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雅晴!”
江枝漓拼命向前跑去,无数次的梦境和现实重合,梦中没能抓住的宋凛的手,在此刻,抓住了。
右手鲜血如注,滴在于雅晴的脸上。
于雅晴还在不断挣扎,试图挣脱她的手。江枝漓伸出另一只手,整上半身都探出围栏之外。
“枝枝!”
沈霖欢和警察一起冲上天台,合力把于雅晴拉了上来。
宋莹然晚一步跑上来,穿着裙子,光着脚冲进来,在看见江枝漓的那一刻终于放松,瘫倒在地。
旁边被拉走的于雅晴还在歇斯底里的大喊:“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
江枝漓脱力坐在地上,喘着气,眼神空洞。
沈霖欢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就将她紧紧抱住,似乎重获珍宝,快要将她揉进怀里。
直到医护人员提醒他不要挤压到患者伤口,他才惊魂未定地松开手。
沈霖欢温热的手掌抚摸上她冰冷的脸颊,温柔的理顺她的头发,颤抖着声线,一遍遍喊着:“枝枝,枝枝……”
江枝漓这才回头,看见沈霖欢之后,眼神慢慢聚焦,干哑的嗓音轻若游丝。
“我抓住她了。”
沈霖欢愣了一下。
“什么?”
“我抓住她了。”
江枝漓看着沈霖欢,左手紧紧攥住他的袖口。
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掉。
“沈霖欢,我抓住她了……”
我抓住他了。
.
日记的最后一页,在于雅晴家被找到。
纸张已经泛黄,字迹也模糊了。
2019年六月20日阴
从海边回来,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虽然被枝漓拒绝了有点伤心,但是我反而多了很多勇气。
我第一次感受到,被拒绝,也不是天大的事。
我决定再和宋城好好聊一次,虽然他油盐不进,并且应该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但是没关系,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偷偷干。
唔,我的好朋友们真的教会了我很多呢。
我想,我的病大抵痊愈了。
虽然我也从没确诊过。
但我确实觉得,我应该是好了。
我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不能再让于雅晴错下去。
艺术的权威不容侵犯,我不能放弃我的作品,我也不会让她放弃她的作品。
不论谁输谁赢,都应该有个公平的评判。
更重要的是。
我目前还很短暂的一生永远都在让步,所以这一次,我不想让。
我想试试,捍卫我的权利。
.
(宋凛番外)
你们知道吗,很多到达一定高度的艺术家,一生都只为自己的艺术沉醉,不关心其他任何事,包括自己的孩子。
我和莹然生活在一个很优秀的家庭里,父亲是音乐世家里天赋最高的小提琴手,母亲是国内外享誉盛名的舞蹈家。
按理说,我也该很优秀才对。
可我在音乐方面完全没有继承父亲的天赋,即使每天练十四个小时琴,我还是无法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父亲不喜欢我,他觉得我不配做他的儿子。
唯一让父亲稍微满意的,只有我作为普通人时,拼尽全力才维持的全年段第一。
莹然比我幸运,她和母亲一样,从小就伴随着掌声,才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拿下过三个全国冠军。
母亲虽然不苟言笑,却也对她呵护备至,要将一身功力都传与她,让她成为舞蹈届的第二个神话。
至于我,在这个家,是透明的。
但我一点也不嫉妒妹妹,可能是与生俱来的血缘让她十分依赖我,我也愿意惯着她。
只有这个时候,我们家才像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但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下去,
中考前夕,
父亲在饭桌上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既然我不能成为优秀的小提琴手,就必须成为最优秀的普通人。
我本该是第一。
但是我太紧张了,我害怕失去唯一讨父亲欢心的手段。
往往越重视,越容易失败。
我连重点一中都没考上,只能去更次的二中。
除了成绩一无所有的我,甚至比不过随意发挥的妹妹。
莹然说什么都要跟我读同一个高中,
母亲让我不要耽误她。
也是,我这样无用的人,留在世上做什么呢。
.
我们家住在一个被改造成古堡的别墅里,很有艺术气息,很大,也很空。
母亲喜欢玫瑰,让人种了很大一片。
从天台上看下去,正好能看见完整的玫瑰地。
从这里跳下去,会弄坏玫瑰的。
视线从玫瑰向上转移,我看见了远处闪烁着的万家灯火,突然就想知道,外面的玫瑰,长什么样子呢?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然后,觉得这世界确实没什么意思。
只是对莹然有些抱歉,我大概,没办法去接她了。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朝我喊叫。
“拦住他!”
鬼使神差,我跟了上去。
她好厉害,一个人就敢面对比她高大的男人。
原来,被父亲责怪,也是可以笑着的。
我太好奇了,好奇到想晚一天再离开这个世界。
外面的玫瑰,真的很美。
第二天,我去了那个面馆。
老板娘很健谈,但很少说她的事。
我坐了两个小时,只知道了老板喜欢听《再见》。
她好像不是每天都来店里,但幸好,我第四天就碰见她了。
她有的时候会叫老板娘林女士,也会数落江叔叔不要总是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帮忙。
听得还在上小学的江越都知道爸爸是个喜欢见义勇为的莽夫。
我从没想过子女和父母之间竟然有这样的相处模式。
去的多了,林阿姨也认得我了,她问我是哪个学校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二中的名字,她却一脸惊讶的说,她女儿也是二中的。
那个女孩也很惊讶,她笑着对我说:
“这么巧,那就开学见啦。”
开学见吗?
好像也不错。
后来我经常去他们家吃饭,从晚饭,到午饭,到三餐。
吃到林女士都有些害怕:“孩子,你就这么喜欢吃面呐?这样不行的,你们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还是要跟上。”
然后面馆就出现了营养均衡的当日限定套餐饭,只做二十份,卖完即止。
我总是能买到最后一份。
也知道了我最关心的那个名字:江枝漓。
这名字真好听。
莹然发现我总是往外跑,也跟着我来。
嘴上说着不过如此,但还是吃着每天不重样的盒饭不亦乐乎。
最后还要怪盒饭害她长胖。
莹然被惯坏了,有很多公主脾气,但是阿漓总能治她,真的很神奇。
我度过了最开心的三年。
可惜。
转眼就要高中毕业,除了阿漓,我们都要出国。
其实我只想在国内正常的高考,然后选一个稍微体面点的职业。
这三年来我得到的,足以宽慰我接受这平凡的一生。
但我总是,习惯听从。
我们决定去海边毕业旅行,
只是不太凑巧,连下三天暴雨,我们只能在民宿里下飞行棋。
民宿里刚好有一个老年乐团。
听说我们被困在房间三天,邀请我们去大厅解闷。
沈霖欢会唱歌,快速融入了乐团。
阿漓只要站在那就讨长辈喜欢。
我和莹然站在旁边,插不进嘴。
团里有个和蔼的老爷爷主动和我攀谈:“要不要来玩玩这个鼓?”
我脑子一抽:“有小提琴吗?我会小提琴。”
莹然举起手:“我会跳四小天鹅。”
乐团突然就安静了,显的外面暴风雨声更大,堪比影视剧中嘲讽的音效。
阿漓和沈霖欢笑的直不起腰。
好在爷爷奶奶们年纪大了,格局也大,没和我们计较。
.
我决定表白,即使我知道一定会失败。
但我已经不害怕答案了,这些是朋友赐予我的底气。
果然,她喜欢沈霖欢。
她和江叔叔一样,骨子里向往热烈的自由。
而我是跟随者,注定无法让她停下。
不过我没有想象中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我实在太渴望拥有那个我无法触及到的,温暖的家,才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我问自己,如果阿漓没有热心的爸爸,干练的妈妈,天真的弟弟,我还会这么喜欢她吗?
我说不准。
阿漓让我怂恿沈霖欢向她表白,坦然地就像在说晚上要吃什么一样。
作为一个刚被她拒绝的人,我真的好受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开心。
大概我的病还没好全。
我们约好顶峰相见。
.
我又梦到了那天。
父亲在街上牵着我不认识的小孩,还让他坐在脖子上看烟花。
他从没对我这样笑过。
我脑中闪过很多种假设,但最终还是确定了最不想确定的一种。
怪不得父亲母亲总是各忙各的,原来他们根本就不相爱。
可是,凭什么啊。
都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父亲就是不喜欢我。
我这些年的努力,好像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拨出许久没拨过的号码,亲眼看着父亲毫不犹豫地挂断。
再拨,再挂。
他终于接了,语气又是那样淡然,只是这次,多了不易察觉的几丝不耐:“什么事?”
“为什么?就算你们不相爱,至少还是夫妻吧,我怎么办,莹然怎么办?”
我把十几年的不解,愤懑,统统发泄在这通电话里。
得到的只是一声不屑的嗤笑:“你不如去问问你妈,要不是商业联姻,谁会看得上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从孤儿院抱回来的野种,让你住了几年房子,真就以为自己是主人了?”
电话是以“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结尾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我又给母亲,不,我的养母打电话。
果然,也没人接。
回到家,才发现她就在家里。
我想问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直到走上楼梯,到房间门口,她都没看我一眼。
我在楼上看了她很久很久,她始终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摆动餐桌上的插花。
那种透明的无力感又涌上心头。
我几次开口,但最终只说出一句:“能不能,别告诉莹然。”
她皱着眉头看向我,表情是不解。
我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走上天台。
但和那天不一样的是,我没有再向下望,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的云,它们翻滚,涌动,好像在玩耍嬉戏。
我又把目光转向远方。
这一次,我看见了新的玫瑰。
写完了,我写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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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日记的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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