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新闻，之前的长沙市副市长，长沙市公安局局长唐向阳被纪委立案侦查进行双规，让池大为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那个时候才刚刚入职矿场就碰到了长沙天网项目。长沙天网项目，在当时的人脸市场上，属于十分大的项目，二三万路的采购规模，在全国来说，都是天量的。
恰逢春节，池大为没有去北京聚餐。
按照常理，这是西太后上台之后，第一次的全体高管聚餐，照理说，池大为应该乘机向西太后表忠。但是池大为没有，直到大年三十，池大为还在长沙蹲守，希望能够攻坚该项目。
池大为找的就是当时的公安局局长唐向阳的儿子，他的儿子找了他当时的代言人，原长沙市公安局的政委吴进，后调任了长沙市大数据局任副局长。
吴进其人长期任长沙市公安局科信处的政委，是长沙市公安局的实权人物，掌管着公安局对一切大小信息化建设的选型和最后的拍板，当然他直接向当时的长沙市公安局唐向阳局长负责。理所当然的，他和唐市长的儿子关系非常密切，唐市长的儿子因为种种建设项目吃的是盆满钵满。
通过机缘巧合的故人，池大为联系上了唐市长的儿子，唐市长的儿子就把吴进介绍给了池大为。吴进其人十分年轻，长相清秀，个头不高，是一般意义上的湖南人，一口标准的湖南长沙口音，虽然说的普通话，但经常也让池大为听得不明不白。
“你们就是过来提篮子的，对不？”
“提篮子”是湖南当地的俾语，简称就是吃回扣的白手套。
第一次听到“提篮子”这个称呼的池大为不知可否，只能含含糊糊点头，结果造成大家的误会。其实池大为入职的矿场是有真实的产品和交付能力的，但是让吴进这个实权人物误以为找他只是为了赚一个中间的差价，没有实在的意义。
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给局长的儿子有交代也无所谓了。至于说过来做事的人，有没有实力反而是第二个考虑的因素。
和吴进联系，让池大为学习到了一个新的联系方式，就是钉钉里面有一个按钮功能，双方加了好友一个月后的能力。
对方的姓名会隐去，读取的消息会自动的删除，并且这个界面还不能截图。
钉钉和华为一样，把中国人的性和人性这个月后继读的能力在今后数年变成了一款新的即时通讯的软件
一期的长沙天网是海信青岛做的。长沙城市不大，但是市政府领导对于投资换项目非常热衷，青岛海信在长沙市投资了一个海信广场，著名的长沙网红文和有就是在这个青岛海信广场里面。
所以青岛海信连续几年做了长沙市公安局的天网一期项目和智能交通项目，也算是长沙市政府对他的投资的回报，但是这一次的长沙天网二期项目，由于体量很大，接近八个亿，这次炒的比较热的是湖南当地的一家有国资背景的上市公司——国科微。
国科微对外的企业形象是湖南本地的芯片公司，具有独立的知识产权，又是一家纯国企的本地纳税的公司。受到政府的大力扶持。但是芯片业务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几乎没有赢利点，最终只能挂着制造芯片的牌子，做些政府投资的项目维持上市公司的营收。
这次参与天网二期的所有的产品工程供应商基本上都知道是这家公司会中标，但是如何和这家公司建立联系并成功被选上，就成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但是有很难解决的问题。
第一步如何取得和国科微实权人物的联系是十分关键但是又是十分困难的。这么关键的一步吴局长却轻轻松松地帮池大为做到了。
虽然和吴进局长见面不足三次，每次都要等至少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甚至有几次都等不到人，但是池大为知道等待就是销售最基本的工作，也正是因为这个基本的等待工作池大为养成了看书的习惯。
之前池大为有试过在等待的过程中玩游戏机或者看电影，但长时间的低头玩手持游戏机会导致人的大脑产生眩晕感，还有两眼的视力明显下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池大为开始尝试看书，虽然往往看完了之后不知所云，但是看书轻松加愉快，完全没有什么负担。
有一次池大为陪同咸宁市公安局破案民警连续两天晚上通宵查视频，实在是百无聊赖，池大为拿了一本一个叫高岛吞象的日本人写的关于易经的书。
从书里面的种种描述来看，这个高岛吞象几乎就成了神人一般。
他每一次的预料事例都深深地吸引了池大为的心。
讽刺的是，让高岛吞象出名的，居然是日本军国主义政府在和清国开战之前，拿不定主意询问他并让他预测战争的结果。每一次预测的结果都是准确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日本军国主义侵略，清政府甲午战争的爆发，这个高岛吞象，也是帮凶之一。
高岛吞象编辑的这本书分上下两册，里面全部讲的是他用易经预测的现实事例，每一个事例都对应的是一个卦象，易经384爻。每一爻高岛吞象都预测的十分精准。
从那之后池大为也迷上了易经，可能真如高岛吞象所说，卜卦之人会损阳寿会遭报应。同时卜卦之人也需要有天赋。
同样的方式，有的人卜卦特别灵验，有的人却不得窍门，池大为就属于前一类人。
可是自从池大为在通过卜卦得知自己母亲的命势但又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撒手人寰，从那之后，池大为就放弃了卜卦。
池大为虽说有一些卜卦的天赋，但是他知道人不能与命运相抗衡，就算提前可以预知事情的发展，但是无法改变一切也都是枉然。
“善易者不卜”这句话的深层次的意思池大为后来才真正明白。世间的人和事都有其发展规律，从大势来看，结果都是命中注定，一眼可望穿的。
在等待这个长沙政数局副局长吴进的过程中，在攻克长沙天网这个项目的过程中，池大为可谓读书不少，因为空等的时间占了绝大部分。
往往一两个小时间或两三个小时的等待，可能只能换来一两句话两三句话。吴进权力的个头不大影响很大，说话声音不大可能财富很大。
他的车不太好，只是一辆红色的本田思域。所以有的人说看一个官员是否有问题，就看看他开的什么车，车越保守问题可能越大。池大为之前的国企领导，常年开一辆白色破富康，最后查实贪污了两千多万，就是很好的印证。
经过几次和吴局长的沟通交流，池大为终于拿到了国科微总经理的联系方式，这个当然是吴局长的功劳，但是这个项目对于国科微来说太大，做了多年集成项目的池大为知道这个时候的集成商，是很难透露一些真实的消息的。
“蔡总您好，我是矿场的，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想过来拜访您！”池大为拨通了蔡总的电话
“你好，你下午过来吧！”蔡总的语气很平静自然，两人像早就认识一样。
国科微作为湖南本地少有的做芯片的上市企业，坐落在长沙市的经济开发区，远离市区，在星沙。属于比较偏远的郊区，但是这里军工企业和高科技企业扎堆，从市区到国科微所在地，打车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对于长沙这个弹丸之地来说，也算是十分遥远了。
国科微的大门口仿照华为公司，在一块朱褐色的石头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国科微。
企业为了彰显他的能力和实力，一般会有优秀的门卫室，当然国科微也不例外。
“请问找谁？”国科微门卫室里面保安操一口标准的湖南塑普问着池大为。
“”旺。。。旺。。。旺旺。。。”池大为还没有开口，保安室里面一只硕大的秋田犬叫了起来。
秋田犬是日本的名犬，但在市区里面是禁止喂养的。
秋田犬性格暴戾，而秋田犬的缩小版柴犬，同样也是性格怪癖。
“我是来找蔡总的。”池大为跟保安很客气。
“那你跟他打个电话吧！” 保安态度不冷不热。
到门房用手机跟要拜访的人打电话是很多地方的保安规则，主要是防止不被接受的人闯入。但是有的时候，有心人会拨打其他的号码，冒充被拜访人，特别是那种人数较多，被拜访人级别又不高的情况，这一招可以用得上。
池大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蔡总的电话。
“喂，蔡总您好，我到了您公司的保安室，这边的保安同志说需要跟您打个电话说明一下。”
“那你把电话给保安吧。”蔡总的回复不咸不淡。
池大为打开了手机的免提，把话筒朝向保安，保安也略微地低了低头，对着手机说：“你好，这里门房。”
“哦，你让他上来吧。”蔡总的声音懒洋洋的。
“好的。”保安的回答很干脆。
很明显的是，蔡总在国科微，很多人都认识。保安通过他的声音就能辨别。
“你上去吧，你知道他在办公室在哪吗？” 保安对我说。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麻烦您告诉我一下，我第一次过来。” 池大为很客气。池大为以前的一个下属最大的愿望，就是老了去当保安，想让谁进就让谁进，不想让谁进就不让谁进，体验感爆棚。
“就在左边的办公楼的三楼就是，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 保安居然知道蔡总办公室的具体位置。
“谢谢！”池大为以前有被保安为难的经历，对保安的态度一直十分恭敬。
“最近找蔡总的人怎么这么多！”另外一个做登记的保安，边登记边嘟囔着。
池大为向保安道谢之后，就进入了国科微的园区。
国科微的园区，中间有一个好大的池塘，一看就是人工湖。
人工湖的一角养着几只黑天鹅，有的人说这几只黑天鹅是华为从深圳总部送过来。环湖的人工木质匝道对于散步的人来说，感觉非常好。湖水虽然是死水，但是没有散发臭气。可以料想这个人工湖维护得非常好，经常会有换水。
池大为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12点。陆陆续续有人从办公楼里面走出来，走向远处的一层楼的建筑，池大为猜想那里应该是国科微公司的食堂。大部分的国有企业都有自己的食堂，看来国科微也不例外。
进门向左前行大概两百多米是一个全玻璃结构的办公楼，办公楼高五层，呈不规则的倒梯形形状。现代化的造型和湖南当地的其他建筑不太一样，凸显了国科微作为芯片制造企业的前沿技术和时尚理念，倒有点像深圳地区的那种前沿企业的感觉。
作为一家国有企业和上市公司，池大为原以为会是一种沉重而传统的办公楼和企业形象，但是从国科微的园区还有他的办公楼建筑设计来看，这个公司有可能追求的还是前沿技术和时尚理念。
办公楼一楼大厅是一个高五层的镂空结构，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高接近四米的硕大靠山石，左边是一层一层的楼梯开放式的办公结构。可以通过步梯上楼也有一个电梯。
有员工陆陆续续地从步梯走下。令人奇怪的是一楼大厅并没有设置前台，只是空空荡荡地放着几条接待用的黑色真皮沙发。简洁的沙发样式凸显着简约时尚的装修风格，全玻璃幕墙的建筑结构让阳光很好地洒了进来，大厅的采光非常的不错。
池大为没有走步梯而是按了电梯直接到了三楼，到了三楼以后能向左。走廊的距离大概有五十多米。两边的办公室虽然都是全玻璃落地的结构，但是都用百叶窗遮挡住了，看不到办公室里面。
正当池大为不知道是左边还是右边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有大概四五群人都在左边的办公室里面。出人意料的是他看到了之前自己在烽火的老同事。池大为知道这位老同事已经去了矿场的竞争对手上海依图，看来蔡总应该就在左边的办公室里面。
与此同时，这位老同事也看到了池大为，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看到这位老同事口里嘟囔了一句“”池总！”
毕竟池大为在之前的烽火公司地位较高，是这位老同事的隔级领导，这位老同事对池大为还是颇有一些敬畏之心的。
池大为没有搭理他，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池大为还是那么的高傲自负。他径直地走进办公室，看到左手边有一个小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关着。办公室的外面在几个办公格子间，里面有几个办公人员在电脑面前。池大为判断他们应该是国科微的员工，就径直走向一个人。
“请问蔡总在吗？” 池大为十分客气。
“蔡总在办公室里面，可能要稍等一会儿。”人家很有礼貌。
“好的。”池大为也很客气，毕竟是求人办事。
池大为就站在办公室外面，看到大办公室的接待沙发上坐满了厂家模样的人，就明白自己找寻的方向没有错误。每次投标的中标可能性最大的几家公司，都会被厂家包围，其实他在来国科微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基本工作。
他要求一个售前同事到了几个运营商那里拜访，摸到了和运营商绑定的几个准备参与投标的集成商，比如北京千方和青岛海信。
池大为刚刚入职矿场，初来乍到没有什么可以调配的人员和资源。他通过和一个售前的沟通，初步获得了对方的认可和信任，并委托对方进行一些初步的商务沟通。
池大为本以为有可能会从另外两个竞争对手那里获得突破，后来经过多方的信息印证，这个项目基本上已经确定给国科微，不存在有被冲标的可能性，所以才坚定了池大为一定要攻关国科微的决心。
湖南人办事情比较决绝，一旦确定的事情很难让对方挽回或者改变，这个就是湖南犟驴子的地方特性，在湖南投标很少有所谓的利用投标技巧能够抢标的情况，又或者很少有布局以及精心巧妙设计。湖南一般只是讲究当地所说的“霸得蛮”。
在投标之前就会高调的宣布对外是哪一家公司会提前获取这次项目，这个可能是湖南人的政治生态比较恶劣的一个核心原因。湖南的官场一旦出事一定是窝案，成百上千的官员全部受到牵连，几乎无一例外。
话说两头，池大为就这样在蔡总的办公室外面站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蔡总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厂家模样的打扮笔挺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中年模样身材不高但是皮肤姣好的中年人，这个人应该就是蔡总。两个人握着手寒暄了几句，这位年轻人就离开了。
“你是池总吧，请进。”蔡总看到池大为站在门外，很客气地说。同时招呼了一位刚才和池大为说话的办公人员一并进入办公室，但是没有关上办公室的门。不同于刚才年轻人的接待情况。
办公室的接待艺术，很多时候就是从关门、开门和半掩门来区别的。
“这位是矿场的池总，是政数局的吴局长直接打的招呼，所以这个面子我们一定要给。”蔡总这番话并没有对着池大为说，而是对着进来的这位工作人员。
“池总，这位是我们公司负责这次项目投标文件的同志，你们认识一下 。”
原来这位才是核心的技术合稿人。池大为暗自庆幸蔡总直接就把关键人物介绍给了自己。
池大为向蔡总还有进来的这位工作人员递交了自己的名片。蔡总示意池大为坐下来，同时点起来一只和天下，然后顺手准备递给池大为一根。
“谢谢您，我不抽烟。”池大为跟蔡总客气。
蔡总收回了烟，笑眯眯地对着池大为。
坐在椅子上的蔡总，皮肤白皙，前额的发际线较高，有点像湖南伟人的前额。蔡总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瘦小，但是小肚腩微微凸起。从蔡总抽烟的形态来看——悠然自得，不太像马上就要参与一个七个亿项目投标的公司负责人。看来蔡总对这个项目是十拿九稳。
“蔡总，感谢您的接待。这次来拜访着实有些唐突，但是临近投标也确实是迫不得已。”池大为跟蔡总开始了商务沟通。
“千万别客气，既然是吴局长打的招呼，我一定会非常重视。吴局长没有为任何人打过招呼，可见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蔡总的这番话让池大为有些暗自高兴。看来前段时间数十个小时的等待没有白费。吴局长这个人虽然话不多，甚至总是让人等待有些让池大为上火，但却是个着着实实会办事的人。
“你们公司我还是很清楚的，很有实力。不知道这一次你们有什么想法，有多大诚意呢？”蔡总这么问着池大为。
池大为听到蔡总说的这一番话，特别是多大诚意的时候。突然咯噔了一下。
难道初次见面，他就在暗示我，需要向他沟通商务条件吗？这个确实有些出乎池大为的意料。
池大为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蔡总话锋一转，掐灭了手中即将抽完的香烟。
“时间不早了，要不然到我们食堂吃个便饭可好啊，池总？”
初次见面就邀请到单位的食堂共进午餐，这种待遇已经说明了蔡总对池大为的重视程度，以及沟通意向。池大为求之不得，满口答应。
在诸多厂家的注目礼下，池大为陪同蔡总一起走出办公室，向食堂走去。池大为可以感受到诸多友商眼光里面的羡慕与嫉妒。他又在老同事面前炫了一把自己的实力，为他的小小虚荣心，又添了一把材，加了一把火。
在去食堂的路上，池大为始终落后蔡总小半个身位，一起走在路上池大为才发现蔡总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身高一米八三的池大为只能微微弯曲身体，侧下头作附耳状表示尊重。蔡总说话比较轻柔声音比较小，语速比较慢。普通话十分标准不同于一般的湖南人有比较重的口音。
“我们公司主要还是以芯片为主，但是行业芯片想投产并产生效应维持公司的股价和业绩，确实很难。所以前段时间我们董事长就找到了长沙的□□，提出想承接这次长沙天网的意愿，书记也十分地给面子，直接批了条子。所以这一次我们要下大力气，建好这一次长沙天网。”
蔡总的这一番话没有丝毫隐瞒他们大概率会中标这一次天网项目。这一点确实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很多地方像这种七八个亿的项目，很少中标单位会在投标之前就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宣称自己会提前中标。这种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但是在湖南，大家好像觉得这种明面上的事情，说破也不要紧。甚至连政府官员也毫不在意，他们认为，支持本地企业芯片行业的公司，又是本地纳税，他们的支持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不会犯政治上的错误。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断有员工经过跟蔡总打招呼。时间已经临近12点半。陆续有人从食堂里走出来。蔡总进到食堂以后并没有吃小灶，而是自觉地拿起一个不锈钢的餐盘排起了队。
池大为跟在蔡总的后面，也拿起了一个餐盘。这个时候池大为发现食堂有一个人等着蔡总。这个人身高一米八左右，圆盘脸，戴着一个圆圆的无框眼镜。肚子很大皮带有些包不住了，穿着西服笑呵呵的。
“这位是华为的罗总，这位是矿场的池总，你们认识一下。”蔡总给两位互相介绍。
“原来是矿场的大老板，久仰久仰！”这位华为的罗总，首先开始寒暄。在华为面前矿场哪里算得上什么大公司，但是低调和虚伪一直是华为的伴身之宝生存之道。
池大为跟这位罗总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言多必失，华为的同志大多都是笑里藏刀，下手历来都是十分凶狠。
三个人打完了菜饭很自然地坐在一张桌上。
主要是蔡总在说话：“这个罗总是个坏人，给我们的价格特别高，我都准备把它们全部换掉。”蔡总说这番话的时候云淡风轻，显得很随意但是又很轻松。
蔡总说这番话意思是他大权在握，就算是华为，也是说换就换掉，矿场的生死当然也可以决定；第二层意思是把矿场放到华为一个层面沟通，是给足了池大为面子。
罗总接着蔡总的话说：“蔡总言重了，我虽然是个坏人，但是我们华为做事非常靠谱，产品质量好品牌好。只要能用我们华为的东西，你把我个人换掉没问题。”这位罗总的表态十分的接地气，既给了蔡总面子，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很多没有跟华为公司接触过的人，可能会认为华为公司的人，由于学历高经历多，所以学术性强讲究技术，但是池大为接触的华为的同志，大多都是接地气江湖气重，很多时候为了业绩可以一杯酒一杯酒地干，只要能够给他回款或者多给业绩，喝酒就如喝水一样，就算喝死在当场，他们也毫不在意。这种狼性文化，把一个个凤凰男培养成这样，华为公司确实是功不可没深不见底。这种组织力在中国的企业里面是极为少见的。
作为个人，池大为是很敬佩华为公司的这种企业文化的，但是作为竞争对手，对华为的防备和打压是池大为一直坚持的理念和行为准则。
吃完午餐以后，一行三人走出食堂。
“我们沿着这个湖边走一走吧！”蔡总提议道。
其他两个人当然没有反对，开始沿着湖边散步。罗总跟蔡总递过一根和天下自己也点起来一根。递给池大为的时候，池大为拒绝了，表示自己不抽烟。
没走多久发现角落一处有用钢丝网拦起的一个水域。有三到四只黑天鹅在懒散地晒太阳。
“蔡总这黑天鹅还可以吧？”罗总问蔡总。
“还可以，回头你让你们公司再多送几只过来。” 蔡总和罗总的说话显得很轻松也很熟悉，反倒衬出池大为是个外人。
一路上三个人其实话并不多，只是慢慢的走着路，晒着太阳抽着烟，很快就来到了办公楼楼下。
“池总，我们今天要不然就到这里，你回去考虑一下。”
蔡总和池大为说了这番话之后 ，池大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和蔡总道别之后便走出了国科微的园区。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国科微的大门外，自己点起了一根烟，郁闷地抽了起来。抽烟的同时，池大为一直在想蔡总提到的“诚意”两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多久池大为看到华为的罗总也从工业园区走了出来。远远的罗总也看到了他，热情地摇了摇手打着招呼 向池大为走了过来。
池大为顺手向罗总递了一根烟，罗总并没有奇怪刚才没有抽烟的池大为现在在抽烟。在商业交往中，有的人不抽烟要装作老烟枪，有的老烟枪则要装作不抽烟，完全要取决于当时的商务环境。
“池总能力强啊，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和蔡总共进午餐，你要知道有好多厂家来了大半年了，都没有可以和蔡总见上面的。”罗总的这番话一层意思是夸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知道池大为是第一次来，这个很有可能是蔡总告诉他的。做项目收集实时的情报信息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常工作。
“罗总见笑了，我还想请教罗总，怎么可以把我们的产品做进去呢？”池大为开门见山，他知道和华为的人聊，一定要聊干货，只要你有实力不需要跟他们虚与委蛇，直接进行**的商业交换是华为最乐得其见的沟通方式。当然前提是需要和他们实力相当或者有相当的筹码。
“其实蔡总他只需要你们报一个低价格，就会用你的产品 ，既然你能够和他一起吃饭，散步抽烟聊天，就代表了你的品牌在他的备选范围里面，现在评判你是否能够使用上的核心条件就是你们产品的价格。这次项目看上去金额很大，但是国科微肯定要挣钱，由于他们是直接找的□□，他们一定要挣大钱。所以把很多厂家的价格压得很低，包括我们华为，很多东西他都要求我们免费赠送。”
罗总的这一番话，让池大为豁然开朗，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蔡总初次见面就暗示自己要向他行贿，所以有些苦恼。从罗总跟自己沟通的方式和语气语调来看，他觉得这位华为的同志所言非虚。毕竟一个国企领导，又是实权领导打招呼过来的，直接找自己要回扣可能性不大。确实就是要求我们低价格。
“那么我卖多少钱，对方有可能接受呢？”池大为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就不知道了，在我看来国科微没有底线，当然是越低越好。”
长沙天网项目，人脸的规模是三万多路。现在的市场行情，一路人脸要卖三千块 。但是这一次长沙天网项目地人脸预算价才三百多块，几乎少了一个零。这种情况下自己的直属领导西太后能不能审批？假如在三百多块钱每路的情况下还要降价，池大为觉得这个项目几乎没有可能做下去。在他看来，再降价就相当于是免费赠送。
池大为苦笑着，摇了摇头。两人抽完烟之后，也就分别打车离去。
回到市区之后，池大为通过私密的方式约见了吴局长。吴局长的态度也非常的简单：“这个事情就是蔡总定，你跟他好好沟通。是否能做成，这个也要看你们公司的实力和诚意。” 吴局长也提到了诚意两个字。
“在我们长沙做事情，很多厂家在这里都是有投资的。有了投资才有了在长沙做项目的敲门砖，你们作为人工智能企业假如可以在长沙投资和我们政数局或者是长沙市政府建立联系，我想里面的机会也是很大的。”吴局长的这番话更多的还是代表着官方的态度和长沙政府的利益，这一点让池大为着实有些意外，在他看来很多政府官员更多是利欲熏心，把个人利益放在前面。看来在长沙做事情不仅要考虑这些官员的个人利益，这种台面上的投资，实打实的付出也是很重要的。难怪很多人说在湖南做生意成本很高。
现在看来这个项目的核心就是价格，但是对于池大为来说，自己刚刚入职矿场没有多久，几乎没有赢得任何人的信任，这个时候找总部申请价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能够赢得矿场高层信任的核心，最后就是以这个项目人脸的预算价格来拿下这个项目，那个时候就算是矿场的高层说价格极低，起码这个中间里面没有猫腻，人家项目的预算价就是这么多。
马上就是农历春节，投标的工作也临近结束。在这期间 ，池大为联系了上次蔡总介绍给自己的投标技术负责人。对方明确表示需要蔡总跟他打招呼。
池大为又联系了几次蔡总，蔡总均表示没有时间，说晚几天再联系蔡总的这种回复让池大为十分的担心。有好几次池大为都到国科微门口拨通蔡总电话，表明自己已经到了公司，但是这几次蔡总也都说自己不在公司。
投标前的最后一天，即将封标，池大为还是没有收到国科微要求矿场递交商务文件和技术文件的通知。池大为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还是心有不甘。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他又来到了国科微。国科微的保安和池大为已经成为熟人。池大为递了一根烟给保安之后，没有拨通蔡总电话进行确认，池大为就已经进入了他熟悉的那个五层的玻璃结构办公楼。
就在一楼的电梯口正当池大为准备按电梯上楼的时候，电梯的门开了。出人意料的是，电梯里面的正是蔡总。蔡总看到池大为，也略微地吃了一惊，但是很快的就恢复了镇定。
“ 原来是池总，来，我们上去说。”
“没有办法找我的人太多出去躲了几天，还请见谅。”蔡总笑着跟池大为说。
池大为一路无言，回到蔡总的办公室。蔡总仍旧跟池大为的来一根烟。这一次池大为接过烟来毫不客气地点燃了香烟。在池大为看来，蔡总可能已经忘记了他是否抽烟。
本来是要用大华的产品的，结果那个黄河不知道多拽，说不能降价。结果我全部换成海康的了。海康的老板亲自飞到长沙，跟我们谈了这件事情。你那个人脸能不能免费嘛，现在海康就是免费送给我的。”
蔡总的话开门见山，说这一番话的蔡总轻松地吐了吐烟劝。
原来这个就是国科微蔡总所说的诚意呀!池大为有些感慨。要是免费的话，我们人脸厂家做什么呢吃什么呢？我还这么颇费周章找了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是这些都是池大为心中所想。
池大为没有说话 也吐了吐烟圈。有的时候，烟真是一个好东西，可以消除尴尬，同时可以麻痹神经。
“你们假如可以免费，我马上就把人脸换成你们的，池总。”蔡总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十分真诚。
但是池大为知道，明天就要投标了，七八个亿的项目投标文件哪里可能说换就换呢。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晚上十二点之前就要上传文件，现在更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对方只是拿好听的话搪塞，让双方不要太尴尬而已。
“蔡总，我今天来只是跟您拜年的，马上就是农历除夕了，我们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看看后面有没有机会合作。” 池大为的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的漂亮明面上消除了双方的隔阂和尴尬。
蔡总笑着说：“好说、好说、池总我们后面一定会有合作机会！”
两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烟也正好抽完。池大为起身，笑着伸出手和蔡总握了握，就走出了办公室。蔡总也很客气，把池大为硬是送到了电梯口。
池大为走出国科微的办公行政楼，夕阳正好照射在国科微的人工湖上。远远地依稀看到了黑天鹅的脖颈优雅地弯曲着。黑天鹅这种稀有物种，是华为标榜自己特殊的形象。国科微这家公司虚伪，同时也想追求独树一帜的风格，就好像黑天鹅一般。
夕阳照在湖面上，池大为苦笑着，觉得刚来矿场虽然耗尽了自己的资源和精力，本想大打一仗，树立自己的威信，结果发现人脸市场绝不同于之前的集成业务，人脸虽然体量小但是竞争却不小，习惯了掌控全局，进行项目拼杀的池大为在产品销售层面，在长沙天网项目上感觉到自己受尽了屈辱。他依稀记得再过猴石子桥的时候，当时酒过三巡有些微醺的他，拨通了配合自己做长沙天网项目的售前同事的电话，那个时候刚刚橘子洲头，看到了毛爹爹的巨型头像，他对着这个下属说假如天网项目中标我请你喝酒，请毛爹爹保佑我。
说这番话的时候池大为意气风发，但是现在看着夕阳的斜光，池大为只能苦笑着咽下这颗长沙天网的苦果。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吃完武昌鱼才到长沙吃了一个瘪。这个就是池大为长沙天网项目最终的结局。让人有些失落悔恨怨恨抱怨，但是也不得不接受。
池大为意识到自己在矿场的路可能没有那么好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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