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鱬的鱼尾，原先是墨色的，这下片片炸开竖起，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就是灰扑扑啊，你就算生气，那我说的也是实话，不可能改口的。你的鳞片就是灰扑扑的！”鹿辛义愤填膺，丝毫没有要退让一步的样子。
她前头对着赤鱬放话，扭头又对着茹优优安慰：“你别怕，如果他用鳞片削我们，我马上就带你飞起来，他一条只能在水里，顶多在岸上待一会会的鱼，绝对削不到我们天上飞的！”
茹优优艰难地点了点头。
也是这个时候，茹优优才发现，鹿辛虽然是羽民国的人，是人，但是她不仅是生了一对鸟才有的翅膀，她的脖子也和鸟类一样。
可以转一百八十度的！
“你们找死！”
赤鱬闻言，鳞片更红了，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来一样。
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张开的鳞片最前端，反射出了刺目的光线。
就像是开了刃的刀片。
十分锋利的模样。
茹优优不由得扯了扯鹿辛的翅膀：“要不我们先飞上天去，再跟他放狠话？”
“那你们就试试，看看飞到天上去之后，我能不能打到你们！就算我打不到你们，还有青丘山的山神，你们伤害了山中异兽，他又怎么会轻易放你们离开！”
随着赤鱬的话音落下，山上的树林中有成片的鸟雀，惊飞而出。
“看到了吗，山神动怒了！”赤鱬大叫一声，尾巴对着地面重重一弹后，一跃跳进了水泽里面。
水面在泛起了一丝水花之后，就归于了平静。
并且平静的过了头，没有一点波动，就像是变成了一潭死水似的。
这陡然的变故，令茹优优心里头打鼓，她并没有那么害怕异兽的攻击，可当这件事上升到神之后，茹优优心底里的玄学基因就被触发了，她开始惴惴不安。
“你们羽民国也是生活在山上的吧？有山神吗？”茹优优抱着一些些自欺欺人的虚念，干巴巴地问鹿辛。
“有的。每年的成年礼，族长都会带领我们拜山神的。”鹿辛的两只翅膀也怯怯地缩了缩。
显然，鹿辛也在害怕。
茹优优于是更慌张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鹿辛，走为上策，我们快回羽民国吧！起码你家还有个山神，对吧！大家都是山神，说不定还能彼此之间说上两句，这边的山神也就不计较了呢？”
“你说的对！”鹿辛立即翅膀大张，直接拔地而起。
“？你还没有带上我啊！”一眨眼间，徒留茹优优一个人站在原地后，她傻眼了。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着急就忘了。”
鹿辛又连忙头朝下俯冲而下，手臂高举过脑袋，在抓稳茹优优两侧肩膀后，就要再次拔地而起。
但茹优优等了半天，发现眼前的景物没有一点变化。
她再动了下脚，还脚踏实地着呢！
“你们干嘛呢，忽上忽下的。”熟悉的嘲讽声传来，竟是讹兽他们赶到了。
鹿辛的两只翅膀正被狌狌和山魈一左一右地拽着，所以才会起飞失败，鹿辛正被倒挂着呢！
“这个……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我们刚刚得罪了这儿的山神。”茹优优有些尴尬，“你们能不能先让鹿辛正着站好？”
“山神？”讹兽就像是没有听见后半句一样，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怪异地难以形容。
但总之，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害怕，
“你们见到山神了？长什么样子？是和山一样高，还是长着九条尾巴？”讹兽问的很细，也没收着声。
茹优优的眼皮子冷不丁一跳，眼珠子飞速朝着左右逡巡了两下。她觉得很奇怪，讹兽说话居然连一点避讳都没有？
而且他的语气也很奇怪，比起询问打听，更多的像是在调侃。
茹优优心里一下就镇定了两分，她开始解释：“没见到山神，见到的是赤鱬，他用自己的鳞片伪装成玉石，让我们选一块，被鹿辛说灰扑扑没有活气之后，他就生气请来了山神，把山林间的鸟都惊地全部往外……飞……”
茹优优完整地复述了一遍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对啊！
她猛地一拍脑门。
赤鱬都用鳞片假装成玉石了，他再用点别的什么，惊飞了鸟群来假装是山神发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们……”茹优优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这才虚虚地问讹兽，“我们被……被……骗了？”
“你觉得呢？”讹兽反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我迟早要被笑死在这个直播间里面！】
【主播有的时候给我一种很精明的感觉，但有的时候，又单蠢的不行。天啊，她居然真的相信有山神！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神啊！】
【主播怎么也不动脑子好好想想呢，如果这个山海经的小世界里面真的设定有山神，那该是地狱级别的逃生难度吧？不就和制作组宣传的难度级别矛盾了吗！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拜托，说大话的人就该被扔去山海经里面亲身体验一下！刚才那个场面你不害怕吗？】
【但是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讲好了，如果世界设定的难度层级里有山神，那对于挑战者本身的设定也会有提升的。主播说不定会激发出什么隐藏的宝物出来，就比如隔壁鹿澜的直播间，她刚刚都快被淘汰了，手环突然就生成了屏障！】
【你们鹿澜的粉丝真的，是不是虐恋我们小茹主播啊？牛皮糖似的，黏上了就赶不走了是吧！】
该说不说，茹优优觉得这句弹幕怼地是真的好。
每回她抬头看屏幕，期待看到粉丝们有趣的反映，可结果看到的总是鹿澜粉丝张口闭口的对比和拉踩，瞬间就让她没了兴致。
不光是她的，还有观众们的。
于是她假装被讹兽说的羞愧不已的模样，捂着脸小跑到一边蹲了下来，把头埋进了双-腿之间。
然后小声地说道：“直播间的家人们，下次看到不利于观看体验和心情的弹幕，直接忽视就好。他们说的再多，我身上也不会掉块肉，只会让他们更加无能狂怒。”
“但是制作组，你们肯定有人在实时跟进我直播间的，你们难道就不能出一个屏蔽功能吗？触发某些屏蔽词后，就自动被屏蔽的那种，不然很影响用户的使用感。”
【我姐说得对，本用户觉得个别弹幕就跟shi一样。@制作组，我姐跟你说话呢！】
【我姐给你们带货的时候，你们出现的倒是积极，链接也发的够快，现在人呢？@制作组】
【预测淘汰与否的时候，你们暂停的倒是够快！我们发财姐预测对的时候，你们甚至还砸了全平台的滚动弹幕，现在怎么一个说话的都没了？@制作组】
在茹优优的带动下，弹幕开始成片地刷，于是没等太久，制作组的蓝色弹幕就被喊了出来。
【建议已收到，经讨论，以73.8%的同意率，通过该建议。当前全部直播间已自动抓取非本直播间挑战者本名、绰号的相关字词，并自动进行24小时的禁言。】
“哇！真不愧是我们蓝星直播，行动力就是快！比我想的周到多了！果然专业的事情就是要交给专业的团队去做！”茹优优连忙把制作组好一通夸。
这个处理结果，完全是超出茹优优的心理预期的。
不过，就好像是吝啬鬼，突然就大方地掏出了一袋子金币一样，茹优优满意之余，又生怕是制作组在给她吃断头饭。
【主播快别关心我们在说什么了，那条人鱼他又出现了！】
茹优优赶忙抬头，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闻到了鱼类特有的腥味。
从四面八方，无比汹涌地往她的鼻子里面钻。
饶是茹优优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在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一条直立在自己面前的红色鱼尾时，还是有些发憷的。
“别冲动！”讹兽蹦跳着，挤到了茹优优和赤鱬的中间，用爪子盖住了茹优优已经按在手环上的手。
“有的谈。”爪子使劲。
茹优优盯着讹兽严肃又郑重的神情看了半天，发觉他是真的信心满满后，这才弹了弹手指，示意讹兽可以松开。
“千万千万，别冲动！”
讹兽又提醒了一遍，这才收回爪子，一溜烟爬到了茹优优的肩膀上不说，还连连催她站起来。
“要不是你是异兽，我是不会再现身和你们多说一句的。”直到茹优优直起身后，赤鱬才十分高傲地开口。
“实在是对不住，叨扰贵宝地了。然，我的弟弟被一个大人国的人抓走往青丘山上去了，现在我们需要上山去找，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也是因为太急了，还请通融一二。”
“你一只讹兽，为什么要和这两个人混在一起？”赤鱬很是不理解地拔高了嗓门，“难道你就不怕……”
“不怕！”讹兽飞快地打断了赤鱬的话，并且强调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赤鱬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突然就笑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然后，他就笑岔了气，打起了嗝来。
“行吧，那……嗝，刚才的事情就……嗝，算了。不过，嗝，你们要是想上山，就得先拜山神……要是没有山神的允许，任何……人或者兽，都是无法……上山的。”
赤鱬边打嗝，边断断续续地说道，说罢还一摊手，指了指从山顶潺潺往下流的山溪。
“如果没有被山神允许……你们看到的，就是山溪，而非登山路。”
这话说的太过玄乎，茹优优可就不信了。
如果那不是山溪，而是登山路的话，旁边这么大一个水泽，是靠什么形成的？
下雨的雨水吗？
这说法明显站不住脚。
但讹兽跺了两下脚，提醒茹优优答应过别冲动的：“怎么拜山神呢？”
“山珍九味、粟谷九类、飞禽九种、走兽九样，摆于山溪之前，诚心实意九叩首，就是拜山神了。”
赤鱬哼了一声，似模似样的指点。
茹优优听罢是忍了又忍，就在《山海经》赤鱬的后一段，就明晃晃地写了这南次一经整座山系的山神。
都是鸟的身子，龙的头。
其祠之礼是：毛用一璋玉瘗，糈用稌米，一壁，稻米、白菅为席。[1]
虽然有个别字茹优优依旧认不得，但这个“一”字，她总是不会认错的。
和“九”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璋玉是玉吧？
也没提到山珍、飞禽和走兽啊！
但她刚一张开嘴巴，讹兽就更用力地蹦了两下：“山神乃是庇佑一方生灵之神，如何会接受用活物生灵的拜礼？还请莫要再考验我们的心诚了。”
赤鱬努了努嘴，目光如炬地定定盯着讹兽许久：“你叫什么名字？”
“闻卓。”
“原来你就是闻卓，难怪……难怪了……”赤鱬说着说着，目光就转移到了茹优优的身上，眼神也随之变幻。
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茹优优在雨天看到了一只**的狗。
“对着山，诚心拜上一拜，只要心里有山神，就是真正的拜山神。心诚，则山神现。”赤鱬这回说的就很简单了。
但又过于简单，总不可能真的什么祀礼都不要吧？
不过讹兽已经从茹优优的肩膀上跳到了地上，并且非常扎实地深深拜倒。
茹优优微微扭头，余光中瞧见山魈、狌狌和鹿辛也都已经拜倒了，现在就剩她一个人站着在当显眼包。
而赤鱬还在盯着她看。
茹优优顿感压力山大，只好也跟着拜了下去。
紧接着，震惊她一万年的事情就发生了。
山林中又是一阵震动，百鸟惊飞而出，随着密密麻麻的鸣叫声，一只毛色绚丽的大鸟落在了她们前面的空地上。
它的一双眼睛飞快地转动着，在空地上来回跳动，然后，又重重的叫了一声。
虽然茹优优听不懂它叫声的意思，但茹优优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骂的很脏”。
这只大鸟明明只是短促地鸣叫了一声，却仿佛有四五个人，正在激-情对骂一般。
吵闹刺耳的不行。
“山神息怒！”赤鱬高声喊着，俯身趴在了地上。
[1]《山海经·山经·南次一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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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丘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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