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十二月
“呲呲，元旦我家没人，一起来玩不?”沈霖欢从外面窗户鬼鬼祟祟探进头，一头黄毛早就染回了黑色。
其他班都下课了，只有高一一班这个重点班级，放假前夕班主任还在絮絮叨叨，三令五申不要只顾着玩。
江枝漓靠在窗边，无声地指了指讲台上的老师。
宋凛一本正经地盯着老师，嘴里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着：“下课再说。”
宋莹然就干脆多了，直接甩过“闭嘴”二字。
沈霖欢的头默默从窗户降下去。
“一定要记得按时复习，不要因为你们现在才高一就放松警惕……”
一通嘱咐之后，班主任才意犹未尽地说出下课。
学生们顿时欢呼：“耶！”
随后拿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飞出教室。
刚才还嘈杂的教室，瞬间静了下来。
沈霖欢单肩背包走进来，“我爸妈明天都要出差，不回家，要不要来我家玩？大别墅哦！”说着还仰头挑了下眉。
江枝漓被他逗笑：“有点油腻了你。”
宋凛想了想：“我们爸妈元旦有表演，应该也不回来。”
江枝漓叹了口气，发出感慨：“你们这一个个，表演世家和律师家族，是我面馆继承人不配了。”
宋凛看她这副假模假式摇头：“我们这三位“贵族继承人”可都指着你家那小面馆活着，就别妄自菲薄了。”
江枝漓眉眼一弯，难得自夸一把：“不是我吹啊，这学校附近所有面馆，就数我家最干净卫生实惠好吃，你们的眼光是绝对正确的。”
“你家面确实好吃……不是，先别说这个，到底去不去啊各位？”聊起面馆，沈霖欢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宋凛：“我和莹然可以。”
宋莹然没说话，一般就是同意了。
三人目光看向江枝漓。
“我得问问我爸妈。”
.
出乎意料，江齐民和林秀敏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我以为你们会担心我呢。”江枝漓手里捧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着妈妈自制的黄桃果干。她坐在卧室的椅子上一边吃着一边说。
卧室里有一面照片墙，挂满了一家人的各种合照和风景。
“你是和男孩子单独出门吗？”林秀敏问她，手里还在整理被子。
天气冷了，被子得加厚点。
“当然不是！”江枝漓连忙反驳。
“那你是去喝酒赌博吗？”
“怎么可能啦……”
“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林秀敏把被子抱出去，准备放上阳台晒一晒。
江枝漓紧跟着走出来，被一个小男孩拦住，江越伸手：“姐姐，我也要吃。”
江枝漓摸摸他的小脑袋，从玻璃罐里拿出一块果干，“吃吧。”
转头又向在厨房里忙活的爸爸说：“我明天元旦出去玩，去过夜哦。”
江齐民忙着做晚饭，抽空回了下头，觉得女儿的小表情简直是太可爱了。
故意逗她：“所以枝枝是希望我们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林秀敏抱着被子站在门口，附和道：“感觉枝枝很希望我们不答应呢，你说是吧老江。”
“好像是哦……”
江枝漓：“哎呀不是，只是感觉你们对我也太放心了……”
林秀敏把被子放在客厅沙发，走过来抱住两个孩子：“哎呦我的两个小宝贝，阿越，你姐姐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玩到过夜，妈妈真的好舍不得好担心……”
江齐民洪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枝枝，你的朋友我们都见过，都是好孩子，没什么好担心的，放心玩去吧。”
江越被夹在中间，只听见了“玩”。
小手举起来：“我也要去玩！”
林秀敏把他拉去帮忙晒被子，“你姐姐难得和朋友单独出去玩，自由的很，还要管你这个小捣蛋鬼。”说着刮了一下江越的鼻头。
“阿越长大以后也会有自己的朋友的，到时候妈妈也不会做你的电灯泡。”
江越手里拿着一床小毯子，还略显稚嫩的声音说着：“妈妈不是电灯泡，江越最喜欢妈妈。”
江枝漓&江齐民大惊：“那我呢！”
江越虽然语文很好，但此时还是不知道如何做出最好的回答，一时呆愣住了。
林秀敏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带着他出门了。
他们家不比什么别墅区，只是在一个有些老旧的居民楼，晒被子只能去天台或者楼下。
房子虽然不高级，却也不逼仄寒酸，有着三室一厅，是二十年前两口子在县城辛苦打拼下来的，在当时也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来往都是老邻居，楼道里遇见，还夸江越懂事，小江越乖巧的挨个和叔叔阿姨们打招呼。
.
沈霖欢家在别墅区，一栋房子占老大地方，七拐八拐地，江枝漓差点迷路。
打着电话，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家。
“门没关，你进来吧。”沈霖欢在电话里说。
宋凛和宋莹然已经到了。
“好，既然人已经到期了，首先欢迎各位第一次光临我家!”
沈霖欢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小喇叭吹着，一边吹一边鼓掌，手掌都拍红了。
宋莹然捂着耳朵一脸受不了:“认识这么久就没有一天消停过。”
江枝漓和宋凛都早已习惯。
“所以我们今天在这里干什么呢？”
江枝漓从书包里拿出背了一路的果干，是妈妈让她带来的小零嘴。
沈霖欢接过打开尝了一个:“唔……不知道。”
众人：……
“那你叫我们来?”好脾气如宋凛都无语了。
“别着急嘛，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我家怎么样？走，带你们去看看我的创作室!”
沈霖欢嘿嘿一笑，将我们带上楼。
他的房间里全是键盘和话筒，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乐器。
“这是什么?”江枝漓指了指前面一排按大小排列，形态各异的喇叭。
宋凛和沈霖欢异口同声道:“是卡祖笛。”
沈霖欢赞许地目光投向宋凛:“不错嘛，不愧是国内著名小提琴手的儿子。”
“少来。”
宋凛没搭理他，走向其他地方参观。
“你还会作曲呢？”宋莹然看着电脑桌上散乱的曲谱说。
“没想到吧，我在音乐网站上发布的音乐可受欢迎了。”沈霖欢又得意起来，他好像总是很容易满足。
“确实没想到。”宋莹然点点头，破天荒的没损人。
“我以为你只会写打油诗来着。”
好吧，还是那个宋莹然。
沈霖欢一本正经地纠正：“那是rap，才不是什么打油诗OK？”
宋莹然：“哦。”
语气的敷衍显而易见。
“所以你的乐团还是没人参加吗？”这句是真诚的发问。
沈霖欢捂住心脏，感觉心口好像中了一箭。
宋凛连忙扶住他，劝慰道：“莹然还是小孩子，你让让她。”
沈霖欢一脸莫名其妙，指了宋莹然又指了自己:
“她是小孩子那我是什么？天山童姥吗？”
“天山童姥不是女的吗？”
……
四个人打打闹闹一下午，光是沈霖欢和宋莹然拌嘴就占掉一半时间。
另一半是江枝漓和宋凛在劝架。
.
沈霖欢提前买了菜，三个人围着饭桌热火朝天地涮火锅。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人吃火锅呢？
宋莹然是舞蹈生。
一个很厉害的舞蹈生。
她下星期还要参加比赛，为了保持身材，在饭桌另一角吃着蔬菜沙拉。
沈霖欢劝她:“今天是元旦，你就吃这个？”
宋莹然泰然自若地吃了一口生菜:“自律不分时间点。”
江枝漓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把自己的宝贝相机拿出来，给自律女王来了一张。
“吃一点点又没事。”沈霖欢满不在乎地吃了一口涮羊肉。
宋莹然摇摇手上的叉子，缓缓说道:“只有没有意志力的人才会给自己的堕落找借口。”
沈霖欢的筷子滞在空中，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丢下筷子:
“叔可忍，婶忍不了啦！”
江枝漓坐在他旁边，一边笑一边抓着他:“婶婶，婶婶你还是忍忍吧哈哈哈哈。”
正闹着，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
沈霖欢一脸警惕地将手放在嘴边:“嘘，有人。”
江枝漓闻言正色，把手松开，沈霖欢快速去厨房拿了个扫把。
“你不是说你爸妈出差吗？”
宋莹然哪还有刚高深的模样，低声询问，不自觉靠近哥哥。
宋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跟着沈霖欢去到门口。
“咔哒。”
门开了。
沈霖欢拿着扫把冲上去，“哪里来的小毛贼!”
冲到一半停住。
“哥?”
“沈恒悦?”
一个和江越一般大的小男孩抱着足球站在玄关，眼睛里满是迷茫。
沈霖欢放下扫把，疑惑:“你现在不应该在参加数学训练营吗？”
沈恒悦白嫩的小脸浮现出令人心疼的麻木:
“训练营昨天就结束了……什么训练放在元旦啊……”
沈霖欢:……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沈霖欢自然地把沈恒悦的足球放在一边，揽过他走向餐桌:“我早就知道了，这不给你准备了火锅庆祝嘛，就等你呢。”
江枝漓看破不说破，默默走进厨房。
等沈恒悦到餐桌的时候，她刚把碗筷放下，正准备给空杯子倒饮料，好像杯子本来就在那似的。
沈霖欢顿时投去感激的目光。
.
饭后，众人在外面庭院齐聚，沈霖欢把刚才没喝完的饮料放上小圆桌，其他人帮忙拿杯子。
“宋凛，沈恒悦，你俩干嘛呢？马上十二点了。”沈霖欢把饮料放下，往藤椅上一坐，大声催促着。
沈家附近有一场商场赞助的烟花秀，在庭院里正好能看见，不用出去挤。
“来了来了。”沈恒悦费力地拖着一把椅子出来，宋凛帮他提着椅背。
庭院只有四把藤椅，只能把餐桌的椅子拖出来坐。
“还有一分钟就十二点了，我们要倒数吗？”
江枝漓看了下手机时间，调出倒计时放在圆桌上，回头问大家。
“元旦就倒数啊？那过年怎么办？”
沈恒悦扑腾着清澈的大眼睛，聚精会神看着倒计时，嘴里说着。
“傻小子，今天不也是过年嘛。哎呀都倒都倒，农历过年再倒一回，以后我们都过两次年，倒两次数!”
沈霖欢大手一挥，不管不顾接着屏幕上的数字就开始倒数:“20、19、18……你们怎么都不出声?”
宋凛看他一眼:“一般不都是十秒倒数吗，你也太早了。”
沈霖欢偏不服:“谁规定的从十秒倒数?我就要数二十秒——”
“十、九、八……”
角落里的宋莹然突然出声，专注地数着秒。
沈霖欢也顾不上反驳，连忙加入。
“五、四、三、二、一”
沈霖欢卡点播放音乐，满天烟花点缀天幕，黑夜中亮起繁星。
“跨年快乐!”
“2017!我们来啦！”
“快看镜头!”
欢快的音乐声中，五个孩子在这个没有大人的夜晚共同举杯，庆祝他们的第一个不眠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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