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队长终于松口,正好不想在这种地方树敌的欧里加忙不迭地开始周旋,“姑娘和这位小伙子到底是什么人?来这种地方什么目的?前面的路没准还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稍微透露一点也好让我们安心。”
西莱沙沉默了几秒钟,这才慢慢地说,“听说过日轮佣兵团吗?”
除了阅历丰富的队长和欧里加有点反应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一脸茫然。欧里加自己也吓了一跳,“日轮佣兵团不是早就——”“全军覆没?并没有。”西莱沙低声说,“我们两个就是最后的成员。现在你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追着那条红龙了吧?”
“为了给同伴复仇?不对,你别忽悠我。”欧里加陡然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日轮佣兵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们两个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跟那群人扯上关系?”
“这具身体的模样可无法代表我们是真实年龄。”西莱沙朝着菲里奥特的方向“瞥”了一眼,她知道那个恶魔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好吧,开玩笑的,日轮佣兵团在遭遇劫难时有幸存者留下,我们都是那个人的学生。”
“只要不给我们添麻烦,你可以跟在我们的队伍后面。”队长冷冷地说,算是答应了所谓的“合作”。
欧里加感觉到身旁的好友用拳头碰了下自己的手臂,这是两人的默契之一,暗示找个机会杀了对方。应对潜在危险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先一步将其解决,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佣兵们大多信奉这一法则,欧里加也不例外。
只不过随着年龄渐大,他的心态也产生了变化,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采取一些温和的方式。
营地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克洛沁也开始聊天,“西莱沙,这是你的真名吗?”
“当然。”西莱沙笑了笑,“我的朋友叫罗萨,他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你们不用在意他。”
“闲聊时间结束了。”罗萨忽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们不想吸引它过来的话。”
当寂静像是疾病一样迅速传染开时,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阵有着奇异韵律的心跳声,如同夏日闷雷一样慢慢地由远而近,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接近这里。
黑暗之中未知的恐惧如同有毒的藤蔓一样攥紧人们的心脏,西莱沙更是感觉胃部开始一阵翻涌。那个生物正在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污秽的恶意,对于拥有纯净灵魂的天使来说,那简直像是散发着恶臭的泥沼一般让人无法忍受。
有人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背,西莱沙几乎能想象出那个人的视线穿过夜色,专注凝视着自己时的模样。
“银砂是真正的恶魔。”罗萨说,“它们虽然没有神智,力量却堪比中阶魔族,而且几乎无法被杀死,是个很难缠的家伙。”
西莱沙差点跳起来去捂他的嘴,忽然在人类面前说起恶魔的事,他怕不是疯了?
“除了你之外没人能听到我说话,西莱沙,你到底是怎么成为战天使的?”罗萨叹了口气,“你在魔法方面的知识还不如我的红龙丰富。”
西莱沙愤愤地冲那人比了一个鬼脸,她知道他看得见。
“你可以像我一样说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罗萨认真地说,“不过我也不介意你像一只猴子那样比比划划地同我交流。”
“地狱的裂缝已经扩大到能允许中阶恶魔通过了?”西莱沙没理会他的嘲讽,神色凝重,“这种事出现在人间已经足够引起天堂的重视了。”
人间一直都处于神族的庇护之下,人类书写的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次神迹降临的场景,尽管近代天使在人间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但这并不代表天堂对自己的信徒不闻不问。
不过“神迹降临”的场景一般代表人间出现了巨大变故,就像现在这样,人间出现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裂缝——寻常的裂缝最多允许没有神智的低阶恶魔穿过,就像大象钻不过老鼠洞,低阶以上的恶魔如果想到人间来,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从两界接壤处的阿休尔河偷渡。
但是眼下的这条裂缝显然不能被称之为老鼠洞了,连中阶恶魔都能从其中穿过,这起码得是个老虎洞。
“是啊,那群人类可以尝试向银砂祈祷,劝说它滚回到地狱中去。”罗萨短促地笑了一声,“话说你想不想看看银砂的样子?它们其实很漂亮的,我是说在不被激怒的情况下。”
“漂亮?”西莱沙对于罗萨的理解能力表示怀疑,毕竟他之前还考虑过将蚁后那种魔物豢养在自家花园里,“不过那个东西让我感觉有点不舒——哎?”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拉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里,等再抬起头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丛林,正在一段线条起伏柔和的山脊上方。
罗萨背后漆黑的羽翼悄无声息地舒展开,托举着两个人沐浴在一片清冷而皎洁的银白色月光里。
看着漂浮在半空中那团乳白色的生物,西莱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银砂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水母。
它有着一团看不出具体颜色的混沌内核,之前在地面上听到的心跳声正是这颗内核不断收缩膨胀时发出的声音。包裹住内核的是一层厚厚的乳白色半透明凝胶,凝胶的四周生长着无数根细长的腕足,那些腕足之中最短的一根也有三十多米长,它们随着漂浮的身体而轻盈地舞动着,仿佛正在为穿过山谷的风声搭配一段优雅的舞蹈。
眼前的画面带有某种妖异的梦幻感,像是深海中剧毒的生物,美丽到了极致,却也危险到了极致。西莱沙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胃部,那种奇怪的恶心感居然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离开了银砂释放恶意的范围。
“只有低阶和无神智的中阶魔族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恶意,高阶魔族如果想要进行污染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罗萨瞥见了她的小动作,“你这么敏感,在人间停留这么多年难道从来没有被污染过?”
“应该没有吧?”西莱沙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觉醒的时候还用圣光灼伤过堕天使阿斯琪,既然圣光依旧存在净化的效果,我就还没有堕落。”
罗萨垂眼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泛起一丝冷意。
“放心,堕落是迟早的事。”他懒洋洋地说,“我会弄脏你的。”
“以后别这么说。”西莱沙感觉脸颊有点发烫,她不得不停顿几秒钟,将脑海里的一些画面赶出去,“我现在这样整天和恶魔混在一起,好像跟堕天使也没什么区别。希望我们的运气足够好,不会招来审判天使的裁决。”
“天堂没有资格审判你。”罗萨冷冷地说。
“对了,这里既然是神族设下的秘境,秘境的中心就一定会有一座神像。”西莱沙心念一动,“通过神像我就能把这里的消息传给神族,让天堂重新派遣天使来查看这里的情况。”
罗萨并没有否定她的这一想法,眨眼间两人已经重新回到漆黑的地面上,营地里一片寂静,那些佣兵显然对于他们的离去和归来全然不知。
“不对,这里太安静了。”西莱沙忽地警觉起来,“发什么事了?”
罗萨环顾着四周,然后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神情,“如果我跟你说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你会不会很意外?”
察觉到漂浮在半空中的银砂已经逐渐离开了这片区域,西莱沙立刻打了个响指,手心亮起一团光晕照亮了四周的场景。在黑暗中围坐成一圈的佣兵们都还僵硬地杵在原地没有移动,所有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带有**质感的蓝绿色,警惕而戒备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仿佛上一秒还在讨论某个严肃的话题,转眼间便化成了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罗萨俯身端详着一对依偎着的年轻男女,“这只小恶魔和他的饲主也中了招。”
“没有打斗或者遇袭的痕迹,倒像是中了某种尸化的诅咒,还有呼吸,这些人都还活着。”西莱沙伸出手指探了探身旁少年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随既将视线转向盘腿坐在地上的死灵法师,“尸化?倒像是他的魔法领域。”
裹着灰色斗篷的鲁尔迪双手合拢在胸前杵着白骨法杖,法杖顶端的兽头紧闭牙关,上面石雕的眼睛仿佛活的一样微睁着。死灵法师凝固在低头念咒的动作,眼前地面的泥土上凌乱地勾画着几枚符号。
西莱沙走过去看了一眼,立刻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只见鲁尔迪那件破旧的斗篷上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甲壳虫,那些甲虫的体型是普通甲虫的四五倍,前颚更是如同铁钳一般,泛着危险的锈红色。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只甲虫正不间断地从脚下的泥土和枯叶中爬出,在每一具僵硬的“尸体”身上游走着,发出落雪一般簌簌沙沙的声响。
熄灭篝火尽管能躲避银砂的污染,却也给了这些吸血甲虫可乘之机。如果不是有罗萨的空间保护,西莱沙毫不怀疑甲虫锋利的前鄂会在自己的皮肤上开出无数个血洞。
“巨鄂甲虫靠吸食动物的血液为生,我曾经眼看着虫群在几分钟之内吸干一头野猪的□□。”她心有余悸,“我当年怎么就没想到这种方法?甲虫当然不会攻击尸体,这群佣兵真是聪明。”
罗萨顺手抓了一只甲虫放到手心打量着,甲虫愤怒地张开前鄂朝着他狠狠地咬了下去,然后便四肢抽搐着蜷缩成一团,尸体迅速由暗红变成了黑色。
高阶魔族的血液对于人间的生物来说带有剧毒。
他随手将甲虫的尸体拂掉,“这些人之前被鬼影围攻的时候怎么不用这种方法?”
“只是尸化,又不是真的变成了尸体,这种伎俩也只能骗一骗这种小虫子。”西莱沙说,“何况尸化本身也有时间限制,时间长了说不准会真的会死亡。”
大概是没能在这里找到可供进食的血肉,虫群过了一会儿便四散开往别的地方爬去。又过了一会儿,盘腿坐在地上的死灵法师用奇异的动作活动了一下身体,慢慢抬起了头。
他并没有急着解开同伴身上的诅咒,而是定定地望着西莱沙,浑浊的眼珠看起来有点吓人,“你们是什么东西?”
西莱沙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骂人,也便没有吭声。
“肯定不是人,你们身上没有人味儿。”鲁尔迪阴恻侧地笑了起来,慢吞吞地起身走到队长德尔维亚面前,揭开那人腹部伤口处的绷带看了一眼,“果然……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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