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音的第二个主人,是南昭国温柔善良的长公主康宁公主。当康宁公主将鱼音从琉璃盏里召唤出来时,鱼音就打从心里喜爱这个温婉美丽的女主人。康宁见他少年郎模样,年岁似乎比自己小好几岁,便让他别叫自己主人,而是叫自己“姐姐”。
鱼音多了个善良温柔的姐姐,自然非常愿意粘着她跟随她东跑西跑。他的公主姐姐带他去射箭场,让侍卫们教他射箭,又带他去荔枝园采摘荔枝,教他如何做樱桃毕罗,给他吃绿豆冰糕,元宵佳节带他去看灯会,端午节领他看赛龙舟,给他吃宫里最好吃的甜粽,把他照顾得像宫里的小皇子。
鱼音觉得他的公主姐姐什么都不缺,那么有三个愿望,她要许什么呢?
安定祥和的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去,南昭国的邻国东俞国为拓展彊域,派五万精兵攻打南昭国,争夺领土。
南昭国是个尚文的国家,平时疏于练兵,又很注重和平。在面临五万精兵的狂轰乱斗中,南昭国很快不敌,眼看着城池就要沦陷,皇帝一筹莫展,作为长公主的康宁向鱼音许愿道:“鱼音,我许愿我的国家能够战胜敌军,南昭国永远太平昌盛!”
鱼音点点头:“好,我的公主姐姐。你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哦。”
眨眼间,来自东俞国的侵略者瞬间被绞杀得片甲不留,南昭国举国震惊。
康宁公主感动得将鱼音搂在怀里,泪流满面:“谢谢你,我的弟弟。”
鱼音与康宁公主朝夕相处,两人早就生出了姐弟情谊,他回抱住公主姐姐,安抚她的情绪:“只要是让公主姐姐高兴的事,鱼音一定会做。”
南昭国恢复了昔日的和平与安宁,可好景不长,康宁公主的父皇要将她送到边塞和亲,从而与边塞的统治者建交。
和亲的前一天,康宁公主和鱼音站在鹿台上极目远眺,两人相对无言,康宁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鱼音抬手帮她把发丝理顺,开口道:“公主姐姐,我知道你有心事。”
康宁公主凄然地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鱼音弟弟。”
“公主姐姐,你若不想嫁往边塞,你可以向我许愿,有我帮你。”鱼音认真地看着康宁公主的眼睛。
“可是,如若我不去和亲,边塞的人来攻打南昭国又该怎么办呢?”康宁公主愁眉不展。
“不会的,我向公主姐姐保证!”鱼音郑重其事地道:“公主姐姐,你许愿罢!我会立即实现你的愿望,这样你便免受和亲远嫁之苦了!”
康宁公主望着鱼音坚定的目光,许下了第二个愿望:“我希望我可以不必与边塞人和亲。”
“如你所愿。”鱼音向她微笑:“公主姐姐,你的第二个愿意实现了。”
翌日,康宁公主的父皇果然告知她不必再和亲的好消息,但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康宁公主问道:“父皇,您为何事蹙眉?”
南昭国皇帝道:“此事邪门得很,边塞的所有人在一夜之间统统惨死了,无一幸免,正因如此,你才不必前往那里了。”
统统惨死…无一幸免?康宁公主的心怦怦乱跳:难道是鱼音他…将那些人都杀死了?可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呀!那些人何其无辜!为何落得惨死的下场呢?
康宁公主加快脚步,找到了正在射箭场射箭的鱼音,因为跑得太快,大口大口地喘息呼气,用愤怒的眼神看向鱼音:“鱼音,你为何把边塞的百姓都杀光了?”
鱼音张弓搭箭,松手射出一箭,离弦之箭飞快正中耙心,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朝康宁公主甜笑道:“可是,倘若我不杀掉所有人,又如何能阻止公主姐姐前往边塞和亲呢?”
鱼音的一袭话让康宁公主语塞,是啊,站在他的角度来看,鱼音说得并没有错,她无言以对。
康宁公主第一次见识了鱼音的野、鱼音的疯,第一次发现了他的可怕。他是一匹难驯服的野马,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思维,野性不改,疯狂、天真、残忍。
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康宁公主都没有再和鱼音搭话。
康宁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找鱼音许下第三个愿望,直到她遇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负责饲养康宁公主的爱马的马夫,名叫薛毅,这男子生得英俊风流,气度不凡,气宇轩昂,实在不像个马夫,倒像个名门贵胄。
薛毅举手投足尽显风度不凡,康宁被他的品貌深深收引,竟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薛毅。
然而两人的身份如此悬殊,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康宁公主急得不知所措,而这个薛毅似乎也倾心于康宁公主,两人只能偷偷相会,始终上不得台面。
薛毅送给康宁公主一只银手镯,告诉她这是他娘给他的传家宝,今后要赠予自己心仪的女子的。
康宁公主羞得面红耳赤,心中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乍然间迸裂:我一定要嫁给薛毅!这个男人爱我!他很爱我!
康宁公主找到许久不曾说话的鱼音,向他许愿道:“鱼音,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让我嫁给薛毅!我爱他!他同样也爱我!”
鱼音轻叹一声,柔声道:“嗯,公主姐姐的愿望实现了。”
“真的吗?”康宁公主欣喜得像从前一样将鱼音搂在怀里:“弟弟,谢谢你。”
当她回到皇宫后,她的父皇果真开始操办她和薛毅的婚礼,两人当晚便成了亲,薛毅官拜三品,洞房花烛夜,两人恩爱且甜蜜。
康宁公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柳毅娶了金枝玉叶的公主为妻,又官拜三品,红气养人,将他衬托得越发英俊潇洒,眉宇之间尽是不同凡响的俊朗。
唐宁公主爱惨了他俊美的容颜,也爱他抹了蜜似的嘴巴,她一头栽进了他的甜蜜爱河中,宁愿溺死,再也不肯上岸。
然而,让幸福破灭也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唐宁公主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九儿和她心爱的驸马颠鸾倒凤,难舍难分。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大胆!你们…你们两个成何体统!啊?”唐宁怒瞪着两人,伸手指着衣不蔽体的九儿和薛毅,气得头晕目眩,说不出话来。
九儿连忙一只手用衣衫遮住身体,跪倒在地告饶道:“公主恕罪!九儿该死!千错万错都是九儿的过错!您千万不要怪罪驸马!”
九儿一边说,一边向薛毅投去一个凄楚可怜的眼神,她在向薛毅求助,而薛毅不会不讲情面,不念及她与他的私情。
薛毅果然帮她道:“康宁,此事都是我的错,与九儿无关。九儿天真无邪,我不自觉被她吸引,才诱拐她做了这般事。我知道她是你的贴身丫鬟,你们情同姐妹,我知你宅心仁厚,是不会怪她的,对不对?不若你接受九儿,将她纳为我的妾室,你道如何?”
康宁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气得身体难以自控地发抖:“我道如何…”
薛毅当他这个温柔顺从的妻子会说出一个“好”字,岂料自己的脸上捱了重重的一记巴掌。
康宁道:“混帐东西!这便是我的回答!你这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王八蛋!畜生!想纳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罢!你让本宫觉得恶心!滚!给本宫滚!”
薛毅从未见过和善温和的康宁公主发这么大的火,当即灰溜溜地抱着衣服从寝宫里溜走了。
康宁公主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望向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丫鬟九儿:“想不到你我竟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你我情同姐妹,我本想替你觅得良配,谁料,你竟掀了本宫的墙角,骑到本宫的头上动土了…”
九儿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个劲磕头认罪:“公主,九儿该死,九儿该死。”
“不,本宫不会治你死罪。你既这么喜欢薛毅,本宫便成全你们这对野鸳鸯。”
愚蠢的九儿没有明白康宁公主的意思,高兴得连磕三个响头:“公主殿下这是同意薛郎纳九儿为妾了吗?公主胸怀宽广!多谢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哎~怎么能委屈我们九儿做妾呢…”康宁公主冷笑,继而抬高音量:“即日起,本宫与薛毅再无半点瓜葛,将薛毅贬为庶人,发配琼州,其妻九儿一道跟从!来人!传本宫口谕!”
“什么?不!”九儿绝望地瘫倒在地。
康宁公主一夜白头,她思考着自己的人生,想起了那个改变了自己人生轨迹的琉璃盏灯神鱼音。如果没有他,自己也许永远无法体会到人类的贪、嗔、痴、怨,也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背叛的滋味,那样锥心噬骨,痛彻心扉。
那之后,她再也寻不到鱼音的影子,鱼音就这样连同那只琉璃盏一并人间蒸发般的消失了。
“琉璃盏灯神…鱼音…”许多年后,年迈独身的康宁公主还会念叨两句:“我宁愿从未遇见过他。”
而鱼音,总是在寻找他的新主人,在实现他们的愿望,满足完他们的贪、嗔、痴念之后,鱼音都会更加讨厌人类,虽然讨厌,但仍要完成他们的愿望,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他发现,他的每任主人所许的愿望都惊人得相似,无非是名利、金钱和美人。
人类真是既敷浅又贪心的物种。鱼音冷笑,在遇到的主人里,他只真情实感的喜欢过第一个主人和第二个主人,再到后来,他便被那些相似的愿望给许得麻木不仁,吊儿郎当了。
这样又过去了很多年,他实现了第三十三位主人的力量,只要在找到笫三十四位主人,并且只要实现他的一个愿望,他便能凑够一百个愿望,永远离开封印他的这只琉璃盏,重获自由了。
第三十四位主人快来罢。他愉快地想着,躺在琉璃盏内,悠哉游哉地晃着腿。
此时的鱼音还不知道,他的“宿敌”——九重离恨天的那个杀千刀的揽月老头,正派人来捉拿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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