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水汽丰沛,迷瘴丛生,有几个小道士中了瘴毒,上吐下泻,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这种情况便不再适合于荒山野岭中行走,一行人决定先到最近的城中休整一番,也好买药看病。
然而他们却在途中迷路了。
大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摸索前进,最终走到了一个村子中。
这个村子并不热闹,似乎有些人烟萧条,当然也可能是大雾导致村民们都缩在家中。村周环树,树木长势良好,近三丈高的大槐树向村子的方向聚拢,站在村子中央向上望去,天空从树冠笼罩的井口透出一抹淡色的灰气,那是还未被天光驱散的、沉淀在深夜的晦涩。
村舍稀稀落落地分布着,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屋子,屋主人从木板门侧探出半个身体,谨慎地打量他们,脸上还带着被吵醒后的怒气。
元贞上前跟他道明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委,屋主人见他们的行头确实不像假的道士,也就放下了戒心。进屋后,他们问这个男人这里是什么地方,男人告诉众人这个村子名叫抚山村,他们要想去城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至少得走上两三天。
男人是村长的儿子,秉承着热情好客的理念,他热心肠地给道士们安排了住处,几波人因此零零散散地分开了,被安排着住在了附近几户人家中。
最初元贞对男人说,他们只借住一宿,不便打扰村民们休息,劳烦男人给他们准备一间空房,他们打坐一夜就是了。不过他还是道行浅了点,男人三言两语就说得他颇为不好意思,还答应了帮村民做一场法事。男人说前段时间他们这里闹尸患,死了不少人,村里的人想让他们帮忙超度亡者。
就这样,道士们被领到了不同村民的家中。分散前,元贞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过分叨扰村民们,在他们的家中也不要乱走动……和元贞一起留在村长儿子家的除了周邢还有一个小道士,那个小道士挺有活力的,对着男人问东问西,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大房子问那是谁家。
周邢看了元贞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制止的意思,便百无聊赖地躺在屋主人为他们准备的铺盖上闭上了眼睛。元贞以为他累了,就没再吵他,可实际上周邢并没有睡着,成为僵尸后他已经不需要睡眠这种东西了,他只是在思考该如何找到机会和他的僵尸大军私会——如今的他和手下的僵尸们就像被拆散的苦命鸳鸯,死活见不到面。
村长的儿子顺着小道士指的方向看去,似乎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不过他马上就给出了一个说法。
“那里没有人住,是我们村里人为了躲僵尸盖的房子,里里外外都加固了一遍,里面还挖了一个地窖藏了不少食物。前阵子僵尸过来的时候我们就是躲在那地方才活下来的。”说完这些,他就叫他的媳妇去给客人做饭,元贞也是百般推拒。男人的妻子始终没有现身,这时他也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众人说,忘记媳妇带着儿子回娘家看望老人去了。
几人不再说话。元贞也在周邢旁边找了一个位置,确保不会打扰到他就开始打坐。
等男主人走后,小道士才急不可耐地睁开眼睛,他看向元贞,发现元贞也睁开眼睛,正眉头紧锁地看向一只晃晃悠悠的罗盘,那罗盘急促地转着圈,仿佛周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逼近。
小道士忙不迭地说道:“师兄,这个村子似乎有诡异。”
元贞点头,同意他这个说法。自从他们进村以来罗盘便转个不停,说明这里有不少邪祟,但是等他们真进了村子却并没有发现邪祟出没的痕迹。不过这个村落似乎还是隐藏着不少的秘密,就比如他们落脚的这户人家,按照男人的说法,尸患刚平息不久,他竟然就放心自己的妻儿外出省亲。
元贞说道:“看来我们要在这里留下一段时间了。”
听了这话的周邢只是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心道这群道士真是多管闲事。在进入村子之前他们就猜到了村子受到了僵尸的侵袭,然后就非要进来看看,还说什么怕有村民被僵尸咬伤后不懂得处理伤口以至于引发尸变,藏在人群中酿成祸患。
周邢一直找不到机会脱身本就心烦,现在还要跟着他们天天大战僵尸,他一米浆射手又不是豌豆射手,什么时候还多了给叽叽哇哇的老外看家护院的职责了呢。
其实元贞有暂时留下来的想法无可厚非,毕竟找到师叔和师兄的事情貌似还遥遥无期,就算周邢带他们找到了僵尸老巢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届时他们面临的可能是更加强大的僵尸。至于留下来完全是此前听过师叔给他们讲年轻时游历的遭遇——师叔游历时途径闹了尸患的村落,村民们不晓得如何祛除尸毒,只能将还有救的中毒患者给活生生地烧死。有的村民不忍心自己的至亲被烧死,于是瞒报伤情,结果被瞒报的伤者尸毒发作,异变成了僵尸,又咬死了不少人……
第二天清晨,村长的儿子早早地就起来了,他召集村中壮丁一起搭建了做法事的台子,就架在那座加固抵抗尸潮的房子不远处。
与此同时,被分散到不同住所的道士们也回来了,并且他们带回来不太妙的消息。
这个村子里,没有女人和小孩。
道士们聚在一起,不动声色地谈论这件事。
“早上起来后我们就将整个村子都暗中探查了一遍,结果真的没有发现女人和小孩。这个村子也不算小了,按理说不应该啊。再者说,同村民说起尸患之事,他们说前日之灾并非没有伤亡,可一路上却没有见到哪家挂丧幡办丧事,这点也奇怪得很。”
元贞让两个小师弟暂且照看周邢,他则穿上了更显正式的道袍,在法案上左右设华幡,中间陈设香炉、法器和五供,然后开始掐诀念咒,其余众道士皆列阵以待,神情肃穆。
周邢环顾四周,看到那两个看管自己的小道士正出神地望着坛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转身就要溜走。
可没想到那两个小道士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一把就揪住了想要逃跑的周邢。他们不敢惊动正在做法事的师兄师姐们,只好给了周邢一个让他安分点的眼神。
周邢朝祭坛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这边的动静并没有惊动他们,于是悄声对二人撒谎尿遁,他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不过是去个茅房而已,至于一直跟着吗?又不会掉进粪坑里,还是你们想和我比一比谁的鸟儿大?”
两个小道士可受不了他这种油腔滑调,没一会就败下阵来,让周邢给溜了出去。周邢离开后,小道士就专注地看向坛场,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坛场的另外一边也有人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周邢沿着离开村子的路狂奔了一会,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在他两腿之间狂奔的也是一只自由的小鸟。
直到周邢觉得跑得差不多了,他才停下来召唤他的僵尸们。这时他已经掌握了僵尸语的一些要领了,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像被嘎了蛋的猫一样扭捏地叫了一声,周邢叫完又谨慎地东张西望一阵,生怕被道士们发现,不过好在道士们此时正专注于法事,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逃走了。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草丛中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周邢朝那个方向投去希冀的目光,在他的翘首以盼中,草丛里迎来了他的第一批访客。
周邢看着目光不善的村民,突然就有点想笑了。他早就看出来这些村民不怀好意,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把蠢念头打到自己这只绝世大僵尸的身上,简直是自取灭亡!
周邢细细听着树林深处的响动,他决定今天要拿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练练手。
包围他的几个男人看上去都挺壮,眼中冒着瘆人的凶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不过周邢根本没在怕的,他面露不屑扫视几人,只见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相互使了个眼色,作势要将他包抄。
周邢立马从嗓子眼发出了一声吼叫,树林深处的异动更大了,村民们显然也注意到这种异常,他们惊慌地朝身后看去,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看着正盛的日头,他们又相互对视一眼,坚定了决心,一同向周邢扑了过去。
周邢大惊失色,他的僵尸大军呢?不是说好了随叫随到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把他一个堂堂僵尸界的王者给扔下不管了。
丛林深处没有日光的阴影中,几只僵尸伸着鼻子嗅了嗅,他们问到了他们的王的味道,也听到了王的呼唤。然而,现在是白天,他们几只都只是低阶的小僵尸,如果出去的话只会魂飞魄散……趋利避害的本能令他们犹豫了,然而就在犹豫的片刻工夫,他们的王就被五花大绑地给抬走了。
其中一个村民掂量手中装着周邢的麻袋一角说道:“别看这只‘人牲’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没想到抬起来倒还有不少分量呢。”
麻袋里的周邢听到了他们对自己的称呼,登时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些人竟然把自己当成牲口了!
拎麻袋的人又开始对他们新捕获的猎物品头论足起来了,他们说:“这‘人牲’怎么这么僵硬啊,跟块木板似的。”
“可能是刚才抓他的时候吓着了吧,猪吓着了肉就容易硬,还酸。”
“都说了抓的时候动作快点,直接一棒子给他打昏了,别让他吓着,现在可好,一会影响口感了怎么办?!”
“一会给他扔在小黑屋里,道士那边得给一个说法,等把那帮好糊弄的道士给骗走了就把他下锅。”似乎是为首的一个人下了定论。
周邢发现自己被扔进了一个昏暗不见光的屋子里,村民们把他扔在这里,似乎是非常确信他不会再醒过来了,他们便放心地走了。等他们走后,周邢才结束了装死的表演。
周邢用力一挣就把绑在手上的绳子给扯断了,然后在袋子里咕嚷咕嚷地像条蛆一样扭动,没一会就从麻袋里露出了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从他死了以后,跟小黑屋的缘分那可是与日俱增,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顺利且快速地从窘迫的境遇中逃离。
就在他为自己的僵尸体质洋洋得意时,他听到黑暗中传来了一阵蠕动的异响,周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是一团深不见底的黑……
与此同时,结束了法事的元贞发现周邢不见了。
看守周邢的两个小道士在遍寻不到周邢的身影后也慌了神,眼看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要在村子里找人,这时村长终于露面了。
这么一打照面,众人就发现他儿子跟他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他比他的儿子要多了一丝腐朽的气息。
村长镇定自若地对他们说,刚刚有人看到他们要找的那个小伙子背着包袱离开了。
村长的到来打断了他们寻人的动作,也使得元贞对众师弟说道:“既然他不愿同我们一起进城,那我们也不便违逆他的意愿。”说罢,他就带着众道士整理行囊准备离开。
道士们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只是时不时会有人轻声抱怨周邢竟然不辞而别,不过抱怨完也就没了后话。
他们离开时是正午,村长还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来吃午饭,但是他们以急于赶路为由谢绝了。
在村民热烈的视线中,他们离开了抚山村。小道士们感受着身后的视线,莫名觉得背后一寒,明明现在是正午,阳气最足的时刻,他们却感受到一阵阴寒从脚下腾起,有的小道士甚至已经开始默诵金光咒了。
周邢蹲在女人的身边,女人正有一声没一声地不知在说什么,她显然深陷魔障,神志不清,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而她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她也是所谓的“人牲”,并且……她已经被吃掉一半了。
浓重的血腥味随着时间发酵,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油脂混杂鱼腥的臭味,还有一种铁锈的味道。女人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上半身,而她光|裸的胳膊上也满是咬痕,清晰可见肌肉纹理和断裂的血管,血管的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浆,看上去她曾被猛兽撕扯才导致了现在这副模样,而若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身上的伤口除了刀伤外竟只有齿痕,是人类的齿痕。
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感受到了周邢的存在,濒死的直觉令她深信不疑身边这个看不清身影的人也同她一样是即将被残害的受害者,是那些残暴的、真正应该被称为“人牲”的人的盘中餐。
周邢受不了这种腥臭味,他起身欲走,却发现衣角被拉住了。
他不知道那个已经被吃了一半的女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反正他竟然没能从女人的手中挣开。周邢只好停在原地,等那个女人松手。
女人反复地跟他说什么“地窖”和“孩子”,周邢开始没有耐心了,他对女人说道:“你不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逃跑,还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可没有兴趣去翻遍村里所有地窖给你找孩子。”
周邢从女人的手中挣脱开,他迈步欲走,没想到那女人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一大段话。周邢回头看向女人的眼睛,她的眼睛正冒着精光。
在黑暗中,那双眼睛一点也不明亮,也不有神,只是生命最后一刻燃尽了所有精气神乍现的清明。周邢觉得,她就像一只破破烂烂的空油箱,明明已经油尽灯枯了,但常年浸渍的油污竟然还奇迹般地让拖拉机冒着滚滚浓烟吭哧吭哧地多走了两步。
可也仅此两步了。
从女人那里周邢了解了在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经过。原来抚山村的村民在得知僵尸已经侵袭到邻镇后,立马召集所有壮丁加固房子,储存食物,抵御僵尸。然而尸潮来势汹汹,他们来不及多做准备,只能所有人躲在村中央那一间抢修的大房子中。
可是房子的空间是有限的,为了活下来,他们只能放弃了一批老弱病残。
也许是报应吧,这句话是女人说的,尽管他们已经放弃了一批人,可存储的食物还是不够,他们很快就没有食物了。
饥饿、恐惧时刻折磨他们这些存活下来的人,直到那一夜,饥饿结束了,然而恐惧却刚刚开始……
半夜的一声尖叫令所有人警惕,人们都以为是僵尸突破了他们的防线。所有人都在绝望地等待着悲惨命运的降临,然而,僵尸啃噬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率先袭来的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黑暗中,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们都听到了吞咽的声音。
吞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腥臭的味道在人群中升腾。
死去的是一个寡妇,然后是她的孩子。
女人只觉得所有人都疯了,一时之间她竟然分不清究竟是外面的僵尸更可怕,还是屋子里的同类更可怕。
很快就轮到她了,尽管她是村长的儿媳妇。被不知从哪里伸来的手按在地上时,她就只是鲜嫩的人牲罢了。
听了女人的话,周邢反而不想离开了。他从容不迫地挑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看着女人在反复强调那两句话中断了气。
黑夜降临,周邢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场,他发出的召唤声有了回应,和僵尸们一同有回应的还有食人的村民。
房前早已架起了大锅,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那桌子早些时候还是供道士们做法事抚慰亡灵的法案呢,也许是这群人怕那些被他们吃掉的人的鬼魂报复,才搞什么法事来自我安慰。
村长率先走到关押周邢的房门前,他已经迫不及待吃上一口了。他眼含贪婪地盯着那扇门,像一头随时会扑门而入的饿狼。他轻轻抚摸自己手上的皱纹,太老了,单薄的一层皮皱皱巴巴地缩在一起,像一块被团起来放了很久的破抹布。
“还没准备好柴?”他面露不悦,他必须要吃上一口了。
被吩咐准备柴火的壮汉不屑地嘲弄道:“这么一会就等不了了?你都吃了那么多了还差这一口?要不是你吃得最多也不至于老的最快。看你这想独吞的样子,一会别再一块肉都不给我们留。”
“村长”此刻不再故意压着嗓子了,如果听过他说话的道士们还在应该就会发现,这个声音哪里是什么从未谋面的村长的,分明是他们最先见到的村长儿子的声音。
他是吃“人牲”吃得最多的人,也正是因此受到的反噬最重。僵尸走后,他们所有人都染上了食人肉的恶习,唯有他,如果不按时食用新鲜的人肉就会迅速衰老。
白天道士们在时,他为了避免露馅便装作他已逝的父亲蒙混过关。
“你们还好意思说,要我说就把那群道士都给留下做人牲,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来几个道士?现在好了吧,只抓了一个干干巴巴的没有几两肉的玩意儿,还好意思口口声声地说人肉不够分!”他分明都已经做好了安排,把那群道士给分散开来,要不是他们中间有人胆小怕事不肯下手,那么今天锅里架上的将会是史无前例的大餐。
那壮汉也被他的话给激怒了,扔下手中的柴火上前怒道:“你想犯蠢可别连累我们!那些人可是道士,他们就连僵尸都能对付!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才染上这种毛病的!”
不少人见此情景前来劝架。他们争执了一会,周邢也在门口兴致勃勃地听他们内讧的好戏。
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再度将视线移向门口时,周邢挑准了时机,破门而出。
他们见周邢闲庭信步而出,脸上并没有一丝慌乱,反倒是他们有些惊讶慌乱了。不过他们随即便反应过来,他们才是人多势众的一方,立马又拿足了气势,对着周邢就要把他按倒塞进锅里。
周邢无奈地摇了摇头,用不大不小正够所有人听清的声音说到:“现在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人多势众的一方吧。”
村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邢身边,因此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平静的周遭。而随着周邢话音刚落,周遭便不再平静了。
令村民们刻骨铭心的恐怖叫声再次侵蚀了这片村落,那是僵尸的叫声。
村民们乱作一团,欲四散奔逃,不过很快他们就跑不动了。僵尸包围了他们。
周邢站在人群中央不动如山,却没有人敢靠近他分毫,僵尸就在他的不远处大杀四方,残暴地啃噬着人们的脖子。血液飙升,四处飞溅,来年这里养的花一定更鲜艳。没有一滴血液溅到周邢的身上,但是他的脸上却出现了奇怪的痕迹,那是一道从脖子渐渐往上爬的纹路,纹路很快就覆盖了他的半张脸。
一只小僵尸正蹦蹦跳跳地跟在大僵尸的身后,周邢和他对视一眼,那小僵尸就害羞似的躲在了大僵尸的身后。周邢像招呼一只小狗一样朝小僵尸摆了摆手,那只小僵尸就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周邢发现从不久前的召唤开始,他已经能很好地控制僵尸了。
周邢一边心情愉悦地撸小僵尸翘起来的头发,像抚摸一只小狗似的,一边看着村长的儿子崩溃地在地上爬,他朝着那间黑暗、腥臭的房屋里拼命地爬去,仿佛那个房子能庇护他从僵尸手下逃生一次就能庇护他第二次,就在他即将爬进去的一瞬间,他不动了。
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他的妻子,他那个被吃了一半的妻子。
就在这个时候,周邢朝着后面等待已久的僵尸摆了摆手,村长的儿子被拖走了,保持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姿势……
道士们这时才赶来,他们路上也遇到僵尸了。
元贞一眼便看见了被僵尸围在中央的周邢,他自责不应该离开村子,哪怕只是做戏。
他们在离开后就准备杀个回马枪,可没想到却路遇尸群,好一番打斗才解决了尸患。
元贞右手执剑,几个飞身便闯到僵尸中央。这时周邢也反应过来,慌忙地推开小僵尸。小僵尸不明所以,低声呜咽了一声,他不明白他们的王明明很喜欢他,可是为什么在见到了这个人类以后就要把他推开,于是他的怒气就对准了这个人类,呲牙向元贞咬去。
小僵尸唰地被弹飞,小僵尸的父母看到后立马向元贞袭来。
不过元贞并没有想跟他们僵持不下的打算,他抓住周邢后便把人带离了僵尸的包围圈。与此同时,外面的小道士们也在他的命令下结阵以待,训练有素地从僵尸嘴下救人,不过要先确保自身安全。
一夜不休,天光终于打破的缠斗的僵局,僵尸散了,村民也无一生还。
元贞给周邢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了他身上并没有僵尸造成的伤口后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又沉了下来。
周邢将女人告诉他的话转述给了道士们,并且隐去了一些有关自己的事迹。
没想到道士们对此也表示知情,原来是他们刚离开村子后就遇到了一个独臂男人,从那个男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令人唏嘘的是,僵尸在村民们吃掉第一个人之前就已经离开去了其他村子。
是他们懦弱胆怯,他们一直没有胆量离开,也就不知道僵尸早就离开了。
而在发狂的村民吃掉了独臂男人的一只胳膊后,独臂男人为了活命拼死逃了出去,他们这才发现僵尸已经走光了。
被道士们保护了一路的独臂男人看着残破不堪、再无声息的村落唏嘘不已,当周邢带他走进小黑屋辨认那个被吃掉一半的女人后,独臂男人对他们说,不用去找她的地窖和她的孩子了。
她的孩子就是最先被淘汰的一批村民。
那是一个腿瘸的孩子。
女人和她的孩子是最后进入黑屋子的两个人,她,抛弃了她的孩子,在男人们的催促声中亲手将她的孩子推了出去。
也许是被日夜折磨的良心扭曲出了另外一个谎言,她执着地认为她的孩子被她保护在地窖里,以此来减轻她那微不足道的良心罢。
道士们还是不死心地翻看了所有村民的地窖,可是,那里只有被吃剩的骸骨,没有孩子……
离开村子前,元贞突然叫停了众人,并下令所有人兵分两路。
他让师弟师妹们去城里,并且告诉他们师叔和师兄很可能就在城里。听到这里,小道士们都开始激动了,有了师叔和师兄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有的小道士就问了,“师兄,那你呢?”
元贞看了周邢一眼,说道:“我和他去找僵尸王的墓地。等我们找到了,就给你们还有师叔、师兄传消息。如今尸患越来越严重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有小道士主动请缨留下来,不过被元贞严词拒绝了,他们只能不情不愿地上路了。
最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元贞和周邢两人。
两人沉默了许久,元贞才开口对周邢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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