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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漫长的夜晚

对于佣兵小队来说砍树的过程却还算顺利,这多亏了鲁尔迪就地取材召唤的那些活尸。力大无穷的活尸轻轻松松用利爪撕开树干,几分钟就能将两人合抱粗的大树连根拔起,很快便在周围清理出一片空地。

从这些活尸身上残破不堪的衣物来看,它们应该都是之前葬身在此处的盗宝者和冒险团,不知死后被什么所侵染,尸体居然完全没有腐烂,苍白龟裂的皮肤下面隐约透出一点黑色的结晶。

“各位要是死在这里大概也会变成这幅样子。”鲁尔迪桀桀地笑了起来,“当然,我会把你们的尸体带出去的,只要两个金币,有没有人需要收尸服务?”

以斧头作为武器的大个头尼坦格朝着地面“呸”了一声,愤愤地将砍倒的树干劈成小段聚拢在一起,准备生起篝火,其余的人也都开始迅速收集木材。

虽说佣兵们身在森林之中,可这里的树木有些过于茂密了,树与树之间的空隙特别窄,要想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并不算容易。

“砍倒树木,点燃篝火,感觉我们像是一群原始的野人。”欧里加打趣地笑笑。

队长瞥了他一眼,“鬼影厌恶但并不畏惧火光,篝火只是为了让我们确定范围,以免在黑暗中不小心踏出清理过的地方。”

“我知道,我就是感慨一下。”欧里加嘟囔。

“这是什么?”克洛沁忽然注意到眼前古树的断口上凝结了一团小小的火苗,那居然是一只有着金红色翅膀的蝴蝶,振动着翅膀的时候就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刚想凑近查看,那团“火苗”便猛地迎面冲了过来,若不是被飞来的一刀劈成两半,怕是要直接撞到克洛沁的鼻梁上。

“鬼火蝶的鳞片有剧毒,它喜欢将猎物毒死然后吸食其□□。”身材高大的队长将刀收回来,他棕褐色的头发剔得很短,衬得面相有点凶恶,“丛林里既有凶狠的野兽也有要命的蚊虫,我们同样需要小心提防。”

“谢谢。”克洛沁心有余悸。

“入夜之后不要靠近任何活着的树木三米范围之内。”队长环顾着四周,就在此时天边最后一抹绯红也消失了,头顶的天穹浮现星辰清冷的光。

与此同时一阵难以言喻的阴冷氛围爬上脊背,他猛地一挥有些僵硬了的手臂,“点火!”

菲里奥特抬手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眼前的柴堆上窜出一线细细的火苗,不断冒出浓烟的潮湿木材并不易燃,那火苗却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扩大上升,最终熊熊燃烧起来。

佣兵们纷纷围着篝火坐下,橘红色的火光像是一个单薄而脆弱的玻璃罩笼罩着这片空地,而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每一棵古老树木的根部都浮现出一道黑色的细长鬼影。

它们悄无声息地破开土壤钻出地面,仿佛自树根中诞生的鬼魅,却又带有一种水中生物的腥臭味。

“这些东西真的不会过来?”艾曼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凉,那东西的存在似乎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坐在木堆旁边的温尼一直紧张地给火堆添着柴。

“它们无法离开栖身的树木太远,而且厌恶火光。”队长说,“只要我们周围数米范围之内没有活着的树——”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尖叫骤然打断,坐在靠近火堆位置的克拉拉猛地跳了起来,在她脚下的泥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裂开一条缝隙,一道黑色的鬼影悄无声息地朝着女孩亮出了利爪。

当那道蛇一样细长的黑影沿着树干爬到脚边时,罗萨毫不犹豫地抱着西莱沙从树上跳了下去。即将落地的前一秒眼前的景物蓦地扭曲起来,西莱沙下意识攥住了那人的手腕,换来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你可以抓得再紧一点。”

这片森林之间树木的间隙都十分狭窄,低矮的灌木和不知名的菌类之间潮湿的土壤接二连三地向外翻开,无数条细长的鬼影正仰着没有五官的头颅,“注视”着两名不速之客刚刚跃下来的那截树枝。

“我是闯进坟场了吗?”西莱沙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像只炸毛的猫那样跳起来,天知道脚下腐烂的落叶下面埋着多少具尸体,“难道这里的文明就是喜欢叠起来下葬?”

不过那些怪物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罗萨大概使用了某种隔绝空间的方法干扰这群怪物的感官,让它们无法察觉到自己的所在。

“这该不会也是地狱的特产吧?”西莱沙有些担忧地问。

“你担心是地狱的裂缝污染到了人间?”罗萨哂笑,“你似乎一直都觉得,人类的敌人是魔鬼?”

西莱沙一挑眉,“不是吗”这个词语已经滑到了嘴边。

“你错了,猛兽不屑于与蝼蚁为敌。”罗萨懒洋洋地说,“人类的敌人一直都是他们自己。”

西莱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这些勉强能被算作是人。”罗萨又补充了一句,“曾经是。”

电光火石间克拉拉的胸口绽开一蓬血花,她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透出的那支利爪,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距离她最近的欧里加则震惊地看着地上已经崩出一道口子的佩刀,右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那道鬼影出现时他下意识抽刀去挡,砍中那东西的触感就像是砍到了雷电,瞬间便将他的胳膊震得脱了臼。

那怪物的移动速度快得几乎化做一道残影,直到它稍微放慢动作人们才看清那它的模样——它大概有两米多高,脸上没有五官,像是被拉长过的身体比成年男子纤细一点,黑色皮肤表面湿漉漉的,像是鳗鱼一样光滑,四肢的末端生着剃刀般的利爪。

四溅的血花还未落下,黑影便已经从克拉拉的胸口抽出利爪,转身扑向已经受伤了的欧里加。有着乱糟糟姜黄色头发的中年人想也不想便后退了几步,刚好与提刀冲向前的德尔维亚擦肩而过。

队长敏捷地躲开黑影的利爪,然后一刀重重劈向地面,刀锋扫起大团**枯叶和飞扬的土屑,露出一截深埋在地下不知多久,表面布满苔藓的树桩,而树桩的根部居然顽强地冒出了几根嫩枝。

“妈的,还有漏下的。”尼坦格咒骂了一声,一斧头劈向树桩试图将其挖出来。鲁尔迪握着白骨法杖的手开始痉挛地颤抖,嘴中念念有词。然而这一次除了几道透明的幽灵之外没有任何活尸响应,之前用来砍树的那几具尸体也同他断开了联系,不知是不是融入了鬼影的大军里。

“让开!废物。”尼坦格一把将鲁尔迪推开,挥舞着斧子试图以蛮力挖树桩,“给我两分钟的时间!”

鲁尔迪先是一怔,随即低喝了一声用力一挥法杖,一道绿色的鬼魂从法杖顶端冒出来附着到尼坦格的身上,他顿时便觉得挥舞斧子的动作轻松了许多。

“一分钟。”鲁尔迪用沙哑的声音说。

“不要用兵器接触!”见克洛沁悄然绕到鬼影身后,队长只得出声提醒,“它的力气很大!”

树桩被毁这件事似乎让这道鬼影有些焦急,它细长的身体骤然委顿下去,用一种同蛇有些类似的移动方式,几乎在眨眼间便到了正在砍树的尼坦格面前。

队长和克洛沁几乎是同时闪了过去,与此同时艾曼也端起了□□,然而精钢打造的弩箭并没能穿透黑影滑腻腻的皮肤,反而激怒了它。它陡然冲着眼前的队长张开嘴——其实就是从头部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鲜红的舌头和同人类十分相似的牙齿。

第二波带着火光的弩箭接连而至,直没入黑影的“嘴”里,发出砰的一声炸响。附在弩箭上的火药尽管没能对黑影造成伤害,却也为德尔维亚争取到了时间,长刀自下而上掠起劈向黑影的手腕,在它的左爪上面劈出一道极深的口子。

鬼影并没有痛觉,断裂了一半左爪很快便被体内分泌的黏液覆盖包裹住,几秒钟不到便恢复如初。队长却改为单手握刀,另一只手捂住腹部。刚刚交锋的瞬间鬼影剃刀般的手指在他身上割出一道极深的口子,麻痹的感觉一瞬间便涌了上来。

鬼影迎面扑来的时候艾曼就地一滚,谁知那东西的速度远比他快得多,他只能狼狈地抽出短刀去挡,谁知那鬼影的脖子仿佛液体一般陡然伸长,脑袋直接绕过短刀的防御,贴到他上臂处狠狠地咬了下去。

艾曼还未来得及惨叫出声眼前便接连闪过两道白光,他慌慌张张后退了几步这才意识手臂上的重量不太对,鬼影的脑袋竟是被刚刚那道白光整个砍落,被斩下来的脑袋还在艾曼的手臂上挂着,牙齿深深陷入到血肉里。

艾曼怪叫了一声将那玩意甩开,刚刚砍下鬼影脑袋的克洛沁趁机飞起一脚将其踢出空地的范围,落入影影绰绰环伺在四周的怪物之间。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听得人脊背发凉。人们不难想象,如果离开安全范围之后自己会遭遇什么。

“小心!”温尼出声提醒的同时克洛沁已经转过身将两柄佩剑交叉挡在胸前,及时架住了那道砍向自己咽喉处的利爪,逼至眼前的黑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空荡荡的脖子上一团扭曲的肉瘤迅速扩张,很快便膨胀成了一颗新的脑袋。

利爪上的剃刀尽管没能割开克洛沁的喉咙,鬼影远超过人类力量极限的双臂却震得他手腕一阵发麻,接连后退了几步才将动势抵消。谁知鬼影抓住了这一间隙用力向前一撞,随着砰的一声重响,克洛沁整个人仿佛断线风筝似的向后飞了出去,直摔向背后黑暗的丛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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