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前,许从唯盯着陈序看了半晌,刻意绕开输液管,俯身抱住了他。
女孩柔软的头发随动作扫下来,轻擦过陈序脖颈,掀起一片痒意。
陈序缩了下脖子,还是没躲开。
反应过来后,他抬手想要回抱住她,哪知手还没完全抬起,许从唯就松开他坐了回去。
抱了个空,陈序捻了下手心,侧眸看她,“你活了一辈子是不是从没谈过恋爱?”
许从唯下意识摇头,“没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谁抱人是这样抱的,抱那么紧我都快被憋死了。”
“……”
听出了他的嘲笑。
上辈子别说没谈过恋爱了,许从唯连跟男生暧昧都没有过。不是她不想,是她没空。实验室、食堂和宿舍三点一线,连回消息都没空。
“行,睡觉吧。”陈序忍不住笑了。
许从唯:“有这么让你高兴的吗?”
“当然。”
许从唯愤愤地对着空气挥拳:“幸灾乐祸。”
病房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灯。
夜很深,窗外树叶沙沙,病房里却很寂静。
越安静越容易胡思乱想,过往的记忆在这黑夜里异常清晰,情绪也被无限放大。
这些天,和奶奶守在病房。每个夜晚,都是这样。
除了心跳监护仪的声音,憋闷的让人心慌。
因为病床上的人太安静了,不翻身,不说话,只沉沉的昏迷着,让人害怕一不留神他就停了心跳。
毕竟那天,场面太吓人了。
许从唯窝在沙发里,侧着身子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向床上的人。
她喊:“陈序。”
“嗯。”
得到回应,许从唯满意的笑了。
陈序等不到下文,问:“有事?”
“就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醒了。”
今天她总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这不是还没睡着吗?”
许从唯二话不说哗地掀开毯子坐起来,打开折叠床,摆到陈序的病床旁。
跟他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陈序很想问她,怎么突然靠近过来。谁料下一刻,许从唯伸手戳了戳他手背。
很小心,避开了手背上的针。
手上明显温热的触感让陈序很想抓住她的手。理智慢了一秒。
被他紧紧握住手,许从唯呆了一瞬,“我…我是想说你呼吸大声点,我在沙发那儿都听不见。”
陈序指腹摩挲了下她的手,“你这不是过来睡了吗,还听不见?”
“那你自己也得找点存在感。”许从唯说完甩开他,“我困啦,睡觉。”
这一晚,她终于睡着了,途中还翻了几次身子,最终无意识地停在了面对陈序的这侧。
陈序戳了她手腕好几次,都没把人戳醒。他笑着把她的手放进毛毯里,顺便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趁人熟睡,他悄悄勾住许从唯的小指,小幅度晃了下。
他勾着不撒手,轻声说:“许从唯,对于你没谈过恋爱这件事,我才没有幸灾乐祸。”
“真的没有。”
-
通知书寄到学校,陈序因伤不方便去学校拿,胡老头一大早给他打来电话。
担心吵醒许从唯,陈序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用气声说的。
电话里,胡舟纳闷:“陈序,你嗓子也伤了?”
陈序:“没有。”
在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许从唯就醒了。她侧卧,听着陈序那边的动静,若有所思。
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
接完电话,陈序扭头见许从唯醒了,说:“等会儿胡老师过来。”
“好。那我先把病房收拾收拾。”
“不用,还早。”
“哦。”许从唯一骨碌爬起来,把被子叠起来,收起折叠床立在墙边,之后连带着一鼓作气摆好两张椅子。忙罢,才坐下。
陈序:“你胳膊……”
“我用的左胳膊。”终于想起来,许从唯抓紧问:“陈序,你那天想跟我说什么?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必须当面说。”
陈序:“没什么。”
许从唯看着他,“你撒谎。你已经两次欲言又止了。到底什么事?”
陈序再这样支支吾吾下去,她可大着胆子随便猜了。
沉默许久,陈序下定决心般开口:“我想说,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很早?是在我跟许应如去那个葬礼之前吗?你去过榆川呀?”
不过,就算去过,他俩也是路人,学霸记忆这么好对一个路人也能有这么深的印象吗?
陈序摇头否认:“不是。我没去过榆川。”
“那是在哪个城市见过?首先排除湘城。”许从唯托着下巴思考,“我跟着小姨去的城市太多,一时间还真不知道……”
陈序:“是前世。我跟你一样,也死过一次。”
“!!!”
许从唯吃惊地半晌没回过神。
什么叫跟她一样?
什么叫也死过一次?
难道……难道眼前的陈序…跟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这现实吗!等等,重要的好像不是现不现实。
见陈序张嘴想要说话,许从唯连忙捂住他,“你别说话,让我想想,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陈序拨开她的手,一字一句:“是你想的那样。”
许从唯再冷静不了,蹭的站起来。因为太突然,陈序被惊到,下意识想去握她的手,却还是抓空了。
跑出去前,许从唯没忘对陈序说:“我过会儿就回去。”
许从唯没敢跑太远,冲出病房就停下,默默的蹲在门外的走廊上。
陈序的意思是他跟她一样,活了一辈子吗?
他明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说就是她想的那样。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在她暴露自己的时候他为什么装傻?装作不信她的话,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花了很久的功夫厘清,许从唯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重新走进去。
她坐回凳子上,问:“陈序,前世是怎么死的?”
轮到她不信了。
陈序笑了下,“溪山公园,死于车祸。”
“我告诉过你这件事。”
单凭这点,不够。
“我推开你,自己被撞了,你当时好像脑袋磕石头上晕过去了。”
是这样!没错!
许从唯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居然都记得!
只是陈序的一辈子跟她的不一样。
他的太短,只停留在了十八岁。
许从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你不会有负担?”
许从唯低下头。
当然会。
可是,即使他不说,她的负疚感也分毫未减。
为什么再重来,他还是选择牺牲自己。
他明明已经痛过一次了,怎么还是情愿再遭一次罪?
许从唯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口边却全都说不出口。
问为什么救她?他已经回答过了。
可为什么两次他的选择还是一样从未变过?
过去的画面和眼前的人交织重叠,许从唯眼睛发酸。她一言不发,弯腰抱住了陈序。
紧紧的抱住他。
想要温暖过去逐渐失去体温死在马路上的他,想要谢谢再来一次也还是义无反顾救她的他。
陈序始料未及,僵硬地任由她抱着,他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忍不住弯了弯唇,“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总说比你大一岁了吧?不管是之前还是……”
他余下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因为察觉到许从唯情绪不对,脖颈有些凉。
陈序抬手拍了下她的背,“怎么还哭了?激动的?”
许从唯松开他,别扭的避开他的视线,自己擦干泪,“才不是。”
“那哭什么?”
“就是,觉得更对不起你了。”
“我就是怕你这样。”陈序叹气,递给她一张纸巾,“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关系。”
看到危险的那一刹,他没想别的,本能的就冲过去了。
在冰凉的刀刺入身体后,他才轰然想起前世临死前的情景,他该后悔的,可他没有。甚至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就拉着许从唯跑了。
他只知道,他不能松开她的手。
要抓的牢牢的,带她逃掉。
陈序撇开脸,“别哭了,很丑。”
“……”
-
没多久,胡老师来了,人还没进来,就听见他高兴的声音。
“陈序,恭喜你考上了清大!你是我带过最厉害的学生!”
话里话外都是骄傲。
陈序:“我说老胡啊,你能不能声音小点?”
胡舟坐在许从唯提前摆放好的凳子上,顺手把果篮拆开,问:“干嘛?你还觉得不好意思啊?”
陈序捂脸:“这里是医院。”
“噢噢忘记了。”
陈序从胡舟手中接过录取通知书,顺手递给许从唯。许从唯两眼放光,双手接过,“我还没见过清大的通知书呢!听说今年是紫色烫金的!”
胡舟也抻着脖子看。
许从唯拆到一半停下了,塞给陈序,“你来吧,更有仪式感。”
陈序挑眉,“我拆?我怕是不太方便。”
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昏迷几天没进食,醒了吃的又很讲究,现在陈序血糖很低,正在输液。
许从唯无比郑重:“那行,我帮你拆。”
上上下下观摩完,通知书被陈序顺手放进床头的抽屉里。
许从唯笑盈盈:“这只是个开始。”
以后会有更多的辉煌。
了解完陈序的状况,胡舟开始削苹果,削了一半抬头若有所思地打量许从唯和陈序。
按理他来的也不晚,是掐着最早的探视时间来的,结果都来这么早了许从唯还在。
他问许从唯:“你在这儿陪护的?”
得到肯定回答,胡舟又问:“你俩这是……”
“目前只是朋友。”陈序说。
许从唯歪着脑袋想了想,认同点头。
是朋友,还是很与众不同的朋友。
他们之间,跟其他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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