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溪生产大队不少人写的举报信起了作用，此外公社不少领导干部也听亲朋好友、下属等人说起这周茉莉指示人害林兰的流言蜚语。
一个人一旦思想出了毛病，那就是件很严重的事。
按理来说，没实质证据证明周茉莉道德败坏，公社领导是不能随意取消周茉莉的名额。
但他们又不能不考虑大量群众的意见，所以最后讨论决定不把名额给这样一个有争议的人。
于是把本来就确定是周茉莉的名额给收了回来。
说实在的，一开始公社推荐一位农村知识青年去学会计，因此考前两名的林兰和周茉莉才要竞选，但后来由于近期粮食严重短缺问题，国家要求多培养一大批农业人才，于是学会计变成了学农，这样一变，公社领导考虑到林兰身子骨病弱，不适合学农，直接敲定名额给了周茉莉。
哪曾想周茉莉闹了这么一出。
这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公社领导摇摇头。
眼下又有个难题，学农的名额该给谁？
有的干部说顺位给考第三名的王田生，有的干部说还是给林兰。
他们听说了林兰励志研究新品种水稻的远大抱负，国家要变得更好，正需要这些敢想敢做的年轻人。
但不少干部提出反对意见，林兰的身体若是真出了问题怎么办，怎么给她家里人交代，学农半途而止，这种损失公社也承担不起。
双方人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还没吵出个结果。
这些林兰并不知道，她快退几步，与周茉莉拉开距离，像看小丑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姿色还算不错但一股小家子气的少女。
周茉莉被林兰盯得很不自在，她大脑一时有些空白，钱多贵乱说了什么？不会的，钱多贵发过誓，不会把她故意害林兰的事说出去。
她还是很了解钱多贵的，这样一想，周茉莉宽了宽心，豪不客气道：“林兰你什么意思？”
林兰嬉皮笑脸：“小丑。”
周茉莉黑着脸，咬牙切齿道：“我才不丑！”
真想把这贱人的脸划得稀巴烂。
周茉莉最忌讳别人说她长得不好看，其中她嫉妒林兰的一个点就是林兰出色的样貌。
林兰似笑非笑，上下缓慢打量周茉莉，语气调皮道：“钱多贵都说了哦，”
“估计整个公社的人都听说了呢。”
“不会你还不知道吧？”
“那你也太可怜了！”
“我的天，都没人告诉你的吗？你也太惨了，一个朋友都没有，不像我……心疼你啊。”
机关枪似的，哒哒哒，一连串话连发甩出。
听得周茉莉身子不自然抖了抖，像是真的被子弹击中般，手臂上的汗毛竖起，她强压不安，尽力反驳：“你别神神叨叨的吓人。”
她又道：“算了，天色也不早了。”
周茉莉慌了，她要去找人问问最近到底有什么关于她的小道消息或传言。
这时周茉莉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与塑料姐妹花四目相对。
来找林兰沾好运的几个少女被抓包，一阵尴尬。
周茉莉的脸如打翻的调色盘五颜六色，本来就不佳的心情，就更糟了。
她来的时候有多得意，回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回家的路上，周茉莉还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会成为城里人的。
但刚到家，她便看到家里人个个脸色都很差，与前几天的红润形成极大的反差。
周茉莉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冰窖里。
她不能丢了这公社的名额！
周家人也是这样想，他们可不想让自己先前的炫耀变成笑话。
几人商量，决定让钱多贵当众澄清并揽下所有罪责，而且决不能拖，现在就得把这事给办了。
周茉莉写了约见的小纸条让弟弟给钱多贵送去。
钱多贵收到周茉莉马上约见的消息，开心死了，他避着人，兴奋地前往约定地点。
殊不知后面跟了一连串小尾巴，先是虎子等四人，后是祝小峰等三人。
另一边，周茉莉后面也偷摸跟了一些人。
这些人都是鱼仙忠实的信徒，在发现周茉莉躲开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时，他们觉得其中必有情况，便小心翼翼跟踪，一旦周茉莉有什么异样，就及时报告给林兰。
钱多贵早早地在偏僻无人的角落里等待着，他嘿嘿傻笑地想：茉莉今天突然约我见面，不会是想和我说她要嫁给我的事吧。
这时，匆匆赶到的周茉莉打断钱多贵的幻想，她先环顾四周，见没人，再和钱多贵打招呼，“没人看到你来这吧？”
钱多贵拍拍胸脯保证：“放心吧，茉莉，没人看见。”
不远处藏着的小尾巴们：“……”
周茉莉放下心来点点头，眼神变得妩媚，夹着嗓子，娇柔柔道：“多贵哥，你真棒。”
夸奖完，她又满脸担忧看着钱多贵的眼睛，“你眼睛怎么青了，怎么回事？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周茉莉用嘴轻轻地吹，两人这番模样，可暧昧了。
钱多贵：“前几天晚上回家，不知道被哪个瘪犊子套麻袋打了一顿。”
他没提自己被打得嗷嗷叫地惨样。
“我娘说，肯定是林松干的。”
确实如此，林松在得知钱多贵亲口承认害妹妹受伤当晚，就套了他麻袋，狠狠打了他一顿，替妹妹出了一口恶气。
“林松，这人也太坏了，我要是男的，一定帮你打回去，都怪我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女孩子。”周茉莉一脸愧疚道。
茉莉她人真好，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钱多贵满心都是周茉莉，他被周茉莉钓得迷迷糊糊的。
正甜蜜沉浸其中时，周茉莉突然变脸，朝钱多贵发火，“你是不是把我让你弄林兰受伤的事告诉给别人了。”
钱多贵小心翼翼回答：“没有。”
“骗人，我都听很多人说了你把我供出来了。”周茉莉生气地责备。
随后又立马装可怜，她红着眼，哽咽：“你怎么能这样，要是我名额没了，我就永远不理你。”
钱多贵急了，“不要不理我。”
“除非你明天主动和大家说，我没指示你去伤害林兰，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干的，好不好，好不好嘛。”周茉莉撒娇道。
“好。”
周茉莉反反复复教钱多贵明天怎么说。
两人密谋刚结束，草丛里窜出一大群人。
“真是周茉莉指示钱多贵害福星姐姐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周茉莉脸色灰败。
她的城里人梦破灭了。
啊啊……
周茉莉一个踉跄，整个人了无生机，刚还是一朵有生气的花儿，现在花儿瞬间枯萎蔫吧。
吃完晚饭，桥溪生产大队和周茉莉所在的九里生产大队一起处理了这起故意害人的恶劣事件。
因为没死人，两人没移交给公安，在各自队里接受思想劳动改造，做最苦最累最脏的活，此外还要求两家给林兰赔医药费，但两家耍无赖死活都不肯拿钱出来。
第二天上工，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谈昨晚发生的事。
“周茉莉可真蛇蝎心肠，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为了一个名额，就要痛下杀手，太可怕了。”
“叫周家前面这么得意，现在夹起尾巴做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自大不起来，真是好报应。”
“……”
吃完午饭的苗家凤在院子小憩时，也忍不住又开始咬牙谩骂：
“该死的周茉莉！该死的钱多贵！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害得孙女差点就丢了小命。
“黑心肝的玩意，死了下油锅，打入十八层地狱……”
正在看书的林兰，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苗家凤从昨晚开始就喋喋不休地咒骂周茉莉和钱多贵。
她翻动书页，嘴角微微上扬，真是甜蜜的烦恼。
随后苗家凤声音小了下来，哀叹：“以后小兰花可怎么办才好哦？”
原本她想着林兰学会计，会有个好出路，哪曾想又变成学农。
小兰花现在倒正在兴头上学农，但……
苗家凤的想法和公社领导一样，林兰的身体吃不消学农。
听出苗家凤对自己的忧虑，林兰放下手中那本泛黄破旧的农书，抬眼看向和蔼可亲的奶奶。
只见她面黄肌瘦的脸上，一对浑浊的眼珠子里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奶，我可是要创造新品种水稻的人，以后一定是个人人都知的农学专家。”林兰傲娇道。
“好好好。”苗家凤笑着敷衍道，“看书看书。”
林兰又继续看这本《主要农作物栽培法》。
苗家凤想了想，又说：“昌盛，你给钱多贵多安排安排脏乱差的活计，必须得让他吃尽苦头。”
林昌盛张着一个大笑脸，“安排了安排了，这几天地里不是沤肥嚒，挑粪的活都让他一个人干。”
“对，让他死里干，叫他害我们小兰花，应得的。”
想到周茉莉不在本队，不能往死里搞她，苗家凤红温。
林大山目光从心爱的兰草上转到老伴那，他连忙安慰：“家凤，不气不气，周茉莉现在日子肯定不好过，现在十里八乡，甚至附近几个县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丑闻，你想以后没哪个男方家会愿意娶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
确实如林大山所料，周茉莉现在日子非常不好过。
周家人见她做不了城里人，又想到村里大伙儿的嘲笑，他们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像以前哄着她，宠着她。
周茉莉也被安排挑粪的脏活，现在浑身散发着恶臭味，先前巴结的那些好姐妹看到她，像看瘟神一样，远远躲开。
“臭死了，真臭，离她远点，”
“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她就没那个当城里人的命！”
“……”
周茉莉咬着下嘴唇，死死地盯着她们，接着脑海里浮现刚公社领导的话，她如鲠在喉。
名额本来就是她的，要是……
周茉莉每想起这件事就陷入无尽的后悔里无法自拔。
***
下午其他人去上工，林兰按照计划，拿出高三生考高考的认真劲学习拼夕夕上买的《杂交技术理论与发展》。
先学理论知识，她要下地实践，林家人还允许，不过林昌盛在院子东墙角整了个小菜地让林兰种着玩。
林兰从拼夕夕上买了些当季的蔬菜种子，偷偷混自家种子里，学着林大山种地时，一起种下。
和这个年代出版的书作比较，林兰发现现代出版的书，真是完完全全在倒退！
现象：猜猜我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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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年代六零做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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