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还未升起、月亮依旧垂挂天空之时,兰静姝静悄悄地从侧门进入姜府。
姜叶此时正被十来个丫鬟簇拥着洗沐,她的小脑瓜点了又点,还没有清醒。
兰静姝困倦的眼睛在看到她这样子时,清醒了不少。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姜小姐,该上妆了。”
姜叶娇躯一颤,瞬间惊醒,就见面前站着一位戴着面纱的高挑女子。
心中欢喜,人也就精神了。
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兰姑娘,你为何要一直带着面纱啊?”
这里,也没有男子啊。
“额...”想起某个要将自己做成蜡像的疯子,兰静姝有了一瞬间的尴尬。
她轻咳一声,“姜小姐,我们还是先上妆吧。”
姜叶没有反驳,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看兰静姝。一会儿是腰,一会儿是手,仿佛想透过这些看到她面具下的真容。
兰静姝被盯得别扭,原本无比顺畅只需要花半个时辰的妆容,硬生生画了近一个时辰。
好在,当太阳升起时,兰静姝替姜叶戴上了金簪玉珠帘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微微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了等待多时的姜夫人。
此时的姜夫人望着自己的女儿,心情无比复杂,既有喜悦,又有忧伤。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簪,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姜叶的头上:“我的叶儿长大了!这支簪子乃是我母亲出嫁时传于我的,如今,我便传于你。愿你与庆儿和睦共处,相濡以沫,一生顺遂。”
姜叶眼中涌现泪水,逐渐浸湿了眼眶,哽着声音轻唤:“母亲。”
姜夫人见状有些急了,“莫哭莫哭,哭花了脸可就不吉利了。”
姜叶这才止住眼泪,看着自家母亲说着贴己话。
兰静姝悄然退了出去,站在外面看着前方的一池秋水,心中却是苦涩异常。
如果母亲还活着,应也是会这般送自己出嫁的吧?
然而时间却嘲笑着爱情。
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父亲终还是背叛了母亲。
那一日,当自己欢欢喜喜拿着新得的玩意儿去寻找母亲时,却只见到了母亲从父亲的胸口处拔出长剑。
她神色大变,忍不住惊呼:“母亲。”
母亲转过头来,美貌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泪水,她看着自己,强露出一个笑容:“桃桃,母亲爱你。”
下一刻,她就见母亲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剑刎在了自己的脖颈。
香消玉殒。
她尖叫出声,引来了府中的丫鬟。
有人报了官府,有人偷走了家里的银钱,有人拿走了家里的金银首饰。
一时之间,家中混乱不堪。
兰静姝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府门中,没人理会她,没有人在意她。
她也不在意。
后来,隐约间,她听到祖母不能自已的哭声:“桃桃啊,我的桃桃啊。”
她缓缓抬起头来,就见两道身影跌跌撞撞从牛车上下来。
“祖母。”她沙哑着声音轻唤,唇齿干裂,让她忍不住伸出手舔了舔。
祖母抱着她,哭得歇斯底里:“桃桃,不哭啊不哭。”
兰静姝茫然看她,沙哑着陈述着:“祖母,我没哭啊。”
哪知此话一出,祖母哭得更厉害了。
她捂着心口,疼得无已复加。
不是不想哭,而是眼泪已经流干,心已经凉透。
后来许多年,她都以为自己不会哭了。
直到那日,她看到祖父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祖母抱着他哭得凄惨。
她发现,其实还是会哭的。
“兰姑娘?”正在兰静姝心中酸楚、喉咙发苦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兰静姝赶忙恢复了正常,转头看向身后之人:“姜夫人。”
姜夫人此时正含着笑,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显然是爱屋及乌了:“多谢兰姑娘今日为我叶儿所点之妆,很是惊艳。”
兰静姝可不敢邀功,十分谦和:“应尽职责罢了。”
姜夫人却不这么以为,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都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如此完美的行事作风,定是受了很多苦楚。
她伸出手,拉过了兰静姝的手拍了拍:“静姝丫头,姨娘这般叫你,你可愿意?”
“自是愿意的,夫人。”姜夫人的目光温柔,兰静姝面上露出一抹讶异和激动的情绪,并不明显,却也能让久经京城贵女圈的的姜夫人察觉到。
因此她的笑容更甚,“以后你就叫我姨娘吧,叫夫人实在是客气了些。”
兰静姝点了点头,也没推拒,大大方方喊了一声:“姜姨。”
两人正聊得欢喜,敲敲打打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过来。
紧接着,刘嬷嬷便从外面小跑了进来,脸上的褶子因为笑容而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夫人,夫人,姑爷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姜府都热闹得不行。
等到众人终于离开后,姜府众才在屋子里随意吃了些垫了垫肚子。
兰静姝本想离开,却又被姜夫人给留住,说是必须得带她去姑爷府中吃酒。
推拒不过,兰静姝只能陪着姜夫人聊了一会儿。
天渐渐暗下,几辆马车驶向了王家。
说起姜叶的这个夫君来头也不小,乃是大理寺卿王忠王大人的孙子,管居六品的大理寺丞。
虽说官职不高,但架不住祖孙三代都在大理寺任职,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谓是和姜叶这御史孙女十分相配了。
所以今晚的这场成亲宴来了不少人,就连陛下身边的贴身公公都来了,替陛下送了不少的珍稀宝物。
这可把王忠王大人感动坏了,泪眼婆娑的拉着姜老爷子哭。
这一哭,姜老爷和姜夫人也跟着哭了,引得众人纷纷安慰。
兰静姝找了个空隙从饭桌上离开,跑到一旁去换口气。
“宋郎,你这些天为何都不回家?!”一道尖锐的熟悉女声从前方传来,兰静姝一愣,走上前,从拐弯处探出一个头来看。
前方不远处,柳玉兰正拉着宋书,不让对方离开。
宋书朝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才压着声音道:“不是都同你说了吗?最近各地的粮食都要运往京城,需要清点、登记在册。忙。”
柳玉兰如今已经没了那温婉妆容,自己画了个普通妆容,根本压不住她脸上的凶狠。
她咬牙切齿道:“忙、忙、忙,就你忙!你看看何大,都是在户部干的,人家凭什么就天天回家?”
这话一出,宋书真有些恼火了。
何大那厮就是个不干正事儿的,若非何老爷子在官场的谋划,这人还真进不了户部。而自己这夫人不仅不考虑自己的情况,居然还打听自己同僚的情况。
“柳、玉、兰!你是不是仍和何大那媳妇儿有交集?!”他有些怒其不争地看着她,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何家没那么简单!何大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我不都告诉你了吗?离他们远点儿!”
柳玉兰却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家道中落的何家罢了,对方上赶着来送礼,我也不能把人赶出去啊?!”
“你......”宋书被她这话给噎到,一甩衣袖就准备离开,“哼!”
柳玉兰那肯放他离开,追着跑上了前,伸手就要抱他的腰。
宋书如同触电般瞬间跳开,望着她的眼睛很是堤防。
柳玉兰心中委屈,忍不住就吼了出来:“宋书!你...你是不是还是忘不掉那个女人?她都已经死了!我才是你的妻,我才是你的妻啊......”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越来越低。眼泪顺着眼角滑过,真正是委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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