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不说话。
江枝漓叹了口气：
“好吧，我承认，我不可能这么快走出来，但是你们也不能一直看着我呀？别担心，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
她说了一长串，对面的人始终无动于衷。
沈霖欢率先发言：
“我好饿啊。”
宋凛接着说：
“想林阿姨做的面了。”
宋莹然：
“突然不想减肥了。”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超过了江枝漓。
江枝漓站在原地哑口无言，然后赶紧跑着追上去：
“喂！面馆在那边！”
.
2017年十月
国庆第一天.
宋家的小公主要办庆功宴，但是小公主不在。
“你就这样跑出来了？”
江枝漓上完菜，从面馆的饮料柜里给她拿了一瓶果汁。
“找个借口谈生意而已，大人们的世界无聊的很。”
宋莹然接过果汁喝了一口。
“好吧，那公主殿下你在这歇着，臣先告退了。”
江枝漓从旁边走开，去后厨帮忙了。
国庆第二天.
“所以你是为什么来呢？”
江枝漓从饮料柜里拿出一瓶果汁和一瓶汽水。
沈霖欢接过将果汁递给宋莹然，一边用开瓶器开汽水一边说：
“假期好无聊，我爸妈都不在，沈恒悦去补课了。”
沈恒悦数学极佳，语文奇差。
据说他为了在喜欢的女同学面前挣面子，扬言要七天创造奇迹。
“我才不信。”沈霖欢喝了一口汽水，摇头。
国庆第三天.
“所以你是？”
江枝漓熟练地打开柜子。
沈霖欢上前拿了汽水，宋莹然挑了一瓶之前没喝过的果汁。
宋凛拿了一瓶矿泉水。
“我打算报名一个美术比赛，但是没什么灵感。”
“哦，那你加油。”
江枝漓去收桌子了。
三人齐齐举起手中的瓶子喝了一口。
“啊，舒服。”
国庆第五天.
宋凛的画作完成了。
“好快。”江枝漓感叹。
宋凛腼腆一笑，“有灵感，画的就快了。”
沈霖欢凑近了看，“这是什么呀？”
宋凛解释：“是天使的翅膀，天使之翼。”
后厨需要上菜，沈霖欢去帮忙了。
江枝漓想起来他之前也喜欢在本子上画天使，若有所思的问：
“你好像很喜欢天使。”
宋凛说，天使总是很善良，总是舍不得世间人受苦，很神圣，很温暖。
“而且，天使有翅膀，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像鸟一样自由。”
宋凛坐在凳子上，偷偷瞥了她一眼，脸有点红：
“这样我就可以带你去环游世界啦！”
江枝漓一愣，拍了下宋凛的肩头，双手捂脸。
“搞什么啦，怪感动的呜呜。”
她一直以来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这点应该是随了她那老爹，总喜欢到处跑。
之前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她还说想看遍祖国的山河湖海，想走过世界的每个角落。
宋莹然当时还泼她冷水：“怎么可能走过世界的每个角落啊。”
沈霖欢反驳：“夸张手法你懂不懂。”
“你懂你最懂，略略略……”
只是老爹出了意外之后，妈妈一个人苦苦支撑这个家，她再没提过旅游二字。
没想到宋凛还记得。
沈霖欢在后厨端着菜进进出出，朝着这里大喊：“你们两个在那里摸鱼是吧！还不快来帮忙！”
宋语白皙的手上拿着完全不搭的抹布，一把丢在桌上，双手叉腰：“这到底是谁的店啊！凭什么你们两个在那里聊天！”
江枝漓和宋凛相视一笑，无奈摇头。
“来啦来啦，两位大人休息一会，让我们来。”
2023年十月
今天是最后一次彩排，明天晚上，冠军揭晓。
“沈霖欢呢？”燕清问她。
“应该在乐队老师那配伴奏吧。”
“哦。”
几人正聊着，陈旭又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了。
他竟然没有迟到，和刘之维并肩而行，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
燕清推了推身旁的周鸣。
“诶，这是不是那个最近刚在国外获奖的舞蹈家宋莹然？上次彩排就听说她会来，也没见着。她那个《天使之翼》我看过，跳的是真好，只是怎么跟陈旭走在一起。”
燕清的厌恶已经到达只要提到陈旭的名字就要翻个白眼的程度。
江枝漓站在他们身前，闻言转身。
人群中的宋莹然，一身白裙，披肩长发，加上恰到好处的点缀，站在人群里，
像误入鸭群的天鹅，一眼就能看见。
燕清和周鸣还在讨论着宋莹然的美貌。
宋莹然的目光将要扫过时，江枝漓猛然收回视线，僵硬地挺直脖颈，背对着她。
所幸那道目光没有停留太久，很快朝着别的方向去了。
江枝漓不觉松了一口气。
燕清和周鸣还在那讨论白天鹅和丑王子，江枝漓一个人默默走出去，到后台的走廊透气。
没过多久就听见陈旭开始要求清场，工作人员都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
她今天没心思和陈旭唱反调，沉默着从后台出来，朝着休息室走去。
原本还窸窸窣窣的舞台，渐渐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好像都离场了，就连燕清他们也不在。
整个剧场的灯光都很昏暗，只有走到舞台正下方的时候，才隐隐看见台上的一些装饰。
江枝漓还在往前走，身后却突然亮起了灯。
她缓缓回头，随着舞台灯光一盏盏亮起，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在灯光完全亮起的那一瞬间，停滞。
舞台中央，一对巨大、洁白的翅膀在空中悬挂，地上是一整片血红的玫瑰。
“砰！”
一声巨响，天使之翼猛然坠落，倒下在一片血红之中。
亦如当年，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
古老的钟声接连响起，宛若死神的悲鸣。
无边无尽的血色涌来，如海浪般将她淹没。江枝漓颤抖着将手附于胸口之上，大口的喘息着，却无法缓解一丝一毫。
身体在窒息感中失去力气，
猛然下坠。
就在她将要倒下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触碰到睫毛，熟悉的气息围绕。
潮水终于渐渐退去，
一片漆黑中，她听见沈霖欢的声音说：
“别怕，我在。”
舞台灯光又熄灭了，好几个工作人员从后台急忙跑出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她的情况：
“怎么了江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她做着深呼吸平复心情，将眼前的手拿下，借由沈霖欢的力量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才扯起一点点嘴角：
“我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
有看出缘由的工作人员朝她解释：“刚才是宋莹然老师的舞台效果，配上音效是有点吓人。”
江枝漓不自觉紧紧抓住沈霖欢的手，再一次抬起头看向舞台，昏暗的灯光下，舞台旁边有半个模糊的身影。
沈霖欢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那人。
江枝漓轻轻出声：
“走吧，我累了。”
沈霖欢反握住她的手，深深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闷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扶她回休息室。
前面两组的表演都结束了，工作人员已经在准备撤离。
再不上台，这次彩排就作废。
沈霖欢让她休息，江枝漓却坚持要上。
“你再不老实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扛回去？”
沈霖欢一把将她摁下，语气中有几分愠怒。
就是眼角红红的。
“哦呦，你好霸总诶。”江枝漓笑着说。
“少扯开话题，你现在就去换衣服跟我回家。”
沈霖欢不为所动，监督着她。
“好了好了，我不去就是了，别生气嘛。”
相处这么多年，江枝漓深知一个道理。
狗毛要顺着捋。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是伴奏的负责人。
沈霖欢有点犹豫。
“你去吧，我去换衣服。”
江枝漓拿起自己的衣服袋子。
一看沈霖欢还没走，
“怎么，换衣服你也要看着我？”
负责人张大了嘴巴。
沈霖欢涨红了脸，快步出门了。
.
试衣间门口.
“你跟那个江枝漓认识？”
陈旭吊儿郎当地斜靠在门边。
“跟你没关系。”
是宋莹然。
他低头嗤笑一声，又玩味地接着说：
“我倒是没想到，她那样的人，居然被一个破白翅膀就吓得半死。”
江枝漓提着袋子站在门后，神色晦暗不明。
宋莹然不想再跟他废话，漠然道。
“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让开。”
江枝漓当即推开门进去，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
陈旭猛的被门推到一旁，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靠着柜子站稳，一看清是她，顿时更生气了。
“江枝漓，你跟老子杠上了是吧！非要跟老子作对!”
江枝漓把装着衣服的带子放进柜子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抱歉，我这样的人，眼神不太好。而且，这是女更衣室，请你出去。”
陈旭生气的表情发生一些变化，知道她刚才听见了。
他想发脾气却知道自己不占理，最终只能狠狠瞪她一眼之后甩门而出。
宋莹然和她对上眼神之后，有一瞬间的停顿，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甚至好像有些无措。
但很快拿起包也走了出去，出去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江枝漓简直莫名其妙。
到底是谁吓谁啊，她都没说什么，凭什么都瞪她。
换完衣服出来，江枝漓一开门，发现陈旭竟然回来了，站在门口鬼鬼祟祟不知道做什么。
幸好锁了门。
陈旭看见她出来，非但不心虚，反而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她压着怒火再一次强调：“这是女更衣室。”
陈旭恍若未闻，站在她面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当初分手的时候那么硬气，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赚钱来抛头露面。”
没想到他在门口磨蹭半天就是为了较这劲，江枝漓反而笑了:
“我来这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人。唉，想当初你要是有沈霖欢那个脸，我也就咬咬牙跟你过下去了。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就对丑东西过敏呢。不然你追我追的那么轰轰烈烈，我都不忍心拒绝你了。”
陈旭原本是来找回面子的，此刻却越加破防。
他气得口不择言:“沈霖欢给你多少钱，老子给你十倍!你跟我!”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
周围的空气静的可怕。
江枝漓直接气笑了：“十倍，有点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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