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放学后的路上亮起了一盏盏路灯。
岳清妍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乘坐公交车回家。
但今天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高高的个子，长腿一步顶她的两步，但却总是走在她身边的稍后几厘米。
薄的黑T恤，勾勒出他给人安心感的宽肩窄腰，话并不多，但咔哒的打火机声让岳清妍不用回头，就知道他还在。
她手里要是拿着一根遛狗绳的话，有种感觉身后的男生好像一只保护主人的大狗。
路边，几个男人手里点着烟，指尖弹了弹烟灰。
或许是天黑了看不清，他们视线都看着走过去的岳清妍。
随着她身后几厘米的少年出现，他们才避开了视线继续吸着烟聊着天。
这地方治安还可以，就是一到晚上来来回回经过的人比较多，附近还有一个公园，岳清妍偶尔能看到一些混混在附近出没，但没受过什么骚扰。
她最多只是走得快一些，多想点儿东西。
离家的便利店还有几步，岳清妍不好意思地回过头：“谢谢，那个，我到了。”
高个子的温将离的双眼直接越过她的头顶，看着便利店窗户的光亮：“嗯。”
他视线又慢慢往下看她一眼，把帮她拿了一路的书包，随手拿给她。
岳清妍用双手一起抱着接过来，稍走神地看着他分明的指关节泛着一层冷光。
“谢谢……”她总觉得麻烦到了别人。
温将离哼笑了一下，伸出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躬身下来平视着她的双眼：“哥哥的话，这么快忘了？小便宜。”
“以后不准对哥哥说谢谢。”他笑眯眯地提醒道。
岳清妍点头：“对不起……”
温将离用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被逗笑一样眯着睫毛：“还有这个，哥哥想让你越不乖越好。”
岳清妍从来没有听过对她如此的期望，以前朋友虽然会觉得她有时太正经，但也从中享受她这种性格能带来的好处，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愿意附和你，又不会抢你光芒的朋友呢？
但是眼前的少年不一样，如同他平时的放纵随性，绝对是任何家长都不愿意让自家孩子接触的危险份子。
她曾经见过他的拳头，打在一个男生的脸上，也见过指关节流过血。
可是放在她头上的手掌没有任何重量，好像是那么的小心。
就像是一头黑豹收敛了利爪，只露出软软的肉掌。
捏起一只小奶猫，饶有兴趣着打量着想把她误入歧途。
“嗯。”岳清妍分不清自己又是在老好人附和他，还是心里有那么一点想尝试。
她拿到了书包，转身走到便利店门前，用手试着拉了一下店门。
温将离目送着她，没有立刻离开。
店门没有锁，父母应该在家，岳清妍拉开了店门走进去。
和在做晚饭的妈妈说几句话后，她很快跑进了二楼的房间。
她偷偷拉开了卧室窗帘的一条缝隙，看到温将离还是站在那里，路灯下，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长着。
少年刚好也看着二楼的方向，岳清妍不知道是不是被看到了，一瞬间视线中有了那双月光下泛着蛊惑深沉的黑眸，她迅速躲进窗帘后面。
她深呼吸几下，耳廓泛红。
等了一会儿，她再偷偷用更小的窗帘缝看去外面。
温将离已经离开，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有了一点失落。
*
“下来吃饭了，清妍。”妈妈从房间外面叫了她一下。
岳清妍还没有写完作业，回头了一下，就把手里拿着的口香糖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出了房间。
“清妍，在学习呢？”岳阿曼一手捧着腮，另一只手去夹岳清妍爸爸面前的红烧肉。
爸爸用筷子打了一下她的筷子，没抢回来。
“嗯，阿曼姐。”岳清妍过去坐下。
软乎乎的脸颊，很快就被岳阿曼用手袭击地捏了一下：“岳哥，我一直都很怀疑，清妍到底是你的女儿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爸爸说。
“不是，你看清妍这么可爱，妥妥的软妹子，你怎么可能生得出来？”岳阿曼说着，又想到这话似乎不对，“啊，嫂子，我不是说你在外面有男人什么的，我是怕岳哥的基因太糟糕干扰了你。”
妈妈不在意地一笑：“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女儿随母。”
爸爸：“……”
岳清妍的妈妈当年是高中里的校花，还是新生代表，成绩好，和老师相处的也好，她是每个男生的青春里，都有的那个文静的高岭之花女生。
岳清妍从小也是受到妈妈的影响和教导，补习班兴趣班不断，吃饭的时候要坐端正，碰到人要问好。
她觉得要说更像父母里的谁的话，也只应该是妈妈了。
“岳哥，既然有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女儿，你可得上点儿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被外面的男生给拐走了。”岳阿曼过来人的语气说。
“瞎说，你以为我家清妍像你似的啊。”爸爸说，“是不是？清妍，别听你阿曼姐的，别被带坏了。”
岳清妍把筷子上的米粒慢慢抿进嘴里，点头了一下。
岳阿曼好像看出什么一样，嘴角带笑：“带坏啊，说起来岳哥，我一直不相信你能和嫂子这样的女生结婚，毕竟岳哥你当年还挺浪的。”
爸爸假装咳了一下，让岳阿曼在岳清妍面前不要多提从前。
“我是说啊，岳哥。文静女生像嫂子，说不定就是会被带坏的男生吸引也说不定，就像你们。”岳阿曼一笑。
“不一样，你爸爸当年只是表面上像个不良，天天嘴上带着仗义，但是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后面也是穿上西装认真了起来。”妈妈话里的称呼，明显是对坐旁边一句话没说的岳清妍。
岳清妍默默听着，剩下在饭桌前的时间里也只是听着他们聊天。
吃完后，岳清妍一个人回到了房间继续学习，一道数学题用十几分钟才做完。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岳阿曼笑着打开门：“清妍，有没有打扰到你？”
岳清妍注意到她已经拿了腰包，应该是临走前过来一趟。
她摇摇头：“没事，阿曼姐。”
岳阿曼走进来，坐在她的床上，用手按了按柔软度说：“好怀念啊，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的卧室。”
岳清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口香糖，抿了下唇说：“阿曼姐，你，在高中的时候就谈过恋爱吗？”
“嗯，怎么，感兴趣？”岳阿曼后仰着把胳膊撑在床上，看着桌前的少女。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岳清妍问。
岳阿曼的眼神变得遥远了一些，刚才轻佻的笑也变得柔和下来：“会愿意跟在他身边，即便，周围的人都反对，即便就算是一场错误，也无怨无悔吧。”
岳清妍忍不住侧过身，做题的手停了下来。
她想要再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岳阿曼从她的床上坐起身，对她一笑：“清妍，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吗？”
岳清妍下意识看去了房间掩着的门。
她心里还不清楚，肩膀上放了岳阿曼的一只手，抬头听到她拔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说：“放心，阿曼姐会给你保密的，以后还想再聊，要记得来找我玩哦。”
说完，岳阿曼就不再打扰她学习地走出房间。
很快，岳清妍就听到从楼下传来了阿曼姐，大大咧咧在和她爸妈说话的笑声。
*
下雨了，好在是周六的早上。
岳清妍的父母出门去了，像以前一样，岳清妍很少会在周末去什么地方，总是在家里看店，学习。
外面的雨，透过店里的窗户看着很安静。
岳清妍坐在柜台里面，低头看着课本，直到店门被推开有客人上门，她就立刻站起来，刚要看是不是熟客，要问候。
进来的是好几个男生，为首的是用手把湿漉漉的短发洒了洒的像狗一样动作的温将离。
他看去柜台里的岳清妍一眼，几滴水珠染着他的睫毛，瞳孔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地一笑：“小便宜，哥哥来买东西了。”
岳清妍因为是在家里周末不出去，身上没有穿平时的校服，身上是一件棉质的连衣裙，头发也没怎么打理。
雨天的水汽，让几缕头发拢在了她雪白透红的脸颊上。
在温将离身后的男生，岳清妍在学校里也都见过，白雄，那个寸头男生，还有两个也是经常和他一起出去打架的朋友。
“小看板娘，烟在哪儿？寸头男生问。
岳清妍迅速回过神，指了指店里的货架：“在那边，里面。”
“行，谢了。”寸头男生笑呵呵。
旁边的白雄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别笑的这么猥琐行不行，没看见这是咱们温哥的妹子？”
岳清妍脸皮薄，一下子耳廓就发红了。
但温将离好像没听见，已经走进了货架里拿起一瓶可乐，背影很挺，可乐被他单手挑开了易拉罐的拉环。
气泡声在店里蔓延开来，岳清妍很快移开视线。
几个男生也进去拿了烟，还有一些零食后走过来结账。
不知道哪个男生先起的头，笑着拉过那个还在等找钱的男生，故意一句：“你他妈的快点儿，打扰温哥和嫂子碰头知不知道啊。”
“温哥，请。”寸头男生赶紧乐呵着站一旁，几个男生随着温将离走到柜台前，都围在了身后起哄让他们亲一口。
“嫂子，温哥，亲一口嘛，都不是外人。”
“别害羞嘛，嫂子。”
岳清妍哪里经受过这种气氛，就算是和男生牵过手都没有。
温将离笑眯眯伸手推了一下旁边的寸头男生：“起什么哄，一边去。”
他看到岳清妍低着头，头发随便扎着，露出的雪白后颈都快煮熟了一样，在这种雨天透出一种令人遐想的粉色。
他的视线下意识往下移了几寸，又落到她的连衣裙的领口位置上。
浅色瞳孔不动声色地又避开。
“别理他们。”温将离伸手，把可乐放在了岳清妍面前的柜台上，“他们都是坏人，以后看见了也别打招呼，知道吗？”
“……”
岳清妍看着眼前眉骨上还贴着创可贴的少年，笑眯眯的不正经。
硬要说，她觉得明明他才是他们中最危险的一个。
“嗯。”但岳清妍还是小声应了。
“呜呼，这么听老公的啊。”男生们更起哄了。
温将离付钱，继续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和身后男生们说了几句，又把胳膊放在柜台上往下低了低身。
因为碳酸饮料，他的声音带了一点酥麻，对岳清妍说：“还要记得哥哥是好人，其他男生都坏人，所以以后只找哥哥就好。”
岳清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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