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不算放晴，但总算有光出来。团队们松了一口气，收拾机器准备继续广告拍摄。
我结束了自己的部分，坐在折叠椅上玩手机。李游发来了她的毕业照，春考刚结束，她就要把夏天的笑预支。
“山茶花开了哦，春天快乐，向屿。”
春天快乐，我回复。丝丝点点的雨打在遮阳伞上，沙滩难得和煦，身旁的知妍也在回复信息，笑得嘴角弯弯。
很温柔的季节，周围总有欢乐围绕。公司在筹备第三次回归，是个很棒的曲子哦，撞见制作人的时候她说，期待成品。
我在期待什么呢？阳光涌过指缝，不远处的上官柳缩小成V字里小小的一点蓝，融化进海里。那些被行程和舞台填满的生活，并不和小时候的梦一样，我绷着脚背在行走。
快要摔倒了，就像雨停是件必然的事。
“向屿...向屿...”上官柳轻抚肩膀把我摇醒，她穿着天蓝色的拼接吊带裙，光秃秃的手臂贴住我半露的冰凉的背脊。
“你来啦。”我的声音好粘腻，和撒娇似的。“春天快乐。”和做梦似的，把李游发我的话又说一遍。
春天快乐，她说。然后就没人说话。我的眼前又模糊一片，她的手掌很暖，眉毛于是顺着她的动作往一边微微倾倒。
四周好像有湿漉漉暖洋洋的泡泡，把人牵进梦里去。
《春困》发布预告，粉绿相间的花树下，我们在野餐垫上扮演入梦者。事实上，那天我真的睡着了，和在海滩一样，梦见了上官柳。
升降台失灵，我被停在半空，万象一览无余。
沸腾的现场，拼盘表演秀下最不缺的就是五颜六色的应援和饭撒牌，而我在高处，心有余悸，还举着话筒唱歌。
不能抖......不能抖......我恐高，从小学开始。自己爬上树了以后不敢下来，抹眼泪直到父母回家。声音几乎听不出异样，凛没等到我本该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疑惑地抬头。
珍英姐常说高处风景更好，但我只看见黑压压的钢架无序重叠，轻飘飘如丝线般的缆挂住装饰灯，给人即将落下的错觉。
我低头，五光十色却仿佛看见地底，除了恐惧一无所获。
还有上官柳。她在舞台上闪耀得不像个凡人，我看见她的头顶，亚麻色的发，庆幸不用再躲避莫名的心跳。
她的舞轻盈而柔软，岌岌可危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白至透亮。上官柳朝着虚空方向伸出手，很用力的——却是忽然抬眼，和因紧张像机械一样演唱的我对视。
是的，心跳。如鬼魅从某个夜晚冒出，再摆脱不掉。我一直出汗，实在太害怕了，此刻在高台上，恐惧把我浸透了，却又有别的东西来瓜分我的情绪。
干冰装置制造出雾气，耳麦滋滋，终于有人问我的情况。
“我还好。”迷蒙之后一切都难以捉摸，我习惯说违心的话。
退进后台的时候，我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上官柳就来了。
好的，心跳。我懒得弄懂了，我有点烦。很烦。
她抱我好紧。我忘不掉失灵的升降台，却更害怕见到上官柳就控制不住向前走的自己。
【亚麻色头发的上官柳】
-是出道以来第一次换发色呢，Sharon感觉怎么样？
-非常不错。是我很喜欢的颜色，也很高兴Fulla们喜欢。
-是的呢，看到《春困》的预告就被惊艳了。正式MV中林地奔跑的表现力也很足，很多人都说像精灵少女哦。
-哈哈哈哈谢谢。那个片段拍摄了大概有二十次...吧？因为不能穿鞋脚到后面有点不舒服，多亏了Isla呢。
-Sharon和Isla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嗯！虽然我更年长，但其实反而一直被Isla很好地照料着。如果下次能一起上节目的话就更好了。
-我们精灵少女都开口了，下次邀请Isla一起来吧，三人对谈什么的，我想粉丝们应该都很期待吧？
-那就由我先表示期待～不过Isla会看的吧？会吧？
这次的修复是在日本做的。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被凛和上官柳拉来玩具市集，三个人都全副武装。
“看这个毛绒绒！”上官柳拿起一个半大的史努比玩偶，在手里晃了晃，小狗的大耳朵也随她的动作一起摆动。
“和你好像。”我说。上官柳最喜欢的动物是狗，但我觉得她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其他都和小狗两模两样。
水汪汪的眼睛，戴了墨镜我也能看出来，一直盯着人。
后来陪凛去逛手办的时候她就有些兴致缺缺，挽着手臂不够，还要捏我胳膊上的软肉。没完没了。
“怎么这么瘦了。”上官柳很久没做指甲，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比此刻的太阳还烤人。
后来我只让她牵着我的挎包背带走路，说是很热。午饭吃的烧鸟，我和凛坐一边，上官柳吃的比平常要多。
下巴旁边的肌肉痛得厉害，还红肿着，上官柳多灾多难的鼻子也不例外。她帮我按着冰袋，一边百无聊赖地滑手机。
“我自己来吧。”我说，抢冰袋的时候不小心包住了她的手指，被上官柳反握住不撒开。“你不是热吗？我手可凉了。”
气鼓鼓的，让我有点心虚。冰袋就在这时候散开，哗啦啦倒了一床的冰，没被抢救起来的融化成了水。
床弄湿了，我只好和上官柳挤一张——凛就喜欢赖在儿童床上，我怎么喊她也不挪窝，装睡呢。
差点在公司会议上睡着了，在珍英姐汇报第三次回归成绩时。
《春困》作为抒情歌，整体讨论度没有《EDGELORD》高，但流媒意外的不错。跌跌撞撞的曲线从《第六感》出发，小有俏皮地往前跃进，跨越了我们的小一年。
马上要到夏天。这个念头钻进脑海里的时候，上官柳正把我衣服旁边的垂带系蝴蝶结玩。
我和上官柳认识的第二年，她的刘海早就长到眼睛下面，被夹子归拢到一边。我有说过她的瞳孔颜色吗？灰棕色的，在阳光下会变得很浅。我问是不是戴美瞳了，她就会把脸凑过来。
“你检查检查。”
我才不检查，轻轻把她的脸推到一边。就像这会儿，我把上官柳不断贴过来的小拇指推回她的腿上。
身旁的人很轻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来。
好吧。我伸出手，只能满足她玩我手指的需求。上官柳很会得寸进尺，我退一步她进一丈，手指是要掰来掰去的，牛仔裤上的挂链也要摆弄，像弹吉他的弦。
她晚上帮我敷面膜的时候，手上的金属味道还没散尽。我心情不好，她知道原因，什么也没说，反反复复地去洗手。
看着她的背影，我想起刚见面的时候，内敛有点害羞的上官柳，好奇打量着周围世界的上官柳。这会让我变得有点温柔。
所以最后，我还是允许她抱着我的腰一起看电影。也像小鹿一样的，顶着我脖子的束发带是她稚嫩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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