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她不知周将军为何突然提出此事,明明她从未在他或者其他人面前流露出半点女儿相关的事。
只是主子发话了,她又不能装没听见,只好面上一脸受宠若惊,实则心里抓耳挠腮汗如雨下。
“蒙将军厚爱,只是奴婢的祖母已然习惯有小女作伴,邻人大娘平日亦可相帮许多,奴婢也常回去探望她们,就不让她入府叨扰了。”
周宗璋本是好意,但见她如此紧张地推却,想她也许是不想自个儿的女儿也入府。
小姐乳娘的女儿,虽可被称呼一声“奶姐姐”,但外人大多皆会认为,母女俩俱是伺候小姐的奴仆。
若是可以选择,世间的娘亲谁不想自己的女儿拥有自由广阔的人生?
周宗璋毫不气恼,温声道:“我说这话也是好心,担心你女儿在家无人照顾,没顾及到你的心情,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鲤忙道:“将军您也是为奴婢着想,是奴婢和女儿福薄,没那个福气陪伴小姐。”
一只白兔蹭地从身后蹿了出来,沈鲤唬了一跳,躲避时脚下不稳,眼瞧着就要跌倒,蓦地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
那双手散发着滚烫的热意,沈鲤身子一颤,眼睫微抬,撞进周将军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中。
她心口扑扑直跳,忙站稳身子,耳根渐渐泛起薄红,“奴婢笨手笨脚的,多谢将军。”
周宗璋不知何时已拎住那只兔子的耳朵,“是我的不是,方才随手把它丢下,不成想它还想逃跑。”
兔子红通通的眼睛里满是惊惶,沈鲤见了心生怜意,轻声问:“将军,左右我们也不缺这口吃的,要不您将这兔子给放了吧?”
周宗璋在猎到这只兔子时,那瞬间不知怎么,便突然想到了沈鲤。
她初见到他时,也是这般怯生生的。
若是带回去,她见了定然会心生不忍吧?
也许是想听她多说几句话,也许是看她的反应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周宗璋听到她胆怯着一张素脸,小心翼翼地与他商量时,心头竟涌出一股强烈的舒爽来。
这和他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时的血脉偾张不同,更多的似是羽毛撩拨心弦的微痒和兴奋。
周宗璋抑住心绪,淡声道:“当然,我本来也是随手捞来的,你若是喜欢,送给你养也行。”
沈鲤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它的家人兴许在等它回去。”
周宗璋便弯下腰,将那兔子放生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锦袍,袖口和腰身收束,俯身时越发显得肩膀宽阔,劲腰精窄。
沈鲤脸色微红,挪开目光,小声问:“将军,您不冷么?”他似乎穿得很薄。
“不冷,”周宗璋直起身,“昨日起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身上燥热得厉害。”
沈鲤从小跟着村里的大夫辨识草药,略懂一些药理,“将军可是误食了什么?”
周宗璋:“昨日高公公叫我商讨事宜,我在他那吃了些茶和粥饭。”
沈鲤微愣,高公公是公主殿下的人,总不至于明目张胆地下药吧……
周宗璋显然也是想到此点,排除被下药的可能,便道:“兴许是这几日的地龙烧得太热,一时气血旺盛也说不准。”
“是,可将军若是还有什么不适,还是尽早请大夫才好。”
听她说到请大夫,周宗璋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同你说的我那个神医朋友,我前阵子与他送了信,昨儿收到了他的回信,他如今人就在钦州,离庐阳不远,两三日便可赶到,届时我让他去给你祖母瞧瞧眼疾。”
沈鲤惊喜道:“真的么?那可太好了!多谢将军!”
她感激不已地看着周宗璋,难以置信自己和奶奶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入将军府挣月钱不说,将军还如此宅心仁厚,帮她寻访名医。
若是奶奶的病能治好,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周宗璋与她说了一会子的话,便又策马冲入了猎场,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沈鲤等人烧好了热茶候着,赵仪玉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骑马回来。
她收获颇丰,明丽的眉眼间满是喜色,玉手一挥,今日随侍的人通通有赏,高长风自去安排赏赐不提。
沈鲤则与几个丫鬟一同给她斟茶递水,赵仪玉把她拉坐在软凳上,“沈娘子,你歇着,我带你出来是想让你松快松快的,不必伺候我。”
沈鲤受宠若惊,神色不安地坐在一旁,赵仪玉见她惶恐得像只小鹌鹑,便也觉有些没意思。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但凡她对谁表现出亲近之意,对方都是惊恐多于欢喜,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后来,赵仪玉也渐渐明白,她是公主,既然享受了身份地位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接受它所带来的孤寂与落寞。
只是从小至今,似乎只有高长风这小太监不在意她的身份,似乎在他眼中,她只是个蛮横任性的小姑娘。
明明,她比他还大上一岁。
吃了些热茶点心,赵仪玉有些乏了,便入帐歇息,高长风屏退左右,只留了几个侍卫把守,一矮身也跟着进去了。
见公主懒懒地躺在榻上,他弯唇笑道:“殿下可是骑马被颠着了?奴婢给殿下按按,解解乏儿可好?”
赵仪玉轻哼一声,应下了。
高长风撩起衣袍,跪在软榻下首,修长白皙的手落在少女肩上。
因是微服出巡,这几日他都做寻常侍卫打扮,暗红色圆领袍穿在他身上,倒显得别有韵致。
他虽是太监,但身量颀长,体态如松,一张脸更是生得清俊无俦,饶是见多了世家子弟的赵仪玉,时常也会被他的容貌惑住。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抚过她的肩颈、腰肢,虽是稀疏平常的按捏动作,不知怎的,赵仪玉却觉得他的指尖每拂过一处,那处肌肤便隐隐生热,仿佛着了火一般。
她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却被高长风低声制止:“殿下莫乱动,奴婢粗手笨脚,仔细弄疼了殿下。”
赵仪玉耳根微热,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并不听劝,作对般动得更厉害,一面还扭过头看他,满脸得意之色。
却不成想,她的胡乱扭动,使得他的手指向下,陷入了不该触的地方。
如绵软馒头一样的触感。
赵仪玉怔了一下,愣愣地与高长风四目相对。
他漂亮的眼眸里毫无怯意,反而涌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暗光。
“殿下还记得两年前那天么?”高长风唇角微弯,指尖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奴婢不顾规矩,贸然闯入,扰了殿下的雅兴。”
赵仪玉面色微红,语气凶蛮:“你确实大胆,不仅闯进来,还、还……”
高长风垂首靠近她,“奴婢记得殿下十分喜欢,最后还握着奴婢的手不放。”
赵仪玉恼羞成怒:“狗奴才,你想做什么?!”
高长风轻笑:“奴才想,再让殿下欢喜一回。”
“在这里?”赵仪玉瞪大眼,“高长风,你疯了!”
且不说这是在外面围场,一帘之隔,便是把守与四处走动巡逻的侍卫,他竟敢在这个地方就……
高长风眉眼含笑:“嘘,殿下轻声些就好。”
他自幼便陪着她上书房、学骑射,能文能武,手指虽生得修长,却颇为粗糙,即便是隔着层层布料,赵仪玉也有些吃不住。
见她蹙眉,高长风俯身笑:“殿下的玉体太过娇贵,奴婢得帮未来驸马爷一把,若他是个鲁莽蠢笨的,不会伺候人,定会被公主踹下床去。”
赵仪玉轻哼:“怎么,你好像比我还着急纳驸马的事。”
高长风眼睫微垂,眸中闪过一抹幽色,面上却挂着和煦笑意:“殿下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要为殿下排忧解难。”
听他说他这么做都是因为主仆之故,赵仪玉蓦地有几分气恼,她翻转过身,两只秀气的脚踩在了他的肩上。
“既然如此,使出你的手段来,让本公主瞧瞧。”
……
直到日西时分,高公公方走出营帐,宣旨回将军府。
一干随扈人等赶忙收拾东西装上马车,熄了火堆,上马护送。
临走之前,玄英见自家爷突然策马从林子中出来,他身前还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玄英惊愕地瞪大眼,赶忙戳了戳玄羽,“诶诶,你瞧!那是爷跟谁啊?”
玄羽一脸茫然:“啊?难道爷去林子里英雄救美去了?”
身后的小厮七星“哎呦”一声,两人一齐回头:“怎么了?”
七星干笑道:“没什么,这包猎物太重,我一下子没扛起来,险些闪了腰。”
他目光闪烁,震惊无比地看着不远处渐渐行来的骏马。
将军他……怎么会和沈嬷嬷同乘一骑啊?
怎么一会子不见的功夫,两人的进展如此迅速啊?!
而另一边马背上的沈鲤,却尴尬不已坐立不安。
她到底为什么一时头脑发热,追一只小鹿跑到了林子里,还不慎失足崴了脚,还还被周将军见到救了回来。
沈鲤心跳如鼓,周将军他很生气吧?一定觉得她这个乳娘一点也不端重,不会不让她照顾小姐了吧?
她兀自胡思乱想,而身后的周宗璋体温却越来越热。
他微微蹙眉,目光凝在她雪白的后颈,离得近了方可看到,那处白嫩肌肤上有一颗极小的痣,随着马儿行走一晃一晃。
将他的心都给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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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俊太监,逾矩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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