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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人”莫恩的独家待遇不仅是白日里当苦工那么简单，还有晚上。晚上他要给柳落云洗脚、暖床，偶尔还负责驱蚊打扇和哄睡。
柳落云说了，莫恩若是不照做，他便再去玄道门抓人。他说，那几个“小美人”走的时候眼神里满是不舍，抓回来，他们定也是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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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魔头声势浩大的做出了如此行径，天上的神官们再当听不到看不见，就不是眼瞎耳聋能糊弄过去的了。
某日，天气阴沉。乌云挤满了天空，连一丝风都透不出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子把满树的枯叶砸落了，也砸起了田地里刚浇上的粪水。
神官隐在云层里，开了天眼往下界看。只见一男子正挑着担子到处找地方避雨。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苦寻多日的道凌帝所化的神器——炎日针。
为何神官就断定那是神器所化呢？因为他有天眼。他能看到凡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那人的心脏处不是普通的心脏，而是一枚缠着光火的耀人眼睛的针形物。
云层里的神官没见过炎日针本体，但他爱学。飞升后学的第一门课程就是《上古神传记》，里面记载着每位上古神从飞升到死亡的光荣事迹......
其实还有一点可以佐证。苍昊帝君下界为魔，天界自然是关注的。自打帝君到了这座城，开始宣讲神魔大战时神官们如何狼狈不堪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明白了：帝君是来寻人的。
传闻道陵帝颇在意脸面。虽然神官们都视面皮为无物，但不乏有几个不愿意丢的。据说，道陵帝披挂上阵就是因为神官不敌兽崑，下了天界面子。这则传闻人间倒是没传过。天界也断然不会让所有不利于维护他们面子的事情传出去。真相如何，人们依旧不得而知了。
寻到神器化身，合该立即带回天界才是，可神官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看到了田地尽头处的一间小茅草屋。
茅草屋里有一人。那人端坐着，品着茶，时不时的抬首向神官处睨上一眼。那眼神里似有一簇烈焰，只要神官再去看一眼神器，就要把他燃为灰烬了。
经历过神魔大战的上古神们死的死，隐退的隐退，都后来，全魂归九霄了。现在的天界神官们都是没有经历过神魔大战。不过，他们都从天界的书籍里了解过那场大战的惨烈，知道魔头兽崑的厉害。自是不敢去招惹的。
虽然兽崑已飞升为了苍昊帝君，是同僚了，但还是有些不同的。因为他们这些神官们是经过了三道天雷劈砍渡了劫才飞升的，那苍昊帝君却是直接由苍穹点将上来的。苍穹点将，身份至尊，连天君都忌惮三分。
自古至今，苍穹点将的神只有两位......就是眼前的这两人了。神官们自知身份、地位、法力与他们差了不止一道天河那么宽，不害怕才怪。
罢了，神器自己也未反抗，想来是愿意做这些的。神官灰溜溜的钻进云层，逃回天上去了。
柳落云见神官走了，连乌云和雨也一并带走了，才稍稍缓了神色。雨水混着粪水的味道着实是难闻极了，一股股的往鼻子里钻，让他玉杯里的茶都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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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落云不是第一次来看莫恩担粪水。确切的说，柳落云是监工。只要莫恩在干活，他都会搬个木条子，不远不近的看着，生怕那人一个不小心或不尽心，伤了他的猪、毁了他的苗子、撒了他的粪水。
他倒也算安静。只这么坐着，或品一壶茶，或食一盒点心。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端了茶过去，喂莫恩一口。莫恩也不推脱，你喂我就喝，我喝了也不道谢，继续做苦力。
这样的投喂不总是融洽的。
比如前几日柳落云喂了莫恩一口点心。只这点心里是加了料的。加的什么呢？胡椒粉。莫恩一口咬在嘴里，当即就呛咳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咳过之后继续吃，直到把那点心全咽到了肚子里，才开始手把锄头垦地去了。
说起不融洽，倒还有一事可以说道说道。
柳落云养的猪是野猪，是他从深山老林里抓来养着玩儿的。他最喜欢的就是拽野猪的尾巴了。一拽，野猪就跳脚的东撞西窜，像是要把他给设的猪圈给拱个窟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每每这时，柳落云就心情大好。看到猪想逃逃不掉的样子，滑稽、可笑又无可奈何，他就要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心被炎日针钉着，想跑又跑不掉，撞得头破血流也挣不开，就像这只野猪一样，愤懑又束手无策。他从不避讳把自己比作一头猪。在他看来，猪比天上的那些个神官们高贵多了。最起码，猪不会耍心机，不骗人。
柳落云最痛恨的就是骗人的人。三百年前，他还是兽崑时，就是上了道凌帝的当，误入圈套，被抓的。当时的情形如何他已不愿去想了。三百年的牢狱困顿，让他想清楚了。一句话：谁也不怪，自怪自己当时蠢笨如猪。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年的道凌帝再厉害，如今不也成了他柳落云的苦力兼小厮了。他日日都能把自己高兴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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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臭了，那就不喝了。柳落云挥手撤了茶具，又搬上来了一套餐具。浓稠的肉粥在砂锅里翻滚，香滋滋的，冒着浊浊白白的热气。
粥是柳落云晨起自己煲的。他本来想指使莫恩去做的，又一想对方天天与猪啊粪啊的打交道，万一再使坏，往里面丢些腌臜......行了，这肉粥也不香了。他搅动了几下，丢了汤匙，往莫恩那处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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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恩是炎日针所化这事不假。就如他柳落云一般，一出了五脉山就生出了原先的模样。但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柳落云的法力还在，而且还更高了一重，弹弹手指都能让大地颤三颤。莫恩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是人，凡人，一点术法都没有。只要柳落云那么轻轻一推，他就倒了，是个实打实的肉人。
为了证实莫恩是否有法力，柳落云还试探了一番。他把莫恩丢进了猪圈里，故意拽了猪尾巴，让猪受了惊，横冲直撞的就朝莫恩而去。莫恩躲躲闪闪，终是没躲过，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后来还是柳落云把他捞了出来。
只试探一次就确定了也是不可能的。
柳落云的田开垦在魔宫的后山上。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走起路来难下脚。而莫恩还是挑着粪水上去的，更是走的小心翼翼。平日里走过去都难行，若遇到了雨天，就更难走了，非得跌上几跤才行。柳落云召唤来了暴雨，雨哗啦啦的全往后山下，莫恩脚底一个打滑，连人带粪水都滚了下去，身上也臭烘烘的，让人不敢靠近了。
只这两次还不够。晚上时候，柳落云会让莫恩给他端来洗脚水，伺候他洗脚。他踢了盆子洒莫恩一身水是常事。而莫恩面上也不恼，只管再打来水伺候他就是了。
......久而久之，柳落云得出了个结论：莫恩失忆了，也失去了神力，与凡人无疑，还可能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蠢笨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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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恩失了三百年前的光泽，早已不是人人敬仰的天君了。
天君换人了。如果莫恩再回去，现任天君该如何自处呢？自动请辞还是封他个太上天君呢？就像太上老君一样，供着养着，送去三十三层天养老么？
莫恩手底下那些忠诚的拥趸者也都魂归九霄了，好像做个太上天君也还不错。可惜了，他没法力，登不得天梯，爬不得云层，御不得金风。天界又因柳落云的缘故，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此处要人。他也就只能困在这里当苦力做小厮了。
说起做小厮，也是可以谈谈的。比如，昨夜里无风。星星也没有一颗。月亮也没有出来。魔宫里的窗子全开着，也不觉得凉快。
柳落云赶走了给他打折扇的几个小魔兵，就叫了莫恩过来。也没让莫恩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让莫恩去搬了几桶冰水来，沐了个冷水浴。沐浴中他也没让莫恩做什么，只是吩咐莫恩去把衣服给熏一熏，要熏白荷香，袖子处不能有香味，脖领处要浓一些，衣摆处要淡一些。沐浴后他也没让莫恩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由莫恩搀着，亦步亦趋像个大老爷一样进了卧榻。到了卧榻他才开始真正使唤了莫恩做事。也不是什么难事，打打扇子赶赶蚊蝇之类的。
暮秋十分，蚊蝇最是烦人，无论天界、人间、魔界，都多的是。估计没有蚊蝇的地方只在那阴司地府了吧。据说，那里阴冷，蚊蝇不敢去。
莫恩白日里挑粪水，累的两只膀子酸胀疼痛，腿脚也打着颤，现在还要给柳落云驱蚊打扇，自是难受。但他还是做了。若他一时困倦了，耳边还有一道清脆的声音提醒他一声“醒醒！有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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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听话的人，磋磨的狠了，也是会有爆发的一日。到底是哪一日呢？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或许后日，谁说的准呢。
莫恩被抓来有多少日了，他也忘记了。一日三餐，柳落云倒是供的勤快，好像怕他吃不饱会耽误了做事似得。不仅三餐，衣着也给做了一堆。喂猪回来换一身，种田回来换一身，挑粪水回来换一身，晚上伺候了柳落云后也要换一身......水也给的勤快。只要干活一回来，自有人把莫恩推进浴室里洗个澡才能出来。
莫恩也没想过逃走。逃不掉的。魔宫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围墙内外全是魔兵。原先是没有围墙也没有魔兵站哨的，自莫恩来那日起，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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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个好日子。
雨后初晴，天边拱起了一座霞光异彩的桥。凉风过境，一扫阴霾留下的痕迹，让人不由的眯上了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时光是好时光，就是味道有些难闻。风带着粪水的臭味钻进鼻子里，让柳落云打了个喷嚏。然后......“哗啦”一声，他连人带粥一并淹没在了粪水里。
莫恩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也湿了个透。是他“不小心”摔倒的时候，粪水泼洒出来，正好浇了柳落云一身。柳落云身手也迅敏，当即反手去挡。莫恩那一身就是他挡回来的。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瞪着你，都在等对方先说话......臭味熏天，终于有人先不能忍了。
柳落云的素衣变成了黄衣、黑衣......他忍不了，抬手就掐上了莫恩的臂膀：“打量我不敢杀你？行！我也不杀你，我揍你！”说着，他甩开了膀子就朝莫恩挥了一拳头。
莫恩虽然逆来顺受惯了，但挨打时候还是知道躲一躲的。可惜他只躲开了半拳，另外半拳直接砸到了眼睛上。躲避中，莫恩唯唯诺诺的解释：“对不起了魔君，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这解释不顶一点用，二人很快扭打到了一起。
谁能想象呢？一位是曾经的天君，一位是前世今生都做魔头的现在还挂了个神官职位的帝君，就那样，你蹭我一身脏、我磨你一身脏的打了起来。掐脖子，拽领子，掰腕子，别腿......一起滚到了水坑里，还谁也不服谁，都不做第一个放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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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雷鸣滚三道，刺破晴空，天瞬间黑了。
浓云毫无征兆的把头顶的湛蓝色遮住了。风也变大了，吹的人的脸都变了形状，衣服上的对襟扣子也吹开了。他们还是不放手，互想撕扯着对方的嘴、脸。
一束强光从不知名的地方打了下来，正打到了这个泥坑，也正笼罩住了扭打的难舍难分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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