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站在陈旧掉漆的家门前。
男人难耐的喘息声和女人黏腻的呻|吟声海浪似的一阵阵从里面打过来。
酣战的主角是他爸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被他爸骗过来一夜情的女人。
至于他妈，他没有妈，那个可怜的女人生下他后把他扔给医院就跑了。
不过季珩也不怪她，毕竟季国明是个畜生，他这些年还没见过一个女人能从季国明手里的全须全尾离开的，基本上都他吸干了血或扒了层皮下来。
他顶了顶舌，想起来今天午休时在办公室和赵筝的谈话。
“季珩，你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迟到早退，无故旷课，你把校规校纪当摆设是吗？”
赵筝36岁，面容姣好，气质优雅，是全体师生心目中的最美教师，就是常年操心学生，导致眉心隐隐有一道川字纹。
“前两个学期的家长会，你父亲一次都没有来参加过，如果你接下来还是这么摆烂，期中考试依旧吊车尾，那我无论如何都要亲自上门家访，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得家庭教育，怎么会放任你好好的一个孩子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时间和天赋。”
让赵筝来见季国明？
这和送羊进狼穴有什么区别？
季珩狠狠一脚踢在铝合金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房子里面登时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和女人惊恐又不满足的尖叫。
这是被吓得早|泄了还是萎了？
季珩扬眉笑了笑，转身走了，下楼梯的路上，还能听到他悲惨的邻居们在骂他们这对狗日的父子又发疯了。
荣市地处南方，夏秋多雨，阴晴不定。
季珩甫一走上街，淅淅沥沥的小雨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他没有伞也不可能回家拿，只好逆着匆匆归家的人流逃去超神网吧，他的另一个拥挤的容身之处。
一对穿着不同学校校服的俊男靓女正站在网吧门口，男生长得很白净，左耳上钉了三颗黑色长钉，女生是背对着季珩的，看不到脸，但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和窈窕的身材已经能说明她绝对是个漂亮人儿。
非得站那把门堵着吗？
有没有公德心？
季珩点了支烟，靠在墙上，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其实走过去叫他们让开也不是不行，但他现在很烦，就是该死的不想和任何人有多余的接触，尤其是祁野这种以后日常会接触到的人。
“滴滴——”
计程车适时赶到了，季珩抬起眼，看见那个女生张开双臂抱了抱祁野，坐进车里后又舍不得似的打开车窗对从头到尾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祁野说了几句话。
季珩吸了口烟。
这家伙不会是个面瘫吧？好像都没见他笑过，不过那张脸的确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陶裕安那哪哪都要掺合一脚的事精下午还和他说祁野前一脚刚进三中，校园墙后一脚就发了条动态讨论祁野会不会取代季珩成为新一代的三中校草。
评论拉了几百上千条，吵得不可开交，不分上下，但没有吵出结果，因为陶裕安把那条动态举报删除了。
讲道理，三中校草明明只有一个，就是他陶裕安，陶大帅哥。
计程车缓缓驶入车流，祁野转身进了网吧。
季珩等了会儿，把烟吸完了才进去，贴了半身的雨。
“今天不是你的班啊，你怎么来了？”值班的网管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给开个机子，通宵。”季珩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诉求。
“包厢满了，只有大厅，可以吗？”网管说，顺便从柜子里拿了块干净毛巾给他擦头发，“这个时候的天气很容易生病的，下次记得打把伞。”
“可以。”季珩接过毛巾，“谢了。”
“B-25。”网管在选号页面上点了下，“这块儿人少点。”
季珩从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走到自己的机位，然后他就沉默了。
就在B-25的旁边，B-24坐了个男生，他的桌上摊着一本数学课本，他的电脑屏幕上站着一个穿黑灰条纹POLO衫的中年人，正对着复杂的数学公式口水喷溅，侃侃而谈。
还是祁野。
季珩：“……”
这人难道还真他妈的是个学神？白天上了一天课不够，晚上还要给自己加课，女朋友都得往旁边让位。
季珩往他桌面瞅了眼，的确有在认认真真记笔记。
这么爱学习回家学不好吗？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家里没钱买不起电脑的。
季珩啧了一声，可能是怪癖吧，据说爱读书的都有点。
他把水往桌面一放，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常玩的多人对抗MOBA游戏。
刚一登录，消息页面便立即闪了闪。
帅桃：【出去上网怎么不喊老子一起？要不要我现在过去超神？】
【不用，直接开。】
帅桃：【好嘞，等我拉个妹子。】
【……】
季珩本来想阻止他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发送文字，妹子就已经被拉进来了，他只好点了开始。
嚓嚓嚓嚓嚓——
陶裕安带着妹子满场浪的飞起。
漫长的一局过后，季珩下游戏了。
手机立刻嗡嗡震动了两下。
陶裕安：【咋就下了，刚热个身还没上头呢？】
陶裕安：【你要是觉得妹子碍事，把她踢了就是，我和你双排。】
【没，困了。】
发完这条消息，季珩没再看微信，转而打开愤怒的小鸟。
两局过后，小鸟没愤怒，他先愤怒了。
这该死的猪头非得卡那缝里？
一通乱点，在消耗了好几个道具也没能消灭猪头后，季珩把手机关了，拿过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又忽地收紧手掌，把水瓶捏得吱哇乱叫。
季国明，他想到这个名字就直犯恶心。
“操。”他低骂了一声，干脆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用长腿操控椅子东转转西转转，他急需某样东西来分散他内心焦躁的情绪，但他就是找不到。
他把手摸进兜里，掌心使劲按住烟盒坚硬的角，疼痛让他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但不够。
他烦躁地转了下眼，下一秒，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穿透时空的局限紧紧地盯住了他。
季珩：“……”
这双眼睛看着真眼熟，废话，这他妈的已经是三次见到了。
【亲爱的同学们，欢迎来到高老师的数学课堂，现在一起开始学习新的知识点吧。】
一行字幕缓缓出现在他经典的POLO衫下。
真是服了。
季珩当即就想移开眼，但顿了顿，又算了。
他在数学课上一向睡得很香。
睡着了就不烦了。
他干脆整个人往后一靠，窝在椅子里，长腿懒散地往前伸，狭长凌厉的眼睛看向旁边的屏幕。
中途他还不着痕迹地瞄了下他的同桌，确定对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网课上，没有注意到他正在偷课听，他才彻底安了心，窝得更舒服了。
半小时后，本应该被催眠了的季珩眼睛睁得老大，背也挺了起来，已经彻底听入迷了。
该死的，这个什么王老师讲得还真…真他妈的好，深入浅出，由简到繁，连他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学渣都听得怪明白的。
他下意识把椅子往B-24划近了些，方便自己看得更清楚。
一个小时后，季珩的眼睛合了一半，有点困了。
果然，课堂前面的内容只是开胃小菜而已，目的是把人骗进来杀，现在真到了用理论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就看不懂了，刚才那个公式不是只有几个字母吗？怎么一下子就展开半黑板了？
很好，他要睡觉了。
季珩打了个哈欠。
“你哪里没听懂吗？”
一道清冷干净的声音忽然跟阵风似的扎进了他的耳朵。
“？”
季珩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人，为了让顾客能彻底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网吧的灯光一般都故意调得很暗，他
他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问我吗？”
祁野点了点头。
“怎么了？”季珩语气不变，脸上没有一点破绽。
“这道题，你哪里没听懂？”祁野扭头看了眼屏幕，“我可以讲给你听。”
“……”季珩嘴硬，“我没有在看你的网课。”
“可你不是都看了快一节课了吗？”祁野拆穿他，“刚开始看得挺认真的，后面就一直在皱眉，现在直接放弃不看了，是哪里没明白吗？”
季珩的脸微微地扭曲了下：“你偷看我？”
祁野抬头往旁边看了眼。
他们的位置靠近墙壁，墙面上镶嵌了一块装饰用的不规则黑色玻璃，季珩的脸被明明白白映在了上面，但还是由于光线太暗，他坐在外面不是很能注意到，而祁野只要微微抬眼就能看个清清楚楚。
操。他早就和老板说过网吧的装修不行。
季珩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把这个完全看不懂人脸色的煞笔打晕过去，这样子等他第二天醒过来就会以为只是做了场梦而已，但想到他上次打肥仔的战力，老实说和他不相上下，真打起来，估计网吧都能给他们两拆了。
犹豫了下，季珩破罐破摔地问道：“那道题目，代入公式后，从第三步是怎么展开到第四步的，我没看懂。”
祁野看了看屏幕，解释道：“因为他直接把过程简化了，这中间还代入一个简单的公式，一般不写，不过你要写出来也没问题，就是有点占试卷位置。”
他拿过自己的草稿本和笔，非常仔细地边讲解边把完整的解题过程列了出来，铺了整整一页纸。
草稿纸上的字很漂亮，即使写的是最简单简单的数字和字母也观赏性十足，一看就是自小下了苦功夫练的。
季珩眼神沉沉地看着身旁低头握笔不停在草稿纸上演算的男生，觉得这人挺抽象的。
虽然我打耳钉，打老师，进少管所，但我还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早干嘛去了？
“听懂了吗？”祁野停笔问他。
“听懂了。”季珩点了点头。
祁野当即拿过一本数学练习册翻了翻，用修长的手指指着一道大题说：“那你把这道题做一下，它和我刚才讲解的题目属于同一类，可以帮助你巩固知识。”
季珩：“……”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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