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下山去给他爹娘收尸的时候，腿摔断了。他妻子的怨气极大，那张脸便反噬他的躯体，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齐月驰道：“阿妍，邪神的脸，是不是在他身上？”
那张脸继续侵蚀着那人的面庞。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因为那面皮越侵蚀越深，便用断掉的四肢去挠自己的脸。尽管没有指头，单用断臂的骨头渣，便在头上抠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流了满脸，望之如同红霞一般，但那张美女脸却更显得娇媚了。
邪神的躯体，凡人一旦沾上，非要被敲骨吸髓，吸干血肉才罢休。直至身死之前，都无法摆脱。
阿妍道：“我脸上的眼睛也已经成熟。邪神的肢体之间能相互感应。”
她的声音尤为冷静：“你让开些。”
齐月驰依言让开，向天上望去，却看云雾忽然被拨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的——
云雾般的怨气中间，和着若隐若现的锁链之声，一只血红色的眼睛自天上睁开。
这眼睛极为庞大，堪比太阳，占满了整个天空。从齐月驰的角度看去，能看清那巨大的眼睛中间黑色的瞳孔，几乎能看清瞳孔中间密密麻麻的黑点。而那瞳孔也比天上的满月还要大，直直盯着地下的齐月驰。
天空也被那瞳孔的血色染红了。
看着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男子，忽然发出一阵极为兴奋的嘶叫。
他四肢在地上蠕动爬行，他早已没了理智，已成为那张美人面的宿主。或者说，从来没有什么妻子和孩子！
在他向邪神交换愿望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注定成为邪神的眷属。邪神获得了新的信徒，便幻化成女子，与他媾和，直至他深陷其中，精神错乱，难以自拔。
他的四肢已经不能动作，却还被那张脸指挥着，像用头驱动的蛇，向天上嘶嘶而叫，那具身体不断弹动，嘴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随着一声尖锐沙哑的“我终于能成仙”的嘶吼声，他那堪比蛇的身躯在半空中爆裂开来，迸发出一阵红色的血雾，像邪神降下的、对他信徒的洗礼。
身躯寸寸爆裂，而那张脸却完好无损，脱离了身躯，向着半空中飞去。
耳边听到一阵牙酸的撕肉一般的声音，天空骤然四合，一层层褪去了血红的颜色，而齐月驰手中多了一张尚且带笑的美人皮。
这张美人皮上，赫然多了一只左眼。
齐月驰站在一地血雾里，问那尚且鲜活的美人皮面。
“郑家老宅在哪里？”
新长的左眼十分灵活。咕噜一下眼珠，翻出白眼，停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这张邪神面皮竟然充当了罗盘，暂时有了指示方向的作用。
“往西。”
*
黑雾漫漫，齐月驰捧着那张人皮往前走。她已经看不清前方，问心拔出，照亮前方片刻黑暗，但迅即又陷入黑暗里。
这片黑雾并非一般的黑，森森砭人肌骨。这片黑色却不是寂静的黑，无数的怨气与怨灵在其中涌动不止。
脚边似乎踩到一个粘腻软滑的东西。腰间“叮铃”一声暗响，齐月驰往腰间一摸，竟然摸到了那小人铃铛。
她心中一动，将那小人铃铛拿在眼前，细细地打量着。
那东西受了怨气滋养，垂下的舌头已成了鲜血的红，而非死人般的暗红。
她拨弄那小人铃铛，问道：“你可认识阿妍？”
铃铛张口说话了。清脆的少女声音，脆生生地说：“阿妍是我的姐姐。”
不待齐月驰开口，她便补上了后半部分：“我没有舌头！我这个舌头是阿娘给我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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