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理一听这话,首先是想笑,其次依旧莫名其妙。
再就是怎么有这么装逼的人,你指着脚下马路说是这个路,也比平凡之路更容易让人听懂,要是有人没听过这首歌呢?
喻理心里嘀嘀咕咕,面上礼节性回应:“你好,林路西。”
经过乔钘八卦一说,她肯定此人的出现跟张婉莹有关,细想在学校里她压根没跟张婉莹接触过,那张婉莹是从玉兰市转学而来,莫非初中时有过交集?
这得让她好好想想才行。
林路西看出她的警惕,并没有做出逾矩举动,他保持着她需要的安全距离。
“现在,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信,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林路西从裤兜掏出钱包,取出身份证和学生证递给她,诚恳道:“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你看看。”
喻理揪着书包带子,上半身微微前倾,狐疑地瞧了眼他手里证件,听见他说:
“你可以拍照。”
喻理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手默默伸到背后,拉开书包拉链,掏出手机,快速咔擦一张照片。
“你.......”她犹豫一下,问:“找我,是因为张婉莹?”
“不是。”林路西否认得很快。
“那是因为什么?”喻理皱眉,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你要买鱼?”
昨天他来买过鱼,她记得,那么拉风。
林路西盯着她,扬起嘴角,没好气地说起他们之间的渊源:“我们以前一个初中的,你记得吗?那天,你刚到校门口,突然打铃,然后你拔腿就跑,目中无人、心无旁骛地狂冲,那么大一条道、我那么一大活人,你硬是没瞧见,直接把我的豆浆撞洒了。”
“啊......”喻理目瞪口呆。
“啊什么啊。你没有回头,也没有道歉,害我被老师抓住,最后打扫了卫生才给走。”
林路西这话说得怨气颇深,在喻理听来有几分真实性。
只不过,这事过去得有三四年了吧,现在才秋后算账,大老远从玉兰市跑到广阳县,怎么看都不值当。
林路西看穿她心里的小九九,估计认为他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这点小事还记到现在,只要能拉进距离,其余无关紧要。
他说:“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喻理一头雾水,严肃申明:“林路西,我并不认识你。”
林路西笃定说:“没关系,你以后会认识的。”
他表情很认真,喻理沉默,低头看了会自己鞋尖,默默叹出口气,抬起头问:“你认识张婉莹吗?”
林路西微愣,过了会,他如实说:“认识。”
“哦。”
“我说了找你不是因为张婉莹。”林路西解释。
“哦。”
林路西急切重申:“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因为......”
喻理直接打断他的话:“那是因为什么?”
林路西话语有些无力,没有明确的理由,确实难以令人信服。
他说:“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只要活得好好的,就好了。”
喻理无语,眼睛向上翻一眼,轻笑出声。
“随便你。”
喻理没有与他多加纠缠,扔下一句话,离开了。
林路西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那,平静地看她离开。
喻理回到家,梁姨还没睡。
她交代:“今日老李给的鱼不多,没俩小时很就卖完了,工作轻松很多,腰一整天都没疼。”
喻理点点头,嘱咐她不要干重活,睡前记得贴药膏,梁姨也不知有没听进去,一个劲地催促她去洗漱。
喻理拿起睡衣进浴室。
梁淑雅出来后无处可去,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到车站买张最近出发的票,也不管目的地是哪,到那就住便宜的旅馆,没钱了去打零工。
就这样过了三个多月的流浪生活,兜兜转转来到广阳县。
在一家面馆她见到喻理,那一瞬间身体冰冷,空气凝固,时间倒回。
在血迹斑驳的凌乱马路,有一个小女孩被妈妈紧紧护住身下,妈妈额头上血迹流到她恐慌的眼睛里。
梁淑雅当时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她手抖着抚摸儿子苍白的脸庞,哽咽声音在喉咙间喑哑不明,她眼睛盈满泪水模糊看不清,无措地环顾四周,祈求有人能伸以援手。
很奇怪,她并没有记住那个小女孩是谁,可在这一刻,这一眼,她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认出这女孩。
有客人进店,卷起一阵凉风,梁淑雅手脚冰凉,后背渗出冷汗,彷佛回到那个惨绝人寰的车祸现场。
喻理手里拿着单词本,低着头背单词,余光见同学已经吃上面了,她的面竟还没上,于是抬头想问面做好了没。
她抬头,看到端着一碗面的梁淑雅站在桌前,旁边同学也注意到梁淑雅,连忙说:“理理别学了,先吃面,不要再卷我了,我压力好大。”
“我的吗?”喻理看向梁淑雅,报出自己点的面,“番茄牛肉面。”
“是,是。”
这座县城对梁淑雅来说,并没有任何美好记忆值得她留下,她只是没有再离开。
喻理刚洗完澡,桌面上安静放着刚从书包拿出的英语试卷与笔袋。
她稳了稳心神,提笔将试卷晚自习剩下部分题目写完。
她放下笔,背脊靠向椅背,静坐着,直到外头洗衣机洗完衣服,梁姨晾完衣服回到自己房间。
夜深人静,她想,当时第一眼她有认出梁淑雅吗?
应该是有的,不然她第二天也不会再次去那个面馆。
楼上响起夹杂音乐的水流声,喻理看向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半,楼上洗澡那位比平时晚了半小时。
喻理回神,收拾好东西,上床睡觉。
黑暗中,她又想起放学遇到那个机车男,初中,好遥远的时光。
那杯撞翻的豆浆,她有印象。
当时正值初一下学期末,喻理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用工复习,导致第二天没听见闹钟响,睡过头,起床便火急火燎往学校赶。
那个被她撞到的男生像只瘦猴,她以为是同班的杨乐,杨乐同学是班里少数矮子之一,初一的年纪还跟小学生差不多。
喻理找过机会道歉,可是那天整个早读课结束,没看见杨乐同学迟到,扭头一看,原来人家早坐在教室里。
后来,她留意过一段时间身形跟那男生像的人,只是一直没找到,时间一久就忘了。
好吧,好像是她的错,因为她忘了。
喻理想。
下次遇见请他一杯豆浆吧。
也许是最近两日频繁想起以往事情,今夜喻理竟然在梦中回到车祸现场。
梦中,十字路的红灯开始倒计时,喻理看见一对母女牵着手站在即将过马路的人群中,十九岁的喻理旁观着。
突然,那母亲扭头,视线扫到她身上,喻理一时间怔在原地。
可是,母亲像不认识她,把她视作空气,透过她身躯看向远处,旁边小女孩拉了拉母亲的手,说:“妈妈,绿灯了。”
母亲看向她仅几秒钟,喻理却觉得时间犹如静止,很快,母亲再转回头,笑着看一眼身旁小女孩,再直视前方,牵着小女孩随人流过马路。
喻理瞬间着急起来,她慌乱地拨开人流,用力攥住母亲手臂,将她紧紧钉在原地。
母亲不解地回头。
突然,一辆汽车飞速驶过,连带着将一个小女孩撞飞,只剩下残影。
母亲猝然回首,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失声尖叫。
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将喻理从梦境中拉回现实,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鱼,别睡了,再睡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喻理睁开眼,手脚冰凉,额际、后背渗出一层薄汗,她听见声音久久不能回神,以为是梁姨叫她起床。
梦中场景过于真实,如同她亲眼看见小女孩“砰”一声,被汽车急速撞飞的一般,还有母亲尖锐叫声萦绕耳边。
咚咚咚。
“小鱼,起床了。都快四点了还睡,今晚要是被我发现熬夜玩手机,看我不收拾你!”
喻理鼻腔口腔同时呼吸着,稍微醒过神来,梁姨似乎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她缓了一会,慢慢站起身,打开房门。
竟是妈妈!
李清澜见她醒来,转身去拿过一小盆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她瞧一眼,说:“洗把脸清醒清醒,把凉粉送去对门西西家。”
喻理在李清澜眼珠里看见自己的错愕表情,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
李清澜说完又将凉粉放回桌面,没有看见喻理的异样。
她回头,看见喻理大汗淋漓,随口道:“怎么了这是,太热了?没开空调么?”
李清澜看了眼喻理身后房间,房间里的冷空气输送到客厅,喻理的表情不大对劲,于是她走上前,关切问:“做噩梦了?嗯?宝宝。”
“嗯。”
喻理垂眸,嗓音有些颤抖。
李清澜眼神柔和,温柔地伸出手,将喻理瘦弱身躯拢入怀中,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慰:“别怕,梦里都是假的。”
喻理眼睛湿润,牙关咬紧嘴唇。
喻理洗脸足足洗了十分钟,手终于不抖了。
她看向镜子,是自己脸,有些苍白,又有点陌生,比十九岁的自己稚嫩许多。
喻理缓缓呼吸着,低头看见扶着洗手盆的手,虎口处有一个清晰牙印,刚才用力咬的,好疼。
李清澜走过来看她,喻理收起慌乱情绪,抿唇微笑。
喻理捧起那一小盆凉粉出门,按响对门茜茜家门铃,无人回应。
她思绪有点乱,机械地重复按门铃的动作,直到几分钟过去后,门终于咔哒一声,从里朝外推开。
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布满褶皱的白T恤,松垮的大裤衩,脚上蹬着一双湛蓝色塑料拖鞋。
他一手推开门,另一手在头发上乱抓,似乎还未适应白天光线,眯着眼睛看人。
两人僵持片刻,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掀起一只眼皮瞅她。
显然,他也是被吵醒,刚从床上爬起。
他口齿不清问:“干嘛?”
喻理沉默,将手里的凉粉举了举,表示敲门目的。
想写pang来着...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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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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