动用私刑。她必须阻止事情往更黑暗的方向发展。
"程总。"她上前一步，"既然已经确定他窃取商业机密，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程墨头也不回："出去。"
"警察已经在路上了。"夏苒硬着头皮撒谎，"我来的路上报了警，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这个谎言大胆到她自己都吃惊。程墨终于转过头，眼神锐利得能刺穿钢板："你说什么？"
"商业间谍罪，刑期三到七年。"夏苒直视他的眼睛，"比故意伤害罪划算多了，不是吗？"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赵明阳急促的呼吸声。程墨的表情从震惊变成困惑，最后定格在一种奇怪的欣赏上。
"有意思。"他站起身，突然抓住夏苒的手腕拉到赵明阳面前，"看看这位夏小姐，为了保住你的贱命不惜对我撒谎。"
夏苒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识破的？
程墨冷笑："你根本没报警。这栋楼的安保系统与警方直连，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被拆穿的夏苒反而镇定下来："但我的建议依然有效。程氏正在竞标政府项目，这个节骨眼上传出总裁动用私刑的丑闻，你觉得董事会会怎么反应？"
程墨眯起眼睛。夏苒能感觉到他正在权衡利弊。就在这时，赵明阳突然狂笑起来。
"程墨啊程墨，你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他啐出一口血沫，"知道为什么我敢背叛你吗？因为你骨子里和你那个软弱的母亲一模一样！"
程墨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扣上扳机。夏苒不假思索地扑上去按住他的手臂："他在激怒你！别上当！"
赵明阳趁机用被绑住的脚勾倒一旁的金属架，沉重的文件夹朝程墨头顶砸下。夏苒本能地转身推开程墨，自己却被砸中左肩。剧痛顺着神经炸开，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夏苒！"程墨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程墨一脚踹翻赵明阳的椅子，对着通讯器怒吼："保安！立刻！"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龙涎香的气息包围了她。
"坚持住，医疗队马上到。"程墨的声音里有一丝夏苒从未听过的慌乱，"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苒想回答，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噬了她的意识。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率先钻入鼻腔。夏苒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VIP病房里，左肩打着绷带。窗外已是深夜，城市的灯光像星辰一样闪烁。
"零零？"她试着在脑海中呼唤。
"我在这里。"系统立刻回应，"你的伤势不严重，轻微骨裂，需要静养两周。"
"程墨呢？黑化值有变化吗？"
"程墨在门外走廊，已经停留三小时四十二分钟。"系统停顿一下，"好消息是，他的黑化值下降了15%，现在是70%。"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程墨走了进来。他换了身衣服，黑色高领毛衣显得轮廓更加锋利，眼睛下方的青黑显示他极度疲惫。
"醒了？"他站在床尾，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夏苒肩膀飘。
夏苒试着坐起来，一阵刺痛让她倒抽冷气。程墨立刻上前按住她："别动。"他的手很大，温暖干燥，轻轻压在她没受伤的右肩上。
"赵明阳呢？"夏苒问。
"警察带走了。"程墨收回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证据确凿，他至少会在监狱里待五年。"
夏苒悄悄松了口气——程墨终究选择了合法途径。她注意到程墨左手的疤痕在病房灯光下格外明显，像一条细小的银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程墨突然说，"为什么要挡那一下？"
夏苒垂下眼睛。真正的答案——为了阻止他黑化——当然不能说。她斟酌着词句："本能反应吧。再说，如果你受伤了，谁给我的APP投资？"
程墨轻笑一声，显然不信这个理由，但也没再追问。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她："医生说你明天就能出院，但需要定期复查。"
"谢谢。"夏苒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程墨的，一股细微的电流般的触感让她差点松手。
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程墨盯着自己的手，突然说："我母亲去世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
窗外，雨滴正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夏苒屏住呼吸，不敢打断这难得的坦白时刻。
"她吞了一整瓶安眠药，而我躲在衣柜里看着。"程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除了哭喊着拍打柜门。"
夏苒心脏揪紧。系统提供的视频画面浮现在眼前，那个绝望的小男孩与面前这个冷峻男人重叠在一起。
"那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
程墨抬起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赵明阳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他知道我母亲的事，知道那是我的死穴。"
"所以他故意激怒你，想让你失控。"夏苒恍然大悟，"如果你当众施暴甚至杀人，不仅会失去程氏控制权，还会身败名裂。"
"而你阻止了这一切。"程墨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我不习惯欠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加投资？扩大合作？"
夏苒摇头，随即想起他看不见："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下次再想用暴力解决问题时，先给我打个电话。"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程墨转过身，表情复杂地看着她。病房顶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深邃。
"夏苒，你到底是谁？"他轻声问，"两个月前你还只是个被退婚后哭哭啼啼的富家女，现在却..."
"人总会变的。"夏苒微笑着重复之前说过的话，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永远不能如实相告。
程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拿起外套："好好休息。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出院。"
他走到门口时，夏苒突然叫住他："程墨。"
男人回头，挑眉等待下文。
"谢谢你...选择报警。"夏苒真诚地说。
程墨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微笑："不，谢谢你撒谎说要报警。"
门关上后，夏苒长舒一口气，仰头倒在枕头上。系统立刻出声："任务进展超出预期，黑化值显著下降。"
"但他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夏苒皱眉，"这会不会有问题？"
"只要不暴露系统和时空管理局的存在，角色认知偏差在世界线允许范围内。"零零解释道，"事实上，这种好奇可能有助于进一步降低黑化值。"
第二天中午，夏苒刚办完出院手续，就看到程墨的助理林菲菲站在医院大厅，脸上挂着假笑。
"夏小姐，程总让我来接您。"她递过一个精致的手提袋，"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程总亲自挑选的。"
夏苒接过袋子，里面是某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连内衣的尺寸都分毫不差。她耳根发热，赶紧转移话题："程总今天很忙？"
"程氏与政府的智慧城市项目今天签约。"林菲菲语气中带着炫耀，"本来这个项目是赵副总负责的，现在由我接手了。"
夏苒敏锐地注意到林菲菲眼中闪过的算计。系统立刻提醒："林菲菲与赵明阳关系匪浅，她可能是下一个背叛者。"
上车后，夏苒试探地问："赵副总的案子进展如何？"
"他认罪了，但坚称是单独作案。"林菲菲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不过警方怀疑有同谋，正在调查他的通讯记录。"
夏苒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如果林菲菲确实涉案，她一定会有所行动。而程墨刚刚经历一次背叛，如果再遭遇第二次...
"零零，监控林菲菲的所有通讯。"她在脑海中命令，"特别是与金鼎资本有关的。"
当车停在夏苒公寓楼下时，林菲菲突然说："夏小姐，我劝你不要对程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夏苒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程总从不留人在身边超过三个月。"林菲菲露出甜美的笑容，"上一位试图用'特别关怀'打动他的女士，现在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夏苒回以同样虚假的微笑："谢谢提醒。不过我和程总只是商业伙伴，就像你一样。"
回到公寓，夏苒刚想休息，门铃就响了。监控屏幕显示程墨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他居然在签约仪式结束后直接过来了？
夏苒整理了下头发才开门。程墨看起来疲惫但满意，眼睛里带着夏苒从未见过的光彩。
"签约顺利？"她侧身让他进来。
"比预期好。"程墨将文件袋扔在茶几上，"这是给你的。"
夏苒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程墨个人持有的"心灵港湾"股份从20%增加到35%，对应的投资额翻了三倍。
"这...太多了。"夏苒惊讶地抬头，"赵明阳的案子已经了结，你不需要——"
"不是补偿，是投资。"程墨走到她的小厨房，自来熟地打开冰箱找水喝，"我看好你的项目。"
夏苒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疤痕在冰箱灯光下格外明显。不知哪来的勇气，她脱口而出："那个疤是怎么来的？"
程墨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十三岁那年，我用母亲的婚戒割的。"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可惜没成功。"
夏苒胸口一阵刺痛。系统资料里没有这个细节，这个伤痕背后是比想象更深的痛苦。
"我很抱歉。"她轻声说。
程墨突然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夏苒，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像是在看一个受伤的小动物。"程墨的声音低沉，"我不需要怜悯。"
夏苒仰头直视他的眼睛："不是怜悯，是尊重。"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交换呼吸。程墨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混合烟草的气息，眼睛里倒映着夏苒小小的影子。某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夏苒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最终程墨退后一步，打破了这微妙的时刻："下周有个慈善晚宴，你作为'心灵港湾'的创始人需要出席。"他走向门口，"七点，我来接你。"
门关上后，夏苒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系统立刻报告："黑化值又下降了3%，现在67%。情感连接建立度达到40%。"
夏苒走到窗前，看着程墨的黑色迈巴赫驶离小区。任务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她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随着与程墨的接触加深，她越来越难以保持专业距离。这个认知让她既期待又恐惧。
窗外，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程墨紧闭的心门，终于透进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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